1、楔子，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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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他说，江湖纷乱，人心蛊惑，你不要跟来。
潇潇暮雨中，我看到他的身影没入迷蒙，然后眼前一片昏黑。
醒来时已是深夜，隐约中有悠扬的笛声入耳。我披上氅衣，轻轻走出房门。庭院中月华如水，有一人白衣胜雪。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微微颔首。
敝人曲悠，听闻府上寻觅剑师，斗胆一试。他抬头时，我看到他细碎额发下深邃清澈的双眼。然后他笑了，笑容在夜色中散发开来。
不知是府上哪位公子求剑？
不是公子，是我。
为何？
为入江湖。
他又笑了，笑容温柔，有说不出的好看。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剑师。突然间，一脸桀骜不驯。
一
那整个冬天，我日日与剑相伴。起初笨拙，后来得心应手。有人笑着说你舞起剑来有灵性，是奇才。我没有回应。我只不过是用剑去斩断挥之不去的往事。一剑划过，树枝上沉积的冰雪纷纷飘落，梅花花瓣散开在空中。
他说，这招美丽狠毒，杀人于无形。说罢，便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品茶赏雪。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这样平静闲适地活着，没有烦忧，没有爱恨。我收起剑向他走去，我说你真是人如其名。
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惊愕，然后释然地露出一贯的笑容，丫头，你的语气像在负气。
这回轮到我惊愕，从来毕恭毕敬叫我苏小姐的剑师突然换了口。
见我口结，他笑得更开心了。
你一个冬天没有出过这庭院，今天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还不等我答应，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拉我出了房门。
或许真的与世隔离太久，上次走过时还是草长莺飞的石径，如今已是白雪皑皑。
曲悠拉着我一步深，一步浅地向前走。穿过枯萎的树林，他回过头来笑着说，看这枯枝，就快要发芽了。
我目光停留在他指的那根枯枝上，冷风迎面，心底有清晰的疼痛。阳光晴朗，曾有一人从树枝上摘下一朵淡紫泛白的花放在我的手心，说今生今世，不离不弃。而如今，繁花落尽，人已消失在风雨。
在雪地里突然一个踉跄，一双手伸过来扶住我，手心温暖。他说，就快到了，走路不要走神。声音如清风拂过，我抬头看见他目光温柔。
然后我们停在了一面结冰的湖泊旁。岸边有石台，石台旁有几棵青草顽强生长，这是整个冬天唯一的绿色。他在冰湖上铺上草席，说你就坐在这里。说罢，便自己走上石台,从怀里掏出木笛放在唇边。
一曲悠扬，划过万籁俱寂的苍穹。仿佛有春雨落入心底，泛起涟漪。很多画面在眼前掠过，我忽然分不清过往和如今。
湖光滟潋，有人用红线缠绕在我的指间。高台风冽，有人把黑色氅衣披在我的双肩。道阻且长，有人牵起我的手默默踏过。那时他问我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世事终究难料，我还守着誓言，很多良辰好景都灰飞烟灭。
那天，曲悠的笛声一直到暮色四合时才骤然停止。黄昏时分，我望着四天凄艳的晚霞，斑斓的光映在茫茫雪地，湖面，和他白衣上。他的笑容模糊，我突然感到一丝恐惧，怕他会湮没在这天地之间。
他衣袂翻飞地从石台上走下，和我并肩坐在草席上。好久以后，我听到他喃喃念道，不堪盈受赠，还寝梦佳期。
我再次惊愕地转头看着他。
溶溶月色下，他仍旧笑得温柔，他说，月色好美，是不是可以赠我一段？
一握月光，一份情感。我知道他要的，可是我给不起。我的月色只属于一人，如今已支离破碎。
我很久没有回答。尔后，我听到他微微叹息声，我有些难过。他问我，为什么要入江湖。
为了寻人。
可是江湖纷乱，人心蛊惑。
我知道，我已经决定。
我又听到了他的叹息声。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
好，明天我和你一起走。
二
我收拾完行囊没有和爹娘告别就离开了。走出城外才发现天地广大冷冽，没有袅婷的杨柳，没有氤氲的水面，只有杂乱的飞蓬和远天的烈日。曲悠问我去哪里。我说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在南方。他说好，就往南走。
我不记得我们走了多少时日。我只是开始了解所谓江湖并非是人人心中向往的英雄豪杰辈出的领地，不过是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世界。
一路上，只有不停的厮杀。每一次，曲悠总是把我挡在身后，然后迎上自己的剑。我看见他的剑花如雨却不曾杀死一人，我看见他白衣胜雪却沾染了血污。然后他回头看着我微笑，丫头，怕了吗？要不要回去？或者郑重其事告诉我这些人都是鼠流之辈，我的剑法精进，对他们动手太浪费。我知道他是在竭尽全力地让我在刀光剑影中清明地走过。
有天深夜，我说，其实应该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又该如何？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
以后再遇上所谓鼠流之辈时，他总是皱眉说，丫头，过来帮帮我呀。我便拔剑，剑如雨下，如一道璀璨的光芒，却是点到为止。他说，为什么不杀死他们？我说，你也是这样的。他说，丫头，你的剑法已经可以出师了。我说离你还差之甚远。他说，你以后不必把我当作是你的师傅。
枯木逢春时，我们来到一面高耸的城门外，他说，就是这里了。
我们便在这里落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