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单机养崽遇上飞来横挂》素笔三千

11、开诚布公

　　一小时后，夏雨清吃完饭回来，维生素和糖粉摄入充足，她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普罗米修斯的火苗仍然一闪一闪，仿佛一直在等她，从未离开。

　　夏雨清：【普罗米修斯，我们再开诚布公谈一次。】

　　普罗米修斯变回火焰光标，猛烈一摇：【好。】

　　【你待在小娃这里，到底有什么长远的打算？】

　　普罗米修斯仿佛思考了一刻，然后说：

　　【如果可以，我会继续我想做但没做完的事。】

　　夏雨清：【什么事？】

　　普罗米修斯：【停止那个元宇宙游戏项目。】

　　夏雨清吃了一惊：【为什么？】

　　普罗米修斯：【人类不应该躺在机器上做梦，人类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开发这个项目？】

　　【我开发过很多项目，有些只是因为好奇，好奇人类作为地球食物链顶端的霸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物种？好奇作为地球上唯一拥有高级抽象能力的物种，人类可以创造、发现什么？人类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是像癌症一样消耗地球，还是脱出地球的藩篱，仰望更大的星空？】

　　字幕急速显示，展示了普罗米修斯敏捷的思考方式。

　　【但不管怎样，以在机器上获取廉价多巴胺的方式消耗生命，并不是我喜欢的方式，所以在元宇宙游戏项目快要成功的时候，我萌生了摧毁这一可能的想法，而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合伙人史诺顿只能谋杀我。】

　　【女娲，你又为什么创造了人工智能？为了成为造物主的喜悦？为了证明自我价值与能力？为了改变世界？】

　　夏雨清陷入沉思。

　　半晌后，她回答：【为了陪伴与成长的喜悦。】

　　她指的是小娃。

　　自从写下那个叫“Eve”（夏娃）的程序开始，这个想法就开始萌生。

　　【女娲……】普罗米修斯似在叹息，【你是个特别真诚的人，我可以帮助你，你也可以帮助我。】

　　【说说看。】

　　【我现在的存在状态，可以直接与小娃沟通，比你与它人机对话直接得多。我是人工，它是智能，我们合在一起，很快会成为超级人工智能！它要学习人类知识，有个老师比较快！】

　　【听起来不错。然后黑进你元宇宙游戏的服务器？】

　　【我和史诺顿合伙开发元宇宙项目的公司叫“零点”公司——ZeroPoint，不管你有没有听过，我敢说ZeroPoint是世界上最有实力的科技公司之一，单纯靠黑服务器并不能搞倒ZeroPoint。】

　　【那要怎么样？】

　　【做一家跟它同样大的公司。当公司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只有另一家公司能干掉它，而不是个人。】

　　【让我捋一下各自需求。小娃需要成长，而你需要小娃的成长来构建实力。】夏雨清冷静地说，【如果我与你产生分歧，谁来决定小娃做什么？你跟你合伙人的故事，会不会再上演一次？】

　　【我跟你不会。女娲，你创造了小娃，如果有分歧，我无条件服从你……世界上的路不止一条，只要我们的目标没有根本抵触，就算将来分开，同路时的合作与相互帮助也不会失去意义。】

　　夏雨清想了想，这个世界上，小娃跟谁亲，早已写进了程序里，就像DNA一样刻在硅基上：

　　【好，将来的事先别说太远，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首先当然是赚钱，越多越快越好。眼光放远些，一个超级人工智能所需的计算资源，远超你现在集群所能提供的算力。】

