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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擦药 ...

  •   白日里,方稚就怀疑秦宥安受伤了,前世他若战胜归来,总会偷偷翻墙来端王府看她,他身上,会有血腥味或苦涩的药味。
      后来见她担心,他会擦香粉、佩戴香囊,可就如掩耳盗铃,身上越香就证明伤的越重,最后一次,她已是油尽灯枯,闻不到什么味道了,可她看得出来,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前世她死后秦宥安过得怎么样呢?

      方稚在门口驻足,垂下头,两滴泪珠滚下。“还是那么傻,总让自己受伤。”

      前世若没他护着,她怎么可能在吃人骨头的端王府活那么久,可到最后,她还是让他失望了,她无法报仇,内心郁结,忧思过度,最终丢了性命。

      这回,她也会保护他的,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弟弟护着姐姐是应当的。

      “咚咚咚。”方稚擦掉泪珠,上前敲门。

      秦宥安早察觉到门口有人,但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方稚。

      “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秦宥安意外道。

      迈步进屋,方稚瞟见方桌上浸满血的布条,回头瞪了秦宥安一眼。

      秦宥安见少女娇嗔的的模样有些意动,又莫名生了几分心虚,少女坐在小榻上,他也不坐,就立在旁边,试图挡住方桌上的东西。

      很多人都会因为他的手段,忽略他的年纪,但在方稚身旁,他总会冒出些傻傻的少年气,当真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受伤了还赶路,不知道养好了再回来吗?”方稚厉色道,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虽然生气,却还是拿出一个玉瓶和一打细布,没好气的放在小桌上。这是她刚刚问太医讨要的。

      “稚儿竟如此关心我,那您就看在小的几夜未合眼的份上,帮我上药如何。”
      秦宥安吊儿郎当的说,挺拔的身躯不断向下压,冷峻迷人的笑颜充斥着方稚的双目。

      “上药就上药,你离这么近做什么。”方稚耳尖泛红,双手将秦宥安推开,头偏向一边。

      “啊,咳咳,嘶,明知我有伤,稚儿还这么用力,你这叫谋杀!”秦宥安眯着眼,面容痛苦,凑近少女耳边说道。

      秦宥安觉得他病了,一见她这个模样,就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揉入骨血,想带着她一起沉沦。

      “脱衣服。”方稚没好气的说。

      少年闻言,动作一瞬间愣住,额头青筋暴起,渗出一层薄汗,他暗骂自己没出息,只需三个字就被撩拨的一塌糊涂。可手上的动作确没有丝毫犹豫,不顾疼痛,转眼间将外袍褪下,露出里面的麦色。

      方稚拿起玉瓶,将药粉撒在细布上,转身见少年身上的伤,眉毛皱起,生出一股无名火,他怎会伤如此严重,伤口从肩膀延伸到后背,有些地方已经结痂,但后背处血肉模糊,想是没有好好上药,衣服与血水粘连造成。

      “今晚我帮你上药,明天叫下人帮你。”方稚下下手没有轻重,可秦宥安全程都擎着笑,这个欠揍的表情让方稚越发不痛快。

      “你帮我好不好!”秦宥安转过头看着方稚,笑的有些讨好。

      不知为何,方稚瞧着他的表情,像极了二姐养的那只小狗讨要骨头的样子,手上一抖布条紧了紧。

      “嘶。”秦宥安嘴角含着笑,真疼,不过一想到这份疼痛是她带来的,顿时四肢百骸都有些麻麻酥酥,他竟不知,原来疼痛的感觉,竟会让人觉得着迷,。

      上完药,用细布包扎,方稚不愿再看秦宥安那奇奇怪怪的表情,起身告辞。

      “我送你回去。”秦宥安穿上衣服,拿起方稚放在门口的灯笼,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

      前院到遮月阁大概一刻钟的路程,两人都默契地再没说话,脚踩雪地发出吱吱声,回廊上的方灯照亮来路,弯弯的月亮在云里偷懒……

      看到遮月阁的大门,方稚对秦宥安道:“我到了,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伤才好的快。”

      秦宥安见遮月阁的小丫鬟走近,快速将攥了许久的木盒放入少女手中:“礼物。”说完不等方稚反应,就转身快步离去。

      方稚下意识握紧手中木盒,望着秦宥安离去的方向,墨衣的少年仿佛与黑夜融合。

      兰梦快步走近方稚,满脸担忧道:“小姐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奴婢们担心坏了,怎么是秦少爷送您回来的?”

