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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七夕贺文·缘灭 ...
(1)
尔时地藏菩萨摩诃萨白佛言。世尊。我观是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非是罪。脱获善利。多退初心。若遇善缘。念念增益。
是等辈人。如履泥涂。负于重石。渐困渐重。足步深邃
——《地藏菩萨本愿经》
(2)
夕阳轻轻钻出山顶的云隙,群山上到处生长着杉树,在周围色调柔和的红叶中,杉树丛显得格外阴郁。阿释密达推开腰高的杂草,终于他发现了!他跪下身子,抱起身受重伤的小鸟。
小鸟紧紧闭着眼睛,以往灿烂多色的羽毛上此时布满了暗红的血迹,鲜血从不知名的部位,沿着光滑的羽毛流到阿释密达手上。
“阿弥陀佛,”他轻声念道,小心翼翼地抱着小鸟的身躯,另一手用力撕扯着僧侣袍的衣角,简单为小鸟包扎了一下身体。他目不能视,只能用手摸索着替她包扎,虽然已经放缓了动作,但小鸟还是吃痛地扑腾了一下身子,沙哑的声音让人心生怜悯。
“马上就好了,”他顺着羽毛抚摸着她的身体,安抚道:“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等回寺里,我让师兄他们帮你医治。”
小鸟虚弱地眯着眼睛,强撑力气抬起头,还未看清他的脸庞,又闭上了眼。
远处的群山上,在晚霞中凝为淡淡的黛色。正所谓寺中含山,山中藏寺,寺中有河,水中有寺,佛教人眼中的至高上地,大雷音寺便坐落于此。
看到他的到来,几位师兄立马迎上前,关心道:“这便是准提师父说到的商羊吗?”
“应该是吧。”阿释密达说。
“啊,这样一来,你可就与她缠上因果了呢。”
“无妨,我想师父让我带她回来,一定有他的意义。”
师兄们对视一眼,十分小心地从他手里接过名为商羊的小鸟,带到禅房进行医治。听着诸位师兄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阿释密达垂着头,脑海回忆起了准提师父在去往人间前,对他说过的话语。
准提师父说,今日救治的商羊,与他之间有着一道很深的缘。倘若他能从这段缘中,悟到阿赖耶识的存在,便能成佛。可若是他起心动念,犯了六业道,那便要承受六道轮回之苦,方才能回到这里。
“这段缘对你来说,是场劫数。”准提师父拍了拍他的肩,接着便启程前往人间,参与封神之战。
(3)
商羊看上去灵智初启的模样,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挣扎着想往窗外飞去。阿释密达听到她扑扇翅膀的声音,起身把窗户关牢:“你伤未好全,还是好生待在这里吧。”
本以为会听到商羊抗议的声音,未成想她转过头来,响起一道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你认识孔宣吗?”
“孔宣?”他一愣。
“我要找他,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商羊单脚踩在地上,有些迷茫地拿翅膀捂住自己的脑袋:“我只记得我要找他。”
因为受了太重的伤,所以失忆了吗?阿释密达猜想着,把有些站不太稳的商羊抱起来,全程小心着不碰到她的伤口:“我在这里待了几百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真的吗?那我为什么会为了他,来到这里?”
感受着那道充满疑惑的视线,阿释密达也不知如何回答她。他把商羊抱到他昨天专门做的软垫上,怕她不舒服,又拿来一些软枕给她靠着:“我叫阿释密达。”
“好拗口的名字,这里的人都像你这样吗?”
“可能吧。”
“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闭着?你是个瞎子?”
“嗯。”
“是你天生如此,还是有人害你的?”
“天生的。”
“你叫阿释密达,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个名字?”
“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你的名字了吗?”
