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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暴露 ...

  •   这种漫不经心、拖沓懒散,在周家几乎瞧不见。
      往日里也不是没见过他的做派,虽然也呆气,但至少说什么听什么,但自从由庄子上搬到家里,再到廖妈妈去世,他似乎就变了许多。
      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得过且过,日子空度,毫无内疚之感,身上没有一股精神气。
      周杨直接将他扯走,如同拉着一架老破车。
      阳光是橘黄色的,墙影落在地面上,打在练武场上,有种小时候去操场升国旗第一个到的感觉。
      空旷寂静,还空气清新。
      当然如果不是被逼着跑步、蹲马步、打拳的话,感觉更好一点。
      身体逐渐热了起来,耳边是自己的喘息声,周杨一身短打,影子被拉的长长的,腿像是两根长长的竹竿,跑起步来像是踩高跷。
      想到此,周孟会心一笑。
      跑了整整十圈,可把他给累坏了,呵哧呵哧喘个不停,这身体素质还没他以前的好。
      两腿像是灌铅一样,他可不是来这儿遭罪的,摆摆手,半个身子弓了下去,“累,不跑了。”
      周杨二话不说,扯着人又跑了两圈,停下来的时候,瞧着他摔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一样毫不讲究,他突然就明白父亲为什么一见到三弟就火大。
      “起来!”他朗声命令。
      周孟眯眼瞧他,伸手挡了挡太阳,哼一声,心说,还给我摆谱,小屁孩儿一个!
      周杨直接将人扯起,神情严肃,“你要是再这么着,我让父亲来带你练。”
      想到昨天那一下子,好家伙,还是算了吧,立马爬了起来。
      “跟着我蹲马步,双腿打开,身子下蹲!”

      还没到半刻钟,就听见周孟抽气。
      他没搭理,好在还知道继续坚持,只是一次比一次时间短,这哪里蹲马步,还不如说是重复做下蹲的工作罢了。
      周杨忍住怒气,一直坚持了半个时辰。
      周孟打心眼里佩服,原本见他面容清秀,以为是个清贵少爷,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
      周衢之的教育能力还是不错的,对孩子严格。
      一些路过的家将们主动打招呼,见到周孟也喊一声,周孟冲他们龇牙咧嘴,几人面面相觑,嘿笑一声离开了。
      周杨瞧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挂着汗珠,有了点红润之色,道:“今日就到这儿了,明天继续。”
      周孟没搭理他,周杨也习惯了他的蔫耷。
      将将吃过早饭,长兴急冲冲地赶来:“少爷,刑部侍郎还有大理寺少卿来了咱们府里,侯爷叫您前去回话。这打扮可不行。”
      说着给他打理头发,给了他弄成两个总角,整个一个一米七几的哪吒,差点没把周孟给送走。
      周孟赶紧拒绝,长兴费了好半天力,才将他头发束起。
      又换了一身衣服,正换着周杨也来了,道:“等会跟着我同大人们行礼。”
      周杨带他去了前院,周衢之正同两位大人说话,神色还算和悦。
      京中二人见到两人来,眼神都是一亮,其中一人面容和善,道:“侯爷家的儿郎,真是各个出色。”
      “不过是痴长了个头,哪里及得上两位大人府上的少爷。”
      两人忙说哪里。
      周杨余光扫了眼周孟,抱手躬身行礼,“小子见过两位大人。”
      周孟也跟着行礼,依样画葫芦,抱手躬身,有周杨在前也就没出声儿。

      周衢之直言道:“大人尽管审问便是,不必顾忌我。”
      “哪里的话,例行询问罢了。”刑部侍郎和气道。
      周孟抬头看了眼两人,话音刚落的这位年长些,约莫五十岁以上,续着白须。
      另一位大理寺少卿难得俊朗年轻,若不是周衢之之前说此人已有孩子,他估摸着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大理寺少卿皱了下眉头,周衢之咳了一声,周孟才回过神。
      大理寺少卿道:“听闻三少爷三月十八日曾到群芳楼,不知是去做什么?”
      “好奇看看。”
      “之后去了哪里?”
      “闲逛。”
      “可还记得去了哪里?”
      周孟回想起来,“潘家楼对面,还有榆林巷,晓月桥,大概这么多。”
      “前去都做什么?”