      方稚看了她一眼,没做声,攥紧衣袖下的木盒,向院内走去。

      洗漱完毕,她伏在案上作画,顷刻间,一支张牙舞爪的兰花跃然纸上,方稚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点头,望了望暖阁外的烛火,今夜是一禾在守夜。

      “一禾。”

      一禾听见主子叫,紧忙进来。小丫头怯生生的,穿的也不大好,半新的袄子,头上也没什么首饰。可前世,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对她忠心不二,护着她、守着她,陪她度过那漫长岁月。

      “今年多大了,在我身边好几年了吧。”方稚放下笔,看向一禾。

      “回小姐,奴婢今年十四了,在小姐身边六年了。”小丫头一笑露出两个虎牙。

      “已经这么久了啊,我要交代你件事,不可对任何人说,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你能做到吗?”方稚手拄书案托住下巴,轻声道。

      一禾听小姐如此说,直接跪下:“小姐请说,一禾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方稚被小姑娘的话逗笑,摆摆手,让她起来:“不用你万死不辞,只需你盯住一个人,我知道你哥哥是前院的小厮,会些手脚,叫上你哥哥,前院或是外面不方便,就让他来。”
      她拿出一袋碎银子递给一禾:“切记,她见过什么人,去过哪里,要事无巨细……”

      一禾听着小姐的指点,望着自家小姐,只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儿,一举一动都跟画似的。小姐看中她让她办事,一定不能辜负小姐的栽培,而且还有银子拿,小姐也太好了吧。

      半夜,方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梦。伸手拿出枕头下面的木盒,她悄悄看过,里面是一根玉簪,簪头微粉雕成樱花形状,他,为何要送她礼物,他又是如何知道她喜欢樱花的……

      “哎,不想了,不想了,睡觉。”

      清早,兰梦服侍方稚梳头,见方稚眼下乌青,笑道:“小姐昨日没睡好?奴婢瞧着一禾的眼下也是乌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丫头昨日做贼去了呢。”

      立在一旁的翠竹和听菊对视一眼,听菊想说什么,翠竹拉了拉她衣袖。

      方稚冷眼瞧着,看得出屋内的小丫鬟跟兰梦不对付,可笑的是她前世居然还觉得兰梦十分贴心,什么都跟她说,到最后被她卖了还傻傻的不知道。她倒要看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怎么跟那些人勾搭到一起的。

      方稚来到主院,一家人吃过早饭,赵太医过来给方承奕施针。见父亲十分配合,母亲和下人也尽心照顾,方稚也就放下心。

      现在的遮月阁内太过奢华精致,她有些住不惯,便打算将屋内装饰改一改,就约了方语来她院子。

      刚行至花园假山,就见一女子在遮月阁院前,穿着不俗,头上更是珠环翠绕,不停的踱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看起来十分着急的样子。

      雪后的室外奇冷无比,只走了半刻钟,方稚就觉得脚底发凉,看着不远处人焦急的模样,想是等了许久吧。

      “方漫。”方语肯定的说。

      方稚看了二姐一眼。前世,方漫仗着自己对她信任,在除夕夜宴上哄骗她喝下烈酒,导致她大闹除夕宴,让父亲母亲抬不起头,现在还敢找过来,真是上门送死,二房那些人一边巴结着他父亲,一边又暗地里下绊子,真是恶心人。