商羊蜷起身体,缩在软垫里,微微抬起头来观察面前青年。阳光顺着窗户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如同遥远的景色那样沉静的面庞下,让人看了不自觉地心安下来。
“你可以帮我起个名字,我不介意。”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阿释密达轻轻地问。
“你不是坏人。”
听着这番纯真的答案,阿释密达哑然失笑。他蹲下身,揉了揉小鸟毛绒绒的脑袋,他的房间坐落于整个大雷音寺最偏僻的地方。倘若他目能视,推开窗户便能看到灵山的各色山岭沟壑,薄霭似的光亮照在群山之上,勾勒出一副上好的山水风景图。
他看不见,每每站在窗口,只能闻到篝烟般的香火味,听见山上瀑布的激流声,以及各式各样的颂佛声。窗外飘来一缕莲花的清香味,阿释密达方才想起禅房外,有个四季常开的莲花池。
“阿菡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一定要跟着你姓吗?”商羊缩了缩脖子。
听着窸窸窣窣的小动作,阿释密达笑着解释道:“我不姓阿。”
“那你姓阿释?”
“我的名字就是阿释密达,没有姓。”
“哦——你觉得‘阿菡’这个名字适合我吗?”
“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再想一个。”
“不用了,我很喜欢。”
阿菡累了,索性趴在软垫上,声音软声软气的,失去记忆的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不停地询问阿释密达,关于他,关于大雷音寺的一切。倘若换成他人,只怕已经甩脸子,拒绝回答她那些无聊的问题了。
阿释密达从始至终,和颜悦色地回答着她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日子慢慢过去,阿菡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初来时,她连站在地上都止不住地颤抖,现在都能踩在阿释密达肩上,同他还有他的师兄们在院子里一同诵经。
起初,师兄们感觉有些怪异,后来也就习惯了阿菡的存在。
【诸法于识藏,识于法亦尔,更互为果性,亦常为因性。】
阿释密达小声念叨着,阿菡飞到他头上,十分熟练地趴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想想,”窗外响起一阵敲钟声,然后又渐渐消逝,“你知道阿赖耶识吗?”
……
又过了段时间,阿菡总算有力量化为人型了。少女身着鹅黄如意云纹的洒金长裙,俏生生地站在阿释密达面前。她摸了摸两根黑亮亮的麻花辫,确认造型能见人了,才绞着手指,试探性问道:“你觉得我哪个样子好看呀?”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问题,慌忙澄清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嗯?”阿释密达偏了偏头,温润的眉宇间藏着笑意:“我也没生气呀。”
听着他温和的话语,阿菡藏在发丝里的耳朵微微泛起红色。她提起裙角,下意识地坐到以前的软垫上,却发现小小的软垫已经容不下她的人身了。
算了,阿菡瘪瘪嘴,再度化为鸟型,娴熟地趴到了自己喜爱的软垫上。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阿释密达微微扬眉:“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这样睡觉更舒服点。”
“好,随你。”
屋内忽然陷入了寂静。沉默良久,久到阿释密达以为她睡着了,角落里响起了少女瓮声瓮气的声音:“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我既然能够化为人身了,是不是代表我快要想起那些记忆了?”
“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阿释密达不以为然。
“可我想起来了,不就代表我要去找孔宣了吗?这样一来,我不就要离开你了吗?”
阿释密达抚摸书籍的手一顿,此时此刻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阿菡身上哀伤的情绪。他微微一愣神,脑海里浮现出准提师父告诫他们的话语。
【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何况恣情杀害。】
“你怎么了?”