      “闲逛。”
      “还请少爷再想想。”
      去潘家楼偷吃是一件,但是他可是隐了身的,应该没有落入谁眼中吧。
      他想起来了,他之前去了一家浴堂,里面烟雾缭绕,泡澡的,洗浴的,按摩的,搓背的,修脚的,以及送茶水澡豆服务的,应有尽有。
      他要了单独一间房,打发小二拿澡豆,然后趁机消隐了身形。
      “西街的浴堂。”
      “听浴堂的人说,你并未在其中泡澡。”
      “是。”
      “却也不曾瞧见你出浴堂的门。”
      周孟看向他,直言问道,“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周衢之斥责,“好好回话,不得放肆。”
      “无妨,还请三少爷解惑。”大理寺少卿神色不动。
      “那是他们的事。”
      “你单独要了一间上房,并未付银钱。”
      周孟不清楚他到底想问什么,“没带钱,所以离开。”
      “之后去了哪儿。”
      “回家。”
      “你再想想。”
      “回家。”
      “何时回的家?”
      “记不清了。”
      “你之前的小厮吕旺说那夜你并未回府。”
      “可以叫人来对峙。”
      “传旺儿。”大理寺少卿道。
      周孟见这位大人好像准备十足的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心头打鼓。
      他实在不喜欢这种煎熬的感觉。
      只能告诉自己镇定,镇定。
      旺儿来了就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有些害怕地看了眼上首的周衢之。
      周衢之道:“大人们问话,老老实实回答,不许弄虚作假。”
      旺儿赶紧道:“小的不敢扯谎。”
      大理寺少卿将那夜周孟何时回府一事又问了一遍。
      旺儿道:“三少爷那夜的确没有回府,小的清晨洒扫之时才在屋中看到人。”
      “难道你一晚上未睡,一直盯着你主子?”周杨冷声问道。
      旺儿跪伏几步上前,声音凄厉,“二少爷,二少爷,他根本就不是三少爷,他不是人,他是鬼!你莫要被这妖物给骗了!”
      周孟心中咯噔一声,是他露了行迹?
      他嘲讽地扬唇,带着一丝对自己的蔑笑,终究是又办砸了,不是吗,轻信自己,依赖所谓的能力。
      周衢之还没发话,周杉一脚将人踢出三丈远,“背主的狗东西!胡言乱语,早该将你打杀了才是!”
      大理寺少卿神色严肃,“周校尉这是做什么,杀人灭口?”
      周杉冷笑,“他行迹颠倒,胡言乱语,这样的人说的话也能作为证据?那大人好好分辨分辨,站在堂上的是人还是鬼!”
      旺儿慌道:“小的服侍三少爷以后,府里就怪事连连,府中其他下人也有所耳闻,不信可以,可以将廖妈妈的儿子招来,一问便知!”
      大理寺少卿怒叱:“子不语怪力乱神!莫要攀扯他人!先说那夜的事,正如二少爷所言,你怎么知道他一夜未归。”
      旺儿慌得直在腿上搓手,声音也颤抖不已,“奴才瞧见三少爷翻墙而出,到用晚膳时也不曾见到,小的心中担忧,许久未睡,直到天麻麻亮,才看到三少爷回房。”
      听到这儿,周孟心里微微放松,他回府的时候,可是隐了身的。
      旺儿睡在一侧厢房里,他顶多能听到点动静,但他也够轻手轻脚,可见在扯谎。
      “你亲眼所见?”
      “小的不敢扯谎。”
      “三少爷怎么说?”
      “无话可说。”
      大理寺少卿见他不配合的样子,脸上浮上一丝怒意,“你与嫣红相识?”
      “不认识。”
      “你那日去过济慈寺?”
      周孟眸孔一缩,手不由得捏了捏衣角,有些颤抖,大理寺少卿骤然提高声音,“你去过济慈寺,与嫣红相识!你撒谎!”
      “我没有!”他下意识地否认,面对他审视的目光,他竟感觉自己的脸控制不住地抽动,心脏跳得很快,呼吸也有些急促,“我不认识她。”
      “你还不如实道来!”
      “我没有!”周孟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他有些不敢和他的眼神对视,那双眸子如鹰隼一般,锐利至极,几乎将他看了个遍。
      大理寺少卿,是个什么官?