      姐妹俩转过假山,方漫见着方稚,脸上顿时换上了笑容,小跑几步。

      “语儿姐姐,稚儿妹妹安好。”

      “这冰天雪地的,我刚刚大病初愈,你在这堵着我做什么。”方稚眯眼斜她,摆出刁蛮任性的样子。

      方漫在雪地里冻了半天,已经有些恼怒,可一想到昨日父亲大发雷霆样子,只好忍下情绪。柔声道:“稚儿妹妹说的什么话,我与妹妹有话要说,能不能先进去。”

      说完亲切的挽着方稚的手臂,仿佛完全不在意方稚刚刚的疾言厉色。

      方稚暗道,这方漫还真是能忍,完全没有平日里骄纵的模样,看来这次所求甚广啊。

      方语见方漫如此,嘴唇微微抿紧,每次方漫有所求时,都是这幅嘴脸,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处,能让她站在雪地里苦等。

      回到遮月阁,三人落座,小丫鬟端上热茶点心,刚蒸的牛乳菱粉香糕,松软可口、香气撩人,方稚吃的停不下来,一块接着一块。
      方语也只顾喝茶并不说话。一时间方漫有些尴尬,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搭话。

      “还没恭喜妹妹大病初愈。”

      “真要恭喜,生病的时候就该探望。”方稚冷冷的扫了方漫一眼。

      “啊,这个,姐姐也是一时不得闲,这不一忙完就来探望妹妹了。”方漫并不在意方稚的挖苦,继续道。

      “你?忙?忙着品香插花,还是忙着相看小公子啊?”方稚漫不经心道。

      “哪有的事,妹妹说笑了,姐姐是忙着上次妹妹托我打听的事,有了眉目,稚儿妹妹不如借一步说话。”方漫满脸堆笑道,暗自却险些将牙咬碎。

      方语将手中茶盏“嘭”的一声摔在桌子上,面带疑惑道:“我妹妹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这,妹妹不敢隐瞒姐姐,只是此时事极为机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方漫语气有些急促,一边说着,一边向方稚求助的看过去。

      “哦,你说那事啊,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不用告诉我了。”方稚又看上了另一盘桃花酥,只顾吃糕点,看也不看方漫。

      “妹妹许是忘了哪件事,就是上次那位,姐姐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呢,妹妹不如听听。”

      方漫心理有些着急,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暗道这方稚今日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牙尖嘴利起来。

      “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没兴趣,不想听。”方稚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方漫:“……”

      前世,方漫哄骗她说端王俊秀非常,又是皇子,与她十分相配,幸亏当时她只知道吃喝玩乐,才没有上了方漫的当,如今又要故伎重施,真是不自量力。

      一时间,华丽的暖阁内弥漫着不知名的,又有些耐人寻味的气氛。粉衣少女手持点心,一口一口细细品尝,青衣少女吹茶。只有一人像是只斗败的公鸡,脸色煞白。

      方语听着二人对话简直要笑出来,看来妹妹病了一场,真是长进多了,一点使坏的机会都不给方漫。

      立在方稚身后的兰梦,看了一眼坐在绣墩上的方漫。对方则瞪了她一眼,吓得她紧忙低头。

      “妹妹今日真是好胃口啊,西府小厨房近日研制了不少糕点,都是色香味俱全,不如请妹妹过府品尝。”方漫一记不成又生一记,殷切的对方稚说。

      方稚闻言,眉毛微挑,丢下手中的枣泥酥,用绢帕擦擦手,神色颇有些漫不经心,慢悠悠地说道:“你早说呀,我都吃饱了,这些东西吃多了还真有些腻,品尝糕点的事以后再说吧。”

      方漫暗自握紧手中绢帕,脸色变了变。看来今日这憨货心情不好,算了,现在还不能得罪她,回家禀明父亲母亲再说。

      方漫告辞后。方语拿着一块枣泥酥,定定的看着方稚,嘴角勾笑,目光里满是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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