少女出现在他面前,极近的距离,他都能隐约闻到她身上的松香味。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双眸子里,藏着的希冀情绪。
阿释密达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看着他这副躲避的姿态,阿菡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刚刚还笑靥如花,现在则落寞地垂上了眸子,她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孩,慢慢坐到了阿释密达面前的位置上。
“……对不起。”
空气中安静地,只剩下远处瀑布的流水声。见自己许久未曾得到答复,阿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金发的男人端坐在软垫上,双手结着印,娴静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破坏。
他只是坐在那里,便有着无可言喻的神性色彩。
阿菡看着那样的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来,抚向他的脸颊。落叶般柔软的触觉,如同坠下来的云雾,让她有种虚幻的幻梦之感。
她凑上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他的面庞,像是二人初见时,他摩挲着她受伤的身体那般,小心而又谨慎。
(5)
阿菡终于还是见到了孔宣。
孔宣,不应该说是孔雀明王亲自光临了阿释密达他们所在的禅房。他无视了周围的弟子,目光直直地朝向阿菡,俊朗的面容柔和而又有威严:“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不对,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穿着一件有五种颜色的道服,冷漠的表情中透出讽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难看的,露着手臂的僧袍,用这样的语气同她打招呼。
阿菡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只能愣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向她执念数年的男人。
就在这时,她发现孔雀明王身后,缓缓走出一个身着黑色华服的男人。他面目俊美,眸色漆黑深沉,对视的一瞬,阿菡感受到了如坠冰窖的惧意,令她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便是你之前提到的女孩吗?”那人问孔雀明王。
“是啊,她同我一样,都是天地间第一只神鸟。只是她性格单纯人又蠢,跟在我身边吃了不少苦头,金鸡岭一战中,我用最后的力量帮她逃命,结果阴差阳错把她送到了这里。”
孔雀明王嘲弄一笑:“也许这就是准提那混账玩意儿提到的‘缘’吧,好在,”他顿了顿,目光看向阿菡:“她还有救。”
“你们要做什么?”
阿菡敏锐地听出他们话中的弦外之音,她转身小跑到阿释密达身后,却被孔雀明王一把抓住了后颈领:“反正你都养了条龙了,再养只商羊想必也无碍。”
说罢,她像一个物品一样被孔雀明王,一把丢到了不知名的男人手上。
“这样一来,你我之间的债便算是了结了。”
男人点点头,把她好生放到地上,信手捏了道法决,为她换了身衣服:“跟我走吧。”
“我不要跟你走。”
阿菡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想跑向阿释密达,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往日无人光顾的院子里忽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看他师兄们毕恭毕敬的模样,这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注意到她惊惧的目光,孔雀明王不耐烦道:“杨戬!赶紧把人带走!”
几位菩萨还有孔雀明王围住了阿释密达,见到这番场景,阿菡慌了,她大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阿释密达,你可知你已然动心起念,种下了地狱罪业的种子?”
“弟子甘愿承受师父们的责罚。”
“他们在说什么?”
许是慌不择路了,阿菡一把抓住名为杨戬的男人的袖子,言语颤抖地问道:“他们要惩罚阿释密达?”
“跟我走吧,这里的一切跟你已经没关系了。”
杨戬的眼睛里清澈地映出了她满脸泪水的模样,阿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跟在杨戬身侧,被他抓着向前走,她每走一步便回头看向那人。
“既然如此,贫僧罚你前往无间地狱,再入六道轮回,你可愿意?”
无间地狱?
那不是只有极恶的人,犯了重罪的人才会前往的地方吗?一旦被打入无间地狱,便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
意识到阿释密达之后面对的事物的那一刻,阿菡一把甩开杨戬的手,朝阿释密达的方向跑过去。她边跑,边哭喊着:“你们不能这样!所有的因果都出自于我,你们要罚,应该罚我才是!”
跑着跑着,她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于是,阿菡眼睁睁看着那个总是温润微笑,会不耐烦回答她问题的金发男人缓缓消失在了院子中央。明知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却还是抬起头,朝她的方向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微笑。
周围的菩萨们手持手法印,扼腕叹气的模样虚伪至极,只有孔雀明王嘲讽地看着他们,仿佛早已知晓他们的险恶用心。
(6)
阿菡看着阿释密达痛苦蜷缩在地上的模样,垂下眼帘,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门外,敖宁早已等候多时。
“杨戬很生气。”她同阿菡一起坐到门口的台阶上,这番情景,让她们想起之前干坏事,被杨戬罚真君神殿门外看门的往事。
“你不生气吗?”阿菡反问她。
“我生气有用吗?我又不可能把你打一顿,拖回南天门。再说了,你都想好后续的结果了,那我拦你做什么?”敖宁捧着脸,神情有些落寞:“我们会再见的,对吧?”
