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共欢喜》陈允一

13、如果

　　姚文康自从请客后，第二天就离开了综艺。

　　因为他接了一个任务，去动物园拍照，作为广告照片。

　　他微信上有不少人，还有一个不知道管着多少人的编辑。她会收集任务然后找人，谁有空谁去。

　　恰巧姚文康就在这附近，就顺手接了这个活。从这方面来看，其实他已经接近了娱乐圈，起码比柏子宁靠的近。

　　他只请假了三天，其实也没什么妨碍，基本内容都拍完了，剩下点旅游的补拍，没啥大事。

　　只是他有点心神不宁，拍完后他把相机递给身边的助理。

　　助理是一个刚大二的男孩，他收过相机，姚文康指着相机给他看角度，告诉他这种情形该怎么拍。

　　说了几分钟，他突然停顿了下。其实柏子宁也很爱拍照，姚文康也教她了，但是这一行多少需要点天赋，柏子宁再怎么学，顶多也就拍点普通商业照，中低端摄影师。不过柏子宁这人没耐心，让她调整半天姿势，等很长时间，只为了拍一张照片，她绝对会崩溃。

　　“老师？”助理突然叫道，回过神的姚文康，突然发现自己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刚在想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姚文康突然觉得意兴阑珊，随口道。

　　助理却收了相机，背了起来，问道：“老师在想女朋友吗？”

　　“我没有女朋友。”他只是在想柏子宁而已。

　　“那一定是喜欢的女孩了。”助理露出笑容。

　　姚文康停顿了下，侧头问道：“你有喜欢的女孩？”

　　助理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不是喜欢的女孩，是未婚妻，打算明年我生日到了就结婚。”

　　“这么着急吗？”姚文康震惊到，他明年生日过了，才刚满二十二周岁。

　　“是啊，因为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所以我要快点长大，要让自己成为可以依靠的男人。”助理笑着道。

　　“你们怎么谈上的？”姚文康疑惑，这个年龄差其实不大，但是会隔出代沟。二十七岁多半已经拥有事业，有一定抗击打能力。但二十一的小孩，大多数还在学校，成长需要时间，很少有这个年龄的女人，愿意给男人成长的时间。

　　说起来，柏子宁二十八岁了，她为什么不着急结婚呢？不仅如此，对恋爱也毫无兴趣。

　　“她是学姐，回校名人演讲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才刚大一，我追的她。”助理脸上露出了几分喜悦，继续道，“那会儿她只是说试试但我知道她没认真。不过没有关系，她说，如果我可以领证的年龄还跟她在一起，就结婚。”

　　姚文康侧头看着动物园，前面是老虎的区域，用透明玻璃隔着一片湖，两只老虎依偎在一起。老虎是很有占有欲的动物，一般一个区域只有一只。

　　哪怕母老虎也是，当与公老虎在一起的时候，多半也是公老虎进来，然后没多久就离开。像这种同住一起的，那多半是人工从小养殖，加上一公一母，所以能放在一起。

　　“可是那样，不就没有自由了？”姚文康低声道。他跟柏子宁性格不同，柏子宁是一个有固定活动空间，性格坚毅，有自己的主见，可以长期在一个地方的人。

　　但是姚文康不是，他很能跑，在节目组呆这么多天，已经有点乏味了。长期在世界蹦哒，除了家，很少有地方能让他安稳。但他很喜欢不安稳的感觉，这让他觉得世界很大，他的相机，还拍不到这个世界的百万分之一。

　　助理听见了，笑着道：“对我来说，跟她在一起，就是自由。”

　　“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助理问道。

　　“大概，是一个温柔又坚定的人吧。”他脑海中想起了柏子宁。

　　“那老师一定很喜欢她。”以至于提起这个人，都满脸温柔。

　　“是啊，我喜欢她，谁让她是我最好的小青梅呢？”姚文康笑着道。

　　助理似乎有点不解，他小心翼翼道：“我说的是，老师你是不是喜欢她，不是，我是说爱情上面的喜欢。”

　　“感情有很多种的，我跟她，是青梅竹马，嗯。”姚文康往回走，“明天拍另一边，回去整理下照片。”

　　助理带着相机包跟上，他在旁边笑着道：“老师是不是还没谈过恋爱啊？”不然提起来都满脸温柔的女孩，怎么就是普通的青梅呢？

　　“谁说没谈过？”姚文康二十五岁的年纪了，虽然真的没谈过，但绝对不会在助理面前露怯。“当初追着我告白的人多了去了。”这倒是真的，但他一想到谈恋爱就要花时间，就觉得不耐烦。

　　“告白归告白，但是我觉得姚老师你有点迟钝。”

