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西皮皮

18、第十八章

　　宋衍归家时，便听闻宋三夫人崴了脚，不能走动。

　　一边问，“母亲为何会受伤？”

　　青娘子打听过，“夫人她是在房中休憩，起来时没有站稳摔了这才受的伤。”

　　他心下一沉，“阿棠呢？”

　　青娘子小声道：“夫人受伤时，少夫人在佛堂抄写经文，现在还没出来呢。”

　　宋衍抬脚往佛堂去，他当儿子的，自然最了解他的母亲，本性不坏，但没有主见，总容易受人挑唆。

　　走过了一道拐角小路。
　　他听见了阿棠的声音，“夫君。”还有忽而急促却轻快的脚步声。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站定了脚步，微笑着等阿棠朝他走近，在脚步声停下的那一刻，他低声道：“阿棠，我回来了。”

　　不过是几个时辰未见，这句“我回来了”却有些经年久别，重逢之意。

　　阿棠神色微怔，转而却被别处吸引了目光，叫她难忍，“夫君，你低头。”

　　宋衍依言照做，他微微低下头去，面前感受到了风的流动，其中还夹杂着几缕丁兰香气，该是来自于那是他母亲供在佛前的一盆丁兰。

　　那阵香气轻贴在鬓边，却又转瞬消散，难寻不得。

　　阿棠从目遮系绳之上摘下了一丝微小的柳絮，“好了。”她收回了手，“夫君鬓角沾染了一缕不知何处来的柳絮。”

　　她松开了手指，柳絮便从她手中飞飘散离去。

　　她刚好收回手，却又叫宋衍握住，“累不累？”

　　阿棠摇了摇头，“我不累，倒是母亲崴了脚，这会子定然难受。”
　　“夫君快些去看望母亲才是。”

　　宋衍颔首，“好，你先回三清园好好休息。”

　　二人就在此处分了手。

　　宋三夫人正倚着床头，与她亲女，宋家行六的姑娘宋婉之说话。
　　宋婉之模样肖似宋三夫人，实则宋衍也更像母亲一些，五官精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是以就连生气都显得娇俏。
　　她抱怨道：“都怪那宣氏女，自打她嫁给哥哥，咱们三房就没有遇见过一回好事。”
　　“母亲今日还伤了脚。”

　　宋三夫人脚踝正疼着，听见这话，怒不可遏，“可不是。”

　　母女二人齐声将矛头指向了阿棠。

　　宋三夫人捶着胸口，“都怪她，叫你哥哥与我离了心，果真老话说得好，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宋婉之也正为那日没能同行入宫的事情生着气，“哥哥就只会那宣氏女和颜悦色，对我就只会冷脸责备。”
　　“那宣氏女除了模样生的好看些，还有哪里好？”
　　“可哥哥又瞧不见她长什么样子，为何要对她那样好？”
　　“真是是个姨娘肚皮里头爬出来的狐媚子，惯会蛊惑人心这样的下三滥伎俩。”

　　宋衍沉默的站在廊上，里头的说话声一阵一阵传了出来，两旁守门的婆子婢女颇是神色尴尬，三少爷叫她们不许出声，谁也没能进去通传，夫人和六姑娘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全都被三少爷给听见了。

　　里头还在说着话。
　　有人就按捺不住了，“三少爷，奴婢进去通传。”

　　宋衍却是转身，“替我告诉母亲，请她安心养伤。”说完这句话，他没进去，直接离开了此处。

　　宋婉之正在撺掇宋三夫人，“娘，咱们三房如今因着哥哥眼睛受伤，在府上连话都说不上了，姑姑也偏心，连一门好亲事都不说给哥哥。”
　　“日后咱们三房只会更说不上话。”
　　“咱们以后岂不是要看着大伯母的脸色过日子了？”

　　宋三夫人眉头一皱，“你哥哥的眼睛会好起来的。”
　　“你这丫头说这些话，是不盼着你哥哥能复明吗？”

　　宋婉之忙抱着宋三夫人的胳膊，撒娇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盼着哥哥能够早日康复，可如今哥哥不是还没有好吗？”
　　“虽说姑姑是中宫皇后，庇佑着咱们宋家，可眼见着二皇子就要被立为太子，到时候咱们宋家无缘皇位，岂不是日子都要过得艰难起来。”