阿菡苦笑一声,答道:“我不知道。”
“里面那个和尚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如此着迷,甚至不惜做出那样的选择?”
“他所有的苦难都源自于我,如果不是我种下了那样的因,他岂会得到现在的果?倘若没有碰见我,他说不定早就成佛了,何必在凡间成为那帮王八蛋的眼线呢?”
“你明知那帮王八蛋想要利用你,为何,”说到这里,敖宁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啪的一下把头埋到了阿菡怀里:“思枫啊啊啊,我不想你走啊!你走了,就只有哮天犬陪我罚站啦!”
前面一句话,让阿菡不禁有些感伤。后面一句话却让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学习某位真君大人一把提溜起小龙的后颈领,丢到一边。
见她如此冷漠,敖宁嗷的一声,一把抱住阿菡的腿开始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了身后门被拉开的声音。
阿菡用眼神勒令敖宁快点爬起来,敖宁却我行我素,抱住阿菡的大腿死活不松手,只顾着放声大哭。当年华山前,杨戬差点被他那好侄子弄死的时候,敖宁都没哭的这么悲痛。
“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吗?”
以往清亮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沙哑,阿菡甚至不敢转头看他,只能不停地拿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是那么颤抖:“听起来,你似乎只想起一些片段。”
“如果那些事情是我真实经历的,那我想,”他顿了顿,缓缓道:“我应该是全部记起来了吧。”
“你觉得如何呢?”
刚刚还埋头痛哭的敖宁,趴在她腿间沉沉睡了过去。一时之间,寂静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
看着空落落的院子,阿菡想起昔日大雷音寺里,她也是这般坐在禅房前的台阶上,听着身后众人念诵着佛经。她仰起头,远处稀薄的碎云似乎在悄悄窥视着这片天地,忽而被蓝天吞噬,忽而聚成一团朝这边飘来。
“你又哭了。”他说。
“那你是想让我转头看着你笑吗?”阿菡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阿释密达,过去的千年中,我时常会思考一个问题。”
“我真的很想知道,”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一滴滴流下,少女强力抑制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带上了几分颤音:“当你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倘若你知道他们要将你打入无边地狱,你还会这样做吗?”
又下雨了。
原先碧蓝的天空,霎时间暗沉下来,豆大一样的雨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天上落下,砸在屋檐上噼啪作响。阿菡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下巴的眼泪,抱起敖宁站起身来。
掐诀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轻不可闻的声音。
“我不后悔与你的相遇。”
“两世,皆是如此。”
可直到离开,她都不敢回头看他。
(7)
处女宫内,阿释密达一如既往地展开着冥想的修行。忽然,他灵敏地听到窗外异样的响动。
“你怎么来了?”他偏过头,经过小宇宙的修行,他已经能够运用这股力量去探知周围的环境。正因如此,她一来,他便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我还想吓吓你呢。”少女从暗处走了出来,灿烂的笑容证明了她的好心情。她环顾着周围,确认处女宫只有他们二人后,忍不住调笑道:“这么大的宫殿,我要是不来,你一个人待着岂不是闷死啦?”
阿释密达轻笑一声,撑着自己的腿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个人待着,清净。”
“是挺清净的,想必就算你不见了,他们也不会发现吧?”
阿菡笑吟吟的,金色的眸子里似有流光运转,其中的期盼之色让阿释密达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理性一点来说,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跟面前的少女再扯上关系,从而加深这段缘。
但他还是点头,应和了少女的想法。
“你总归得给我一个,让我跟你走的理由吧。”
“理由?”她歪了歪头,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人很难想象她是生于天地开创的神鸟。
“不然要是教皇大人问起来,我怎么回他呢?”