　　“怎么说话呢？我那么敏感的一个人！”能清楚感受到光源的不同，有时候为了那一点点不同，追求最好的角度，他可以等待好几个月，只为了那最好的阳光。

　　“那你青梅跟你告白过吗？”助理问道。

　　“没有啊。”

　　“那如果跟你告白，你会接受吗？”

　　姚文康一顿，如果她跟他告白……说实话，他不太敢想象，因为柏子宁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性别代表，但要说把她当男孩，又肯定不是。

　　如果她跟他告白……姚文康脸色微红，大步往前走，“废话这么多干嘛？赶紧回去，工作那么多不够你做的？不努力点学，我看你明年拿什么娶老婆！”

　　他大步往前走，助理被他落在了身后。

　　大概因为助理提到了感情，姚文康久违的开始做梦了。

　　梦中的柏子宁还是那副无缘无虑的孩子，带着他到处遛弯的女霸王。两个人的往事实在太多了，多到他连做梦都是加快处理，直到柏子宁进去部队特训的前一天。

　　那时候柏子宁20岁，从军校选拔进入部队。进入部队会有一年年近乎与世隔绝的特训，他们这一年大概见不到面了。

　　那一天他们两人走到湖边的小路上，柏子宁指着路边的小花拉着他道，“这朵花好看，你拍下来。”

　　姚文康一边拿相机一边道：“你不要总是大材小用，我将来可是大摄影师。”

　　“那亲爱的，未来的大摄影师，可以为我拍下这朵花，然后送给我吗？”柏子宁笑意盈盈道。

　　姚文康抽出相机，找准角度开始拍，“这是什么花啊？”

　　柏子宁笑着道：“雏菊。”

　　姚文康拍了很多角度，拍完后让柏子宁挑，她全都要了，让他把照片直接发给她。

　　为了感谢他的照片，柏子宁去花店，送了他一束雏菊花。捧着花店老板特意包扎好的雏菊，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柏子宁。

　　“你送我一个大男人花干嘛？”他震惊道。

　　柏子宁捂着嘴笑道：“当然是为了让你开窍。我这一年都不在家，希望你那个总是掉线的情商能上线，找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这样我回来，就多一个人叫我姐了。”

　　“就比我大三岁，你就想当我姐？”十五岁之前，姚文康还是叫她姐的，后来大点了，就觉得叫姐姐很羞耻，于是他就改了叫名字。因为这件事，柏子宁有一阵子还跟他闹，反正他不改口，后来柏子宁也就习惯了，只是日常嘴上自称姐姐。

　　“唉，还是我家小鸿可爱。”柏子宁叹气道。

　　然而梦境还没结束，两人回家后，姚文康打开了门，就见柏子宁出现在他房间里。

　　那并不是往常的她，姚文康甚至知道是没发生过的，只是一个梦。但这个梦不受他控制。

　　像是突然间，柏子宁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她穿着一身少见的裙子，拿着毛巾擦头发，明显刚洗完澡的样子。

　　她抬头看向姚文康，张嘴就道：“文康，你新买的洗发水？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亲昵的仿佛妻子跟丈夫的轻声抱怨，梦中的姚文康大步向前，接过她的手替她擦头发。手指透过毛巾，抓着她湿润的发尾，“没有啊，很好闻呢。”

　　“什么品味啊。”柏子宁笑着推他。

　　“薰衣草味嘛。”姚文康也笑道，然后轻轻吻上她的唇瓣，将她压下去之前，姚文康醒了。

　　他红着脸从床上跳下来，跑去了浴室。

　　柏子宁半夜从梦中惊醒，她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想起了二十岁那年的事情。

　　进入部队那一年她送给了姚文康一束雏菊花。她无意从别人那里知道，雏菊，代表暗恋。她想，两人终究没有可能，那便为自己的暗恋，写上最好的结尾吧。

　　她素来不是细腻的人，姚文康收了花果然也没多想，真的以为她只是突发奇想。

　　就算是这样，他仍然珍惜她的心意，在花枯萎前，做成了标本，压进了他最喜欢的一本书里。

　　说起来姚文康也不是细腻的人，他后知后觉，对感情几乎没有什么察觉。他天生能看见美，但是美的更接近天然，偶尔的时候也会拍人，但他拍的女孩却只有过她一个人。在他的镜头下，柏子宁温柔过，体贴过，美丽过。

　　因为他给过她太多无意间的温柔，与特权。所以将来就算他结婚了，柏子宁其实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只是会疏离一点，让自己彻底退回姐姐的位置。当然，也许对于姚文康来说，她退不退，他是感觉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