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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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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香村总共有住户569户,总登记人口为2988人。
许惊澜在调查的时候发现白浮舟的户口并不在米香村,而是在清溪市的群山街道,地址是一处高档公寓。
资料上贴着一寸照,上面的白浮舟笑容清浅,白色衬衫蓝色背景,清隽之外带着几分疏离。他的儿子叫“白轻言”,轻言放弃的轻言。
两年前他曾申请将户口迁回米香村,但没有通过,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村民支持,为他签字的人寥寥无几。许惊澜丢下笔,心想:白浮舟,那你他妈的留在这里干嘛!
下午许惊澜得去封锁的路口值班,米香村进出的口子只留了两个,允许持通行证的村民进出,而通行证一家只给一张。上午人流量较多,下午只有呼呼的冷风和许惊澜作伴,用塑料布搭的小帐篷在阴天里只挡风不保暖。
白成安给许惊澜送吃的,有热乎乎的肉包子和咸豆浆。
许惊澜说:“胡玥婶手艺不错嘛!”
“本来不是初八开工么,”白成安说,“现在是到十五都够呛,在家琢磨吃的呢。她们厂子里外地人太多,又是做的出口成衣,悬啊这个情况。”
许惊澜说:“照现在这个情况分析,是会有打击。”
“本来啊初三到初六东山村会联合周边村庄一道办市集,年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你看现在这个冷清。”
许惊澜眼中的景色是毫无生气的田地,田中寂寞的稻草人和叽叽喳喳的麻雀。正是景由心变。
“成安叔,白浮舟的户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迁回来,他是米香村出生长大的这个没错吧?”
白成安叹了声气,“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他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市里的民乐团就高薪聘请他,他不是上过两次春晚么,拉那个二胡,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名气蛮大,那时候他爷爷白文山是上赶着抱孙子的大腿。
“他是回来了,这不是你看见的么,带着儿子一起回来的,一开始这白文山在村里说他孙子的Alpha是工作原因才没跟着一起来。
白浮舟挂着个艺术家的名头,演出啊比赛啊挣不少钱,长得又好就被人给看上了,就是两年前他决心离开民乐团回到这里的时候,那个他爷爷嘴里的Alpha始终没有出现啊,孩子也没户口,闲言闲语的就多起来了。他爷爷恨他不成器,就不让他把户口迁回来。”
一个问题背后牵扯出这么多事情,不知道凭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傍晚五点许惊澜用铁链子把四脚木桩绑起来锁住,这就算下班了,路过白浮舟家门的时候总是犹豫要不要上去敲门讨一口晚饭吃,这几天Omega似乎连门都没出,小卖部的白波叔说不知道他在家鼓捣什么。
许惊澜想想还是算了,回家自己煮速冻水饺吃吧。
刚上楼在沙发躺下,微信里跳出了白浮舟的信息:“你的羽绒服我洗过了,放在你家楼下。”
许惊澜奔去阳台,果然看见了白浮舟的背影,刚才白浮舟看不见走在他前面的人吗,就差这么几十米他竟然默不作声一直走在后面,喊一声会怎么样呢?Omega心真是海底针啊!
除了洗干净的衣服之外还有装在保温罐里的虫草花鸡汤,许惊澜有一点生气,不关心人送什么鸡汤啊。
鸡汤配水饺,许惊澜拍了照发到朋友圈。
没人会信这汤是他自己熬的,只有人问鸡汤是谁送的。
答案是一个忽冷忽热的美貌Omega。
转眼就过了初八,工厂没开工学校没开学,但许惊澜拜托外公办的事情有着落了,幼儿园那边要求提交学生资料,但也只能安排可怜的小豆丁做个旁听的插班生。
许惊澜把外公转来的入学通知书打印了下来,急急忙忙往白浮舟家跑,跑到半路才觉得不对劲,这个事应该让白成安出面的。
白成安有点被打脸的意思,老支书退休那么久了还能把这个事搞定,他却做不到,于是双目直直地盯着许惊澜问:“怎么搞定的?”
许惊澜回道:“我没问外公,应该不容易……吧……”
白成安说:“这里面有一层关系我得跟你说一下,咱们村办幼儿园的园长是白川和的未婚妻,两人是家里说的亲事,八字都合过了,后来白川和认识了余焉这个亲事就黄了,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着让孩子去西山村的幼儿园,省的有人给孩子穿小鞋。”
许惊澜有点懵逼了,这村里一层一层的关系可真是跌宕啊!
“叔,不至于吧,这园长都够给言言当奶奶的了。”
白成安一拍桌子说:“要真是奶奶,这事用得着别人办吗!?”
吃过午饭,白成安和许惊澜一前一后去白浮舟家,许惊澜带了些零食给小豆丁,好几天没见还挺想念那父子俩的,也不知道他们俩躲在家里干什么。
门内的白浮舟还穿着睡衣。
“小舟哥吃过午饭了吗?”