“唔——你同他说,天庭的客人要求处女座圣斗士陪她去个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阿菡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套衣服,递到他的面前:“去前,先换身衣服吧。”
上次分别时,是谷雨的季节,如今再见,已然是小暑了。
午后时分,太阳隐身于薄薄的云絮之后,如同白亮亮的蚕茧。虽没到酷暑,但间隙响起来的蝉鸣,提醒着人们夏天到来的事实。
对于身上月白色的长袍,阿释密达有些不太习惯。他手提着衣角,小心翼翼地跟在阿菡身后,生怕自己被衣服绊倒,摔在地上,弄脏这身价值不菲的衣服。
阿菡瞥见他的动作,拉住他的手臂,说道:“放心好了,这件衣服会根据穿着的人的身形来变化大小,不必担心它会不会过长。”
“我知道,只是,”
阿菡嫣然一笑,双眸间倏而闪过了浓重的哀伤。与此同时,阿释密达发现内心的她,总算停止了哭泣,取而代之的,是略微有些模糊的面庞。
“那你要不要牵着我的手?”她打断了他。
鬼使神差的,阿释密达伸出手来,好像内心有道声音,正不断催促着他,就该这样做。
动心起念又如何?反正该罚的都罚完了。
于是当那只小手覆住他的手时,他毫不犹豫地回握住。
“你在笑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你想欺负我看不见吗?”
她笑的花枝乱颤,阿释密达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她的步伐,朝未知的前方走去。俩人边走边聊,阿菡说这是华夏地处江南的一个小镇,她听敖宁说今天镇上会放河灯,这才动了心思来此一看。
“你把我从处女宫带出来,就是为了来陪你看河灯的吗?”
“嗯。”
阿释密达有些不解:“那你为何不叫上你的那位小龙朋友?”
“她?”阿菡转转眼睛,语气中颇为嫌弃:“她现在在南天门给真君大人看门呢,哪有空下凡陪我玩呀!”
“看门?”
“对啊,每次她或者我或者哮天犬干坏事了,真君大人就会让我们变成原型,给他的真君神殿看门。”
提到敖宁和杨戬,阿菡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不停地说着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比如他们仨最经常被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仨在真君神殿吵架的声音太响,吵到了杨戬。杨戬一怒之下,把他们仨提溜到神殿外面,他没喊他们进来之前,谁都不许进来。
一条龙,一只商羊,一条狗在真君神殿门口排排坐。
曾经,敖宁问杨戬,为什么要让他们变回原型。
答曰:一旦别人看到他们三个出现在真君神殿门口,便代表杨戬此时心情很差,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的清闲时光了。
敖宁很生气,她觉得自己的时光被耽误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认为这样做,会让她很丢脸!
对此,杨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原本张牙舞爪的小龙,顿时变得乖巧起来。
“你还记得吗?敖宁一旦变回龙,就变不回人型了。所以她跟真君大人说话时,会用龙的模样,做出各种很傻的表情。”
阿释密达回忆起当初嘉米尔,阿菡描述的司法天神的形象。他实在很难把那样光明伟岸的一个神,跟阿菡口中这位,为了不让人打扰自己的休息,便把神兽们丢到门口看门的神明联系到一起。
听到这番话,阿菡忍俊不禁道:“他确实是我说的那样啊。”
“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闻言,阿释密达有些不解。他转念一想,想起那段前尘往事里,带走阿菡的男人似乎就是他们刚刚聊到的司法天神。
“说起来,我记得那条龙一直都喊你思枫,这是为何?”
“思枫这个名字,是真君大人为我起的。他说,他希望我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对你很好,是吗?”