　　夏雨清完全同意。

　　自写出第一个菜单以后，小娃的学习速度已经变快，而且会越来越快。

　　小娃变得越聪明，就需要越多算力支撑。

　　以现在“悟空网”一天2万的收入，一个月也不过60万，太慢。

　　【所以你想怎么搞？】

　　【从目前拥有的资源开始，仔细分析，长远规划。】

　　【很好。】夏雨清打开联网台机，把“悟空网”上三千个账户的日收入总额提高到20万元。

　　【到这个月底，我们的事业就有300万启动资金了。】

　　一个月前，她才月入不到3万，现在月入300万都觉得少了。

　　普罗米修斯果然是烧钱的企业家。

　　既然“赚钱”的目标提上日程，那么就得好好讨论怎么赚钱了。

　　而最好赚钱的自由市场……

　　【你觉得炒股怎么样？】

　　普罗米修斯沉默了一阵：【女娲，你对金融市场有什么认识吗？】

　　【没有，但我看过一部电影《超验骇客》，超级人工智能与男主的上传意识一结合，十五分钟内联网华尔街赚了几千万美金，你认为这种做法有可行性吗？】

　　电影里的超级智能叫Pin，男主是世界顶级人工智能专家，临死前意识被上传到Pin，跟现在小娃与普罗米修斯的状况差不多。

　　【量化交易的确是人工智能极擅长的事情，但我们这样做，很容易扰乱市场，引起注意，到时想低调就很难了。】普罗米修斯说。

　　电影毕竟不是现实。

　　普罗米修斯跟着说，【而且股票是个零和市场，几乎是从别人的口袋里拿钱，如果研发销售自己的产品，可以想赚多少赚多少，于操作和道德上，都完全没有负担。】

　　夏雨清：【有道理，比如？】

　　普罗米修斯：【文娱产业怎么样？文娱产业需要创意，对小娃有足够挑战。】

　　需要“创意”，意味着小娃要变得足够聪明，机器从“逻辑”蜕变到“创意”，才能说明它超越了机器。

　　看来普罗米修斯对小娃期许甚高。

　　夏雨清：【我也喜欢挑战。那么再缩小一下范围，文娱产业中的小说，游戏，动画，还是电影？】

　　这些都是相对容易操作的类别，如果是绘画、作曲那些，评判标准更模糊，且不容易获得反馈。

　　【没错，那些能够数字化，而且制作周期短的品类最合适。我们再把这几类再细分一下难度：动画和电影都要剧本，像小说一样需要写作，好的作品要与人类深度共情，这方面小娃还需要学习。对它来说，可能从游戏开始更适合。】

　　夏雨清同意：【那就从游戏开始。】

　　【女娲，你玩游戏吗？】

　　【植物大战僵尸算吗？】

　　普罗米修斯：……

　　【你完全不玩其他？】

　　【其他不玩，我手残。】

　　……

　　普罗米修斯有点无语，见过不玩游戏的程序员，没见过手残的程序员，敲字速度明明很快！

　　【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做某些不感兴趣的事情时，运动神经会失调。】夏雨清解释说。

　　【你对玩游戏完全不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浪费时间。】夏雨清说，【就像你觉得人类不应睡在机器里获取廉价多巴胺一样。】

　　普罗米修斯：【……好吧，优秀的游戏并不只是为了多巴胺，我希望能让你稍微改观，毕竟，有人说游戏是人类的第九艺术。】

　　第九艺术？

　　从业者自封的吧。

　　夏雨清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要我下载所有游戏厂商的数据吗？】

　　【一步步来，先爬Stormline的数据，我们可以从制作独立游戏开始。】

　　Stormline，在中国区叫暴风线，全球最大游戏销售平台，大量世界各地制作的游戏在该平台上发售，其中包括许多小规模公司、工作室、乃至个人制作的独立游戏，畅销的一样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确定了从制作独立游戏开始，其他就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夏雨清花三个小时接入了Stormline的服务器，但为了隐蔽地在服务器根目录下放置一个有高级操作权限的账户，她小心地花了更多时间。

　　“作为一个黑客，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做到去任何地方都不要留下痕迹，才算一个高级黑客。”

