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礼物》乌麦梨

1、01

　　01.
　　我从不觉得我是个会与前任纠缠不清的人。我拿得起，放得下，我自认为自己潇洒利落。

　　但我的自信却在收到礼物的一瞬间分崩离析——

　　“严小姐，签收一下。”

　　望着寄件人的地址，我陡然陷入沉默。面对快递员不耐烦的提醒，我接过他手上的笔潇洒自如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箱子不大，但抱着却仿若千斤重。
　　那一刻似乎是灵魂出窍了般，我麻木地拆开箱子，再次回过神来鼻腔内已经被一股淡淡的香味充斥着。

　　箱子中央赫然躺着一本被粉色礼品纸包装着的书。

　　我凝视了它许久，终是伸手将它拿了起来，缓缓地拆着包装纸。

　　书籍的封面随着手上的动作一寸一寸地裸露了出来，像是退潮后的海滩，一览无遗——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

　　02.
　　其实一开始的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他人眼中风趣幽默仪表堂堂的你，让我有种可远观而不可求的感觉。从年龄上，阅历上，我都跟你相差甚远。

　　是的，我们相差那么远。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着了你的套。

　　但有的东西是无法阻止的。

　　凭借着一腔孤勇去外地闯荡，落魄到住着酒店不敢跟家人讲起，只能与朋友诉说衷肠时，你忽然一个电话打过来——

　　“莜桐，你在C城？”

　　我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而手机那端的你笑道：“我给你寄了东西，你开下门。”

　　我低头微怔片刻，抱着怀疑的态度，慢慢起身走向房门。

　　好似一个慢动作，最初落到我眼中的却是你极其优质的西装，我的目光迟缓地向上移动，最终定格在你似笑非笑的眼眸中。

　　你将我的不可置信尽收眼底，轻轻笑出声：“怎么，你想退货？”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的竟是从前自己最不屑一顾的一句话——

　　第一次见到宇宙，是我与你四目相对之时。

　　我觉得自己矫情又可笑，不动声色地抬手捂脸笑道，“丢死个人。”

　　我在之后才知道，当你得知我在C城时，立马买了机票飞过来找我，然后问我朋友我所在的酒店，订了一个紧挨着我的房间。

　　“你真的丢下了那个合同跑过来找我？”

　　我开玩笑道。

　　你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愈浓：“不然呢？”

　　似乎轻而易举且理所应当。

　　我居然哽住，再也不出话。我眯着眼看着落地窗边坐着的你，那些不可抗拒的情绪恍惚之中落了地生了根发了芽，一切情愫都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其实，”我笑着摇摇头，伸手比将食指同拇指贴在了一起，道，“也就一点点感动。”

　　03.
　　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是你将我带去了上海的家中。

　　近乎而立之年的你像个孩子一般将我推到一个房间前，兴高采烈地将我的手搭在门把上，故作神秘道，“自己看看。”

　　很快，我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粉色的床，粉色的墙纸，一眼望去几乎所有的物品都是少女心的粉色，我最爱的颜色。

　　我不可遏制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侧脸看向你，内心的震撼无与伦比。

　　“你喜欢粉色，我就想着把一个房间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你摸摸我的头，将床上的被子掀开，映入眼帘的是数十个礼品盒。

　　“从你一至十八岁的礼物，要不要拆开看看？”

　　你的声音仿佛忽然淡去，我深呼吸一口气，胸腔中翻涌着说不清的感动。

　　你给了其他人都无法给予我的爱。以至于在很多年以后，我都会下意识地拿你和他人比较，即便我很清楚不会再有人这么爱我。

　　你总是在深夜里工作，我则趴在沙发上装作玩手机，实则余光偷瞄你专注的面庞。

　　你即便发现了，也只是笑笑，道，“还不睡？”

　　我摇摇头，道，“不睡。”

　　这是那一段时日每晚必发生的情节。我想，这便是所谓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但这一切终结于某个夜晚，你照顾醉的半梦半醒的我时，接了一个电话。

　　从手机传出的清晰的女声刺激着我的神经——

　　“征宇，我喝醉了，你过来陪陪我好吗？”

　　这个声音我再清晰不过，是你多年的青梅。

　　我闭着眼，装作在熟睡。我听见你应了一声“好”，随即替我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

　　我盯着天花板，眼泪忽而流了下来。

　　事后，我耐不住性子地与你发生了第一次争吵。你没有像从前那般哄着我，反倒摔门而去。

　　我想，我们可能就真的这么散了。

　　然而，几天后，你约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我幼稚地慢腾腾化着妆，让你在咖啡厅等了我两小时。我以为你会生气，但你没有。

　　你点了我最爱吃的草莓蛋糕，种类太多，你干脆每个都点了一个，全程一言不发。我有些难以言喻的委屈，只一个劲儿地埋头吃蛋糕，鼻子酸涩地不像话。

　　等我抬头看向你时，却对上你满含柔情的眼眸。

　　你说，吃慢点，跟个小宝宝一样。

　　我愣了一下，又低头吃了一口蛋糕，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会等我吗？”

　　你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道，“莜桐，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真是个诚实的人。

　　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样，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吃完了所有蛋糕，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我忽视她看向我的艳羡眼神，整个人内心深处顿时升腾起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湮没了我的头顶。

　　“算了吧，我们。”

　　我想说很多话，可最后到达唇边的千言万语，都只汇聚成这一句话。

　　你以轻轻的叹息结束我们之间不愉快的对话，像往常一样送我回家。

　　我们是那样默契，离别时谁也没有开口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