“是啊。”
阿菡附和道,垂下的眼帘藏起了她眸中的情绪。
刚来到南天门的那段时间,她十分抗拒与杨戬接触。她的心思还停留在大雷音寺,停留在待在无间地狱的阿释密达。对于杨戬,她甚至有些恨。面对梅山兄弟、哮天犬和敖宁的关心,她当没看见,每日每夜地化成原型缩在真君神殿的角落。
直到有天,杨戬突然把她抱到庭院里,说要跟她聊聊。
聊什么呢?
他说随便聊,于是他聊起了自己的过往,人神混血的青年为了给一家人报仇,拜师学艺,学得一身武艺后被推去封神之战的战场。修得肉身成圣后,他认为时机到了,向自己的舅舅,也就是关押他母亲,杀死他爹和大哥的凶手发起了挑战。可惜事与愿违,他不仅救母失败,甚至因为一些原因被王母抓到把柄,成为天庭所有人鄙夷的司法天神。
杨戬淡淡地说着,言语中却并未哀伤的情绪,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
阿菡整日看他与敖宁、哮天犬斗智斗勇,原以为他是外表清冷,内心火热,未成想他的过去竟是这般惨痛。她垂下头,把头埋在自己的羽毛里:“您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
“你想去找他,对吧。”
“嗯。”
“我送你去见地藏王,他会给你答案的。”
夜深了,白天的燥热渐渐消逝,一轮皎小的圆月挂在黑黢黢的空中。月光灿烂,甚至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幽暗的小树林里的虫鸣声清晰地传入二人的耳际。
“是不是要开始放河灯了?”阿释密达问她。
阿菡鼓着腮帮子嚼着条头糕,声音含糊不清:“你很急着回圣域吗?”
“有人发现我不在处女宫了。”
听着耳边马尼戈特叽叽喳喳的声音,阿释密达懒得回复,索性一把切断了二人之间的传音。
“然后呢?”
“我不想理他。”阿释密达的语气有些得意。
二人会心一笑,此时他们就像是一对甜蜜的共犯,互相捏着只有对方才知晓的秘密。
“真不怕被骂呀?我听史昂说,教皇大人很严苛呢。”
“你再不带我去,到时候河边的好位置被占光了,可别怪我。”
阿菡吐吐舌头,娴熟地拉起他的手,仿佛话本子描写的那般,他们踏着月影穿过弯弯绕绕的廊桥,走向河岸。阿释密达以为放河灯会很久,谁知他站了不过一瞬,阿菡便再度牵住了他的手。
他由着她带自己前进,边走边问她放了什么样式的河灯。
“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我们现在在一座桥上,”阿菡松开手,双肘撑在桥上,一脸雀跃道:“桥下面有很多很多河灯,倘若你能猜对河灯的数量,我就告诉你,我放了什么样的河灯。”
“听上去,我似乎没有赢的可能性。”
“万一你猜对了呢。”
心中的少女形象终于微微笑了起来,阿释密达感受着她的好心情,他不忍心打搅她,便随便报了个数字。阿菡认认真真地数了起来,她数着数着,就乱了套。
“阿释密达,这河灯可真难数啊!”
她气鼓鼓地鼓起嘴,不过很快,她又重整旗鼓:“刚刚我数到了那边,你听我给你数啊!”
(8)
传说,每逢阴天下雨之前,便会有成群的商羊鸟在空中翩翩起舞。天长日久,人们每每发现商羊鸟,便能知道雨即将降临,家家户户都会挖沟开渠、疏通水路,为灌溉良田作准备。
又是一年小暑,相较于两年前的略微燥热,今年的空气中,似乎藏着微微凉意。
“啊——今日的风甚是凉爽,”阿菡缕着鬓边的发丝,笑容明媚:“这样好的天气,若是有人愿意为我伴奏,那便再好不过了。”
白礼被她吓了一跳,他顾不上门口的冥斗士,着急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先生见到我,不开心吗?”