      好像是管刑法案件的,难怪。
      他有些嘲笑自己,有什么好怕的,知道他救的嫣红又如何,知道他所掩藏的又如何,他不过在这儿短暂停留而已,总会离开,无非早晚。
      他不害怕,他只是面对谎言时被拆穿时会下意识地反驳而已。
      可……果真如此吗?
      他真的可以把那个秘密公之于众?
      不,不可能。
      人总是善于掩饰的,谁敢毫不掩饰地袒露于人前,没有人敢当透明人。
      也许会死?毕竟这样的人总是不容于世且为人忌惮的,对,为人忌惮。
      也许会受刑?各种酷刑?
      他有点害怕了,不会的,他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厌恶这熟悉的紧张感。
      “三少爷?”大理寺少卿提高了声音,浑厚中带着怒意,“此事关系重大,你若是不想连累父兄,我劝你早点坦白。”
      周杨起身,“大人,小子无状,冒昧替家弟辩解一二,就算他去过济慈寺,也不能说明群芳楼的事与他相关。
      另外,家弟回府不过两个月,如何能与嫣红相识,再者他根本不会武,大人找人一试便知。”
      大理寺少卿沉默一瞬,就听周孟道:“我撒谎了。”
      周杨难掩惊讶,周杉瞪大眼,就连周衢之也忍不住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把不准这个孽子到底干了什么。
      刑部侍郎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他不着痕迹地放下茶盏。
      “是去过济慈寺,”周孟沉默了一会儿,“去当和尚,当净源大师的徒弟。”
      “你他娘的,谁给你的狗胆!”周衢之暴怒起身。
      刑部侍郎的胡子动了动,大理寺少卿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刑部侍郎忍不住问,“就为了这个去的济慈寺?那你与净源大师相识?”
      “是。”周孟打算几句话讲清,他们能查这么清楚,也许和当初他这怪异的发型相关,那些见到他的人不会不印象深刻。
      至于反复问到嫣红和济慈寺,怕是他露了有什么破绽,但正如周杨所说,他根本不会武,这足以洗清大部分嫌疑。
      “之前去济慈寺,遇见了净源大师,他给过我吃的,我给他劈过柴、挑过水。
      他说我心魂不稳,有早夭之象,宜在佛门,想收我为徒,那时我不想当和尚。
      但想到当和尚有饭吃,那日我便去了。
      去的时候并未走正门,因看到那些沙弥要劈柴挑水、务农打坐、参禅读经虽有饭吃,着实清苦,想到往后不能再吃肉,还要点戒疤,就又走了。”
      无视周衢之涨红的脸和其他人不可捉摸的表情,他继续道:“我并不认识嫣红。那天,我回的挺早。
      至于吕旺,但看我往日出府多日未归,家人却不知,便可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另外,他与我有仇,打过架,他输了。”
      大理寺少卿老成持重,也不免诧异,瞅了眼周衢之,见他脸色通红,额角青筋凸起,有些尴尬今日听见他家里的这些怪事。
      大理寺少卿从袖中拿出一物,举起来,“既如此,那这东西可是三少爷的?”
      周孟看到他手中的东西,诧异地睁大眼,下意识地伸手摸自己脖子,那是他的玉白菜,为什么会在大理寺少卿手里?
      “的确是我的。”
      “此物在嫣红身上发现。”
      周孟诧异,“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救她的时候落下的?
      难怪这位大人对他有所有怀疑,周孟只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许是我三弟去济慈寺的时候落下了也未可知。”
      周杉怎么不明白大理寺少卿怀疑三弟和嫣红有瓜葛,并疑心他与火烧群芳楼之事相关,“大人,恕我直言,我三弟不会武功,他只身一人如何能救得了人。
      那些青楼为防有人逃走,一般都养着不少打手,想必您也清楚,更何况是屠杀群芳楼百人,他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大理寺少卿如何不知他说得有理。
      这时旺儿突然疯了般地叩首,“大人!大人!这些事绝对是他做下的。”
      周杉大怒,正要大骂,被周杨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理寺少卿也怒道:“闭嘴,本官没问你话,岂容你插嘴!”
      “大人,大人,小的说的全是实话。”旺儿害怕了,侯爷不会放过他的,他急的爬向大理寺少卿,“大人,城中那些古怪的事一定与他有关,他早就死了!
      廖妈妈的儿子瑞儿什么都说了,三少爷落了水,捞起来时已经死得透透的,就连郎中也说人已经去了,那可是城中有名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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