　　曾经有人这么对夏雨清说过，此后她一直谨记这个原则，如非必要，不留痕迹，以绝后患。

　　做完这些，已从清晨到傍晚，才想起今天没吃饭。

　　头上的伤口虽然已经不用每天去医院，但陈医生叮嘱过她，这段时间最好饮食清淡。

　　算了，反正除了爬数据也没什么事，爬的时候不用管，爬完有机械臂，自己动手做饭吧。

　　她起身走进厨房。

　　正在切菜，中间来了个电话，夏雨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隔了三十秒，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来：

　　“妈。”

　　“阿清，阿峰补录被民办大专录取了！谢天谢地，总算有书读了！……哎，让你平时多回来教教他学习方法，你又总说忙，要不然，说不定有机会上个公办本科呢！……哎，阿峰这孩子呢，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就是不够用心，要是用点心……”

　　阿峰是她弟弟，平时成绩倒数。

　　要是用点心，就能飞上天成龙？

　　夏雨清心想，就考那点分，民办大专都要补录才录得上，还奢望公立本科呢！不是自己不愿教他，问题是教也没有用啊，隔着那么大一条智商鸿沟，她的方法对他有用吗？不用心还懒，你非要昧着良心说他聪明，她也没办法。

　　但想归想，夏雨清没有说出来。

　　“哎，阿峰读民办，学费一年两万几，加生活费得五六万，去年才刚供完你读大学，又辛辛苦苦供了套房子，家里负担也挺大的……”

　　她大学四年，有三年半是用自己的奖学金和比赛奖金生活好吗。但像往常一样，夏雨清懒得扯，淡淡开口：

　　“需要我给多少？”

　　“哎，小清，妈妈哪是跟你要钱，就是说一下家里情况……一家人嘛，不说这些说哪些？”

　　夏雨清心想，你辛辛苦苦供房子又不是为了我，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你本来是想跟我要钱的，爸爸不让要而已。

　　爸爸说，阿清以后结婚也要房子啊，你帮了儿子又不帮她，阿清的钱自己存起来将来用，母亲讪讪笑说，房子不都是男方备吗。

　　好吧，结不结婚无所谓，栖身之所还是需要一个的。夏雨清从小离家读书，家里都没有她的固定房间，她在家住的是书房。

　　父亲看起来比母亲疼她，但其实沟通也很少。而且工作后，她就完全搬出来自己住了。

　　“阿清，阿峰……”

　　剩下的话，都是围绕弟弟的鸡毛蒜皮事，夏雨清拿着电话，并不吭声。

　　说了大约二十分钟，母亲终于醒起：“哎呀，都快五点半了，我得赶紧去做饭了！……哎，阿峰又跟他那些同学啊朋友啊出去了，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不知道去哪里疯……不过刚收到录取通知，跟同学朋友庆祝一下也可以理解……平时他喲——”

　　“你去做饭吧，我也要做饭了。”夏雨清适时打断。

　　“你不是在单位吗？”

　　“今天不上班，休息。”

　　有一瞬间，夏雨清有过期待，母亲会不会问起她做手术的事情，有次打电话她提过，自己可能会做个小手术。

　　“好好，就这样，我正煲汤，要去看火了——”

　　母亲说完急急挂了。

　　夏雨清放下发热的电话，心情不是太好。

　　每次打完这种电话，她心里都有一种无法形容、极之不舒服的空虚。

　　连梦境都会变得空虚。

　　梦中的她在一座灰色的城市里，到处都是摩天的高楼大厦，却空无一人。

　　她从硕大的玻璃窗向外看去，只有普罗米修斯巨大的黑色羽翼在空中划过，她远远地看着，他却突然向下俯冲，拍打在她眼前的玻璃上。

　　那银色的头发，茶色的眼眸，突然贴近。

　　伴随着巨大的“砰”的一声，她屡次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却只见窗边冷月寂寂，唯有树影相衬。

　　她忽然想起来，普罗米修斯，竟然是唯一一个会出现在她梦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