注意到她周身逐渐浮起的神力,白礼心底一惊,正想上前询问,却发现身体动都动不了。
“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几千年了。”
“你在说什么?”
“只有斩断前缘,我与他才会得到解脱。”
少女美丽的眸子无比澄净,在灯火的照映下,她光洁的肌肤静静生辉,让白礼不禁想起了两百年前的雅典娜。在离开圣域前,她也是露出这般坚毅而又决绝的微笑,向他们告别。
原本万里无云的空中慢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看着不能动弹的敌人,天马大喜之下,正欲跟伙伴们分享,回头却看见让叶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随着她的目光,天马看见了一位不知名的少女。
“你是,阿菡?”
“嗯,我想想,应该有四五年了吧,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阿菡冲她笑,身上散发出来的神力让三人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天将大雨,商羊鼓舞。】
阿释密达曾经问过她一个问题,他问她一定要化为原形,才能跳舞祈雨吗?
她说她应该可以用人型跳舞,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跳。
现在她学会了。
阿菡抬头仰望着穆公馆顶楼的身影,笑着长舒一口气,轻松闲适的神情,让人一点都猜不透她的想法。
“别做傻事!”
身后的白礼大声喊道,阿菡不想理他,一心一意地跳起了祈雨的巫祝舞蹈。在这期间,从她身上喷涌而出神力统统流入了阿释密达手上的念珠里。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五感正在逐渐消失,可她仍旧执拗地跳着这只燃尽一切的舞蹈。
空中的雨依旧下着,温凉的雨水并未驱散小暑的炎热,闷热的湿感反而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让叶跪倒在地,俏丽的面庞上泪流不止。看着那样的她,阿菡走上前,抬手想要拭去让叶脸上的眼泪,未成想,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她的脸颊。她有些讶异,却又很快释然:“你听过凤凰涅槃吗?”
女孩哭的泣不成声,她嗫嚅着,连话都说不清楚。
见状,阿菡也不为难她,她眉眼弯弯,宽慰道:“我也是神鸟啊,若是有缘,你我说不定还能再次相见。”
“既然我能见到转世的他,那他说不定也能等到转世的我。”
“等到那时,兴许我还是少女的年纪,而你们都是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小老太了。”
她轻轻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宽慰面前的三个孩子,还是在宽慰自己。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凤凰涅槃的奇迹只会发生在凤凰身上,她不过是一只因雨而生的神鸟,涅槃这种好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头上呢?
可在他们面前,还有他的面前,她还是想给自己编织一场虚幻的梦境,这样她才能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结局。
耳边抽泣的声音逐渐减弱,连带着视线也模糊起来,阿菡只能依稀地看见一道金黄色的身影渐渐走近。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勉强睁大着眼睛,去努力看清他那双湛蓝的眸子。
“阿释密达,你的眼睛真好看。”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认识了两辈子,可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
明明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她还想和阿释密达一起数一次河灯,她还没有带阿释密达去南天门,见一见那位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真君大人……
“可怜的小鸟。”
““阿菡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要跟我一起修行吗?”
“我不后悔与你的相遇。”
“两世,皆是如此。”
眼眶湿湿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角划下。阿菡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拭去泪水,却发现原本洁白优美的双手变得透明,只剩下一层淡淡的虚影。再一抬头,她发现周围的环境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变得雾蒙蒙的。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人的处女座圣衣散发着光辉。
原本不安的心,在触及到对方视线的那一刻,变得平静起来。
她笑着迎接了自己的结局。
“阿释密达。”她最后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对不起,假如没有遇见我,你或许会变得更好吧。”
这篇故事本来是阿释密达生贺,为了凑篇幅,被我挪过来用了。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所以本次七夕放的是假结局,真结局在9.4。
高亮:本篇故事为《在干嘛?吃饭了,阿释密达》的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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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七夕贺文·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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