　　宋三夫人皱着眉，“皇后娘娘如今有六皇子。”
　　“皇位是谁的，还说不一定呢。”

　　宋婉之连忙道：“那六皇子又不是姑姑亲生的，而且还是个襁褓婴儿，什么都做不了，二皇子就不一样了，二皇子如今二十出头，又在朝堂上为陛下料理了不少朝事，声望颇高。”
　　“陛下愈发看中二皇子。”

　　“好端端的，你同我说这些闲话，有什么用。”宋三夫人有些不耐听了。

　　“娘，您就没有想过，我也是从小就与二皇子相识……”宋婉之红了脸，一副小女儿的情态。

　　宋三夫人看明白了，心中生气，点着她的额头，“二皇子已经娶了皇子妃，你还惦记着他？”
　　“你还想去给他侍妾？”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她平生最厌恶的人，便是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姨娘。
　　旁人也就算了，自个儿教养着长大的姑娘，若是去做了侍妾，叫万人嗤笑，岂不是让她这张脸没地儿搁，再也不见人了。

　　宋婉之没泄气，“娘，二皇子的侍妾那也是皇室之人，等二皇子入主东宫，我定能做侧妃，到时候我在二皇子面前得了宠，也能扶持家中。”
　　“日后，还说不一定，是我们要仰仗着姑姑活着，还是姑姑仰仗着我们。”
　　“娘，我也是为了我们三房好。”

　　宋三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想要气死我不是，回去好好思过，我不想看见你。”

　　宋婉之撒着娇，“娘……”

　　有婢女挑了帘帐走进内室来，“夫人，方才三少爷过来看望您。”
　　“只是……他不曾叫奴婢们通报，就在廊下站了半刻钟。”

　　“他人呢？”宋三夫人心中一慌，她儿怕是听见她们方才说的那些话了。

　　婢女小心翼翼，“三少爷说，请夫人好生养伤，说完便走了。”

　　果真是听见了，宋三夫人心一紧。

　　“都到房外了，哥哥也不进来看看娘，难道是与娘置气不成？”宋婉之还在火上浇油，“娘，您就想想女儿方才说的话吧。”
　　她咬了咬唇，“这与我，与您，还有哥哥，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这厢暂且不提。

　　宋衍一路沉默着往三清园走去，他知道他母亲一直不喜欢阿棠。
　　从阿棠嫁给他开始，一直到……
　　从未喜欢过阿棠。

　　但亲耳听见，仍旧让他对此心生愧疚。

　　阿棠正在更衣，便听见了外头的请安声，原是宋衍已经回到了三清园，正在外间等她，他们一前一后也不过差了半刻钟的时间。
　　宋衍不止搬出了正房，之后也从未进过内室来，如今来见她，反倒像是客人一般客气了。

　　阿棠换好了衣裳，一边理着衣袖上的褶皱，一边往外走去，“夫君，母亲的脚伤可还好？”

　　宋衍神色如常，颔首道：“想来是无大碍。”
　　“不必担心她。”

　　“我是想与你商议搬家之事。”

　　“我请少商算了一卦，六日后是吉日，宜乔迁。”

　　阿棠一愣，“六日后？”昨个儿他们拿着那座小宅院的图纸看，也说好是十五日后搬家，为何又变成了六日后。

　　宋衍温和解释，“是有些许匆忙，但吉日难等。”
　　“再等下一回吉日，便不知是何时了。”
　　“母亲既然受了伤，这几日你也不必去佛堂上香抄经文了。”
　　“你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阿棠倒是不在意何时搬走，是住在宋家还是虎泉巷，只点点头，“好。”
　　她是个玲珑心，等宋衍回书房去，自个儿一合算，便知道怕是方才宋衍见过宋三夫人后，才改了主意，提前搬家。

　　不过，宋衍说他来安排，阿棠也没多想，天色还未暗下时，榴花便给阿棠传话，“青管事说，姑爷去了老夫人处，今夜就不与姑娘一起用膳了。”
　　动作迅速到阿棠都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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