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向晚》鎏沙……

16、第十六章 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随着人潮一起涌进热烘烘的公车，姜文瑞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鬓角的头发都汗湿了。

　　好容易想起自己研究生时研究过的一些课题，终于重操旧业写起《《红楼梦》与《源氏物语》的源流研究》，结果一写还上了瘾，险些一发不可收拾。其时他就想，要是论文也能像小说连载那样“未完待续”有多好……可还是很努力地煞了尾。

　　急忙火肆地交了文章，回到班级查看自习情况，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拜托肖劲帮忙看一下班里的晚课，换来他无比猖狂的嘲笑之后，终于光明正大地逃之夭夭了。

　　——这还是姜文瑞屈指可数的早退呐。

　　下车之后去了趟菜市场，买了杜平最爱吃的排骨和猪耳朵，还有杂七杂八的一堆菜，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到了家就围上围裙开始准备，先把排骨洗干净，又把阳台上的酸菜拿出来泡上。

　　姜文瑞是南方人，起先真吃不惯这酸不拉叽腐烂了似的的东西，现在吃常了，每年冬天都要买几棵。不过现在准备的可不一样，因为这是杜平**亲手渍的……

　　光顾着在厨房忙活，连时间到了也不知道，等注意到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饭菜准备得差不多，酸菜排骨还在灶上小火炖着，姜文瑞把东西装在电饭锅里保温，解下围裙，把今天没批完的卷子拿出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姜文瑞发现，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抬头看看表，时针正缓缓地向11靠近。

　　准备起身看看锅里的饭菜，才感觉整个右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又酸又痒得很难受。

　　正当他缓过劲儿伸胳膊伸腿的时候，门锁转动的声音传了过来，紧跟着是踉跄的脚步和一个响亮的酒嗝。

　　杜平脱下鞋扔在门口，仰着红通通的脸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姜文瑞。

　　“文瑞……呃……”

　　刚打算说什么，一个酒嗝激得他停住，急忙弯腰捂嘴踉踉跄跄冲进卫生间，“哇”的一声吐开了。

　　姜文瑞皱了皱眉，拖着还有些酸麻的身子给他拿了条毛巾。

　　杜平两手撑在马桶上大口大口地吐，身子都有些发抖，整个卫生间充斥着酒菜混合后令人作呕的味道。

　　姜文瑞没说话，只是打开排气扇，在他后背一下一下拍着。

　　过了好一会儿，连苦胆水都吐出来的杜平才缓过一口气，漱了漱口直起腰，转过身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姜文瑞。

　　“文瑞，是他们硬要拉我，我推不开……”

　　“知道，”姜文瑞把毛巾递给他，“先擦擦嘴。”

　　说完转身走近厨房，把已经冰冷的饭菜从电饭锅里一样一样拿出来，用保鲜膜包好，又一样一样放进冰箱。

　　杜平倚着门框看他动作，酒完全醒了，却比醉酒更难受。

　　“文瑞，真是他们硬拽我去的……”

　　“我又没说什么，”姜文瑞冲了杯蜂蜜水给他，“喝了，解解酒。”

　　杜平把水杯放下，跟在他后面进了客厅。

　　“文瑞，你别生气……”

　　“他们硬灌我……”

　　“我手机没电了……”

　　被硬拖去可以推辞，被灌酒可以拒绝，手机没电了可以借别人的用！

　　杜平，不要找接口，这样只会让我更失望。

　　对，杜平，我没生气，我只是失望，失望你懂吗？

　　姜文瑞苦笑了一下，把桌上的卷子收拾好，“去洗个澡吧，换身干净的衣服。”

　　杜平站着不动。

　　“这样，你醒醒酒，我先去洗。”

　　姜文瑞找好自己的换洗衣服走近酒气还没散尽的卫生间，脱下衣服坐在马桶上，拧开水龙头，任温热的水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

　　洗啊洗，搓啊搓，可身上还是冷的，好像坐在这里的不是自己一样。

　　不知道洗了多长时间，姜文瑞还是兀自苦笑了。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就像被困在狭小浴缸里的两只八爪鱼，磕磕碰碰是难免的，搞不好还要缠在一起打个死结。

　　可是怎么办呢？已经是栓在一起了，生拉硬拽是会疼的，只能小心翼翼地躲着防着，免得一触即发伤害到彼此，谁也得不到好处。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来了，他这么醉醺醺回来又不是一次两次，以前都忍了，今天再这么不依不饶还矫情了。

　　想着想着就好受一点儿，身上也暖和了，小小打了两个喷嚏就换好衣服走出去。

　　刚一出门姜文瑞就被一屋子里是情景吓了一大跳，只见杜平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盘子里，正哼哧哼哧吃着刚才被他放进冰箱的酸菜排骨，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吃了半盘子！

　　“你干什么呢！”姜文瑞又气又急，上去就把他筷子夺了。

　　“我饿了，吃点东西。”

　　“你……这都凉了……”姜文瑞看了看盘子上结的白花花的猪油，“你就不能热一热再吃！？”

　　“这有什么，只要是你做的，凉了也好吃。”

　　“你……”

　　姜文瑞的脸红红白白折腾了好一会儿，心疼得什么似的。

　　杜平胡乱抹了抹满是油花的嘴，拉着他的手坐下。

　　“怎么样？不生气了吧？”

　　杜平挨近他，把脑袋放在他肩窝蹭了蹭，“你要是还生气就说话，想什么就说什么，别放在肚子里憋着。何况我今天是该骂，你想骂就骂呗！两口子吵架算什么！”

　　“你也知道，我就怕你不说话，你不吭声儿的样儿比什么都折腾人！让人觉得浑身不舒坦。”

　　“以后再不许这样儿了，我错了我就认，你可不能再对我冷暴力。”

　　“哎呀我才知道这酸菜排骨凉着吃格外有味儿呐！文瑞你尝尝……”刚倒完苦水的杜平忽然八爪鱼一样凑过来，不管不顾地把油漉漉湿漉漉的嘴按在姜文瑞唇上，肆无忌惮地啃起来。

　　“唔……你……”姜文瑞哪想到他来这招，一个不小心就被啃个正着，眼看就被压在沙发上。

　　“唉，还是我家文瑞香呐……”

　　酒醉之后的杜平没什么力气，姜文瑞手脚并用，总算把他从身上踹下去，“你干什么呢！臭死了！”

　　“呵呵，不臭不臭，这才是男人味儿呐！”

　　杜平从地板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大有再接再厉之势。

　　姜文瑞的脸泛起了猪肝红，把头转向一边，“真不害臊！”

　　“呵呵，干这事儿害臊了可不成……”继续涎皮赖脸。

　　姜文瑞脸更红了，“滚蛋！”

　　杜平收住来势，在滚之前说了句：“以后不再这样儿了”就钻进卫生间。

　　姜文瑞呆坐了会儿，下意识地舔舔嘴唇——一股又酸又臭的恶心味道，害得他冲进厨房好一顿漱口。

　　睡觉前杜平又拉着他运动，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才停下，然后，黑暗里，杜平听见姜文瑞小小声儿地说：

　　“我以后早点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