白浮舟点点头,“你们找我有事吗?”
白成安说:“当然有事,孩子上学的事给你办好了,这个通知书你拿着,什么时候开学还不清楚你先把资料准备一下,但没正式学籍。”
许惊澜头一回在白浮舟脸上看到激动和兴奋,“谢谢成安叔,谢谢、谢谢,你们进来喝杯茶……”
白成安摆手拒绝了,说村委里还有事,许惊澜倒是不客气,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啊。
原来是小豆丁病了,这几天白浮舟都在家照顾孩子。
白浮舟把许惊澜带到了堂屋,说:“小朋友前几天发烧,现在外面这种情况我都不敢带他去医院,好在已经退烧了,就是吃不下饭,晚上也睡不好。”
“我去看看他,行吗?”
白浮舟给许惊澜冲了一杯自己酿的蜂蜜柚子茶,“他刚睡着,晚点醒了再说吧。”
许惊澜看见了白浮舟正在做的手工艺品,一幢小竹屋,已经搭建出雏形了,“小舟哥手真巧。”
“这个啊,就挣点小钱而已。”
许惊澜怕碰坏了白浮舟的工艺品,只能用眼观察,“要做几天啊?”
“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可能要一个星期吧。”
“怎么卖啊,要不卖给我吧?”许惊澜想一周7天,每天200的劳务费再算上点材料费,1500这个价格很合理。
白浮舟打开了一个淘宝店,里面都是这种手工艺品,但标注的是“助残”。这个店里的东西都是残疾人做的,各式各样的都有,“一个朋友开的,他以前是吹笛子的,可惜后来左手伤了,只能转行。”
“你的东西也在上面卖?”
“不是,我跟子凤奶奶的东西一般都在集市上卖,也会寄给我朋友做样品,偶尔去他们那儿上上课,子凤奶奶的父亲就是做篾匠的,我们小时候还见过,你记得吗?”
“啊,记得记得,他是不是给你做过一对小水桶?”
白浮舟笑了起来,“对,你不是抢了一只么,是不是丢了?”
“老早就不见了,我以为你上我家偷回去了。”
“我才不会,肯定是你自己藏起来不知道放哪儿了。”
许惊澜发现今天跟白浮舟聊天还挺舒服的,可能是他心情比较好吧,“小舟哥,这个价格都不贵啊,小花瓶才40一个?”
“这个快一点的话两三个小时能做出来,你以为这些能卖多贵?”
“看难易程度吧,你这个我觉得起码1500。”
白浮舟又笑了,“抬举了,对于生活来说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过不了多少年很多手艺就被淘汰了。”
许惊澜看了眼Omega的手,常年劳作操持家务,多少有点粗糙,但十指修长节骨分明,是一双好看的手,会乐器、会做布鞋织毛衣,还会做竹艺品,真是不可多得的灵巧。
“小舟哥,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白浮舟眼里泛起一丝笑意,“你也很特别,很了不起,许惊澜。”
许惊澜在堂屋里看着白浮舟做竹屋,还拍了照片和视频,在米香村的乡村规划中他一定要想办法把白浮舟的手艺亮出来,村子里藏了这么个宝贵的Omega一定是有意义的。
小豆丁睡醒了,先哭为敬,白浮舟说:“他没吃午饭,我先给他泡一点燕麦,你帮我去看看他吧。”
许惊澜抱着小豆丁哄了会儿,又帮着白浮舟喂他吃燕麦,吃了小半碗他就不要吃了,从枕头底下掏出了兰博基里车车,“酥酥,言言想你了。”
许惊澜揉揉他的小脑袋,“酥酥不是来了吗,对不起啊,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
“爸爸不让宝宝去找你,”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讨厌爸爸。”
“那是言言病了,爸爸才不让言言出去,外面可冷了。”
小豆丁依旧气鼓鼓,连抱都不肯让爸爸抱了,就要粘着许惊澜。
许惊澜被拉着一起看动画片,白浮舟准备了点吃的以供消遣,于是三个人窝在一个房间看电视,隔壁大床上的白浮舟靠着床背睡着了,许惊澜看见平日里他捂得很严实的后颈。
Omega干净的腺体对Alpha有着致命诱惑,许惊澜惊觉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得有些猛了。在Alpha信息素的作用之下白浮舟很舒服地换了个姿势,然后慢慢躺下了。
他是喜欢的吧,许惊澜收了收力道,缓慢柔和地用雪松味道的信息素安抚着Omega睡觉,怀里的小豆丁也睡着了。对于一个对信息素毫无自信的Alpha来说,Omega和小孩此刻的舒适是对他心灵上的安抚,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的信息素一点也不少。
Alpha信息素存在的本质就不是强弱压制,是对唯一的Omega的爱和宠溺,是只属于他的。
至少思想传统的许惊澜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