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君已远》第八日

77、under the sea

　　几乎只迟疑了一秒钟，安童把钥匙塞进了锁孔。
　　她做了一辈子怯懦的逃兵，这一次她决定不再逃避。
　　她走进大厅，看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表情藏在背光的阴影里。
　　她走的近了，他才抬起头来。
　　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差点在瞬间瓦解。
　　她暗暗握紧拳头，竭力不让勇气和力量流失。“你想谈什么？一会儿我还要去试礼服，我没。。。。。。”
　　纪远完全没有理会她说的话，“你来告诉我，你在柬埔寨说过什么？你在泰国的机场说过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彻骨。
　　“那时我没想过唐季霆会求婚"”
　　“为什么选他，你给我理由”
　　“。。。。。。。他和文清很象，而且，唐太太这个头衔对我来说太有诱惑力。”
　　纪远脸色铁青“你再说一次。”
　　“我说他和文清很像，而且唐太太这个头衔对我太有诱惑。”安童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重复。
　　原来如此。
　　纪远闭上眼睛，他是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输给了唐季霆，输给了祝文清，输给了她的虚荣和贪婪，输给了他的愚蠢和痴心。
　　他早该知道，他早该知道。
　　她是魔鬼就永远是。
　　她从来就不够爱他，只是冷酷地将他玩弄在股掌间，随时打算丢弃。
　　可笑地是他总是飞蛾扑火地自投罗网，一次不够，竟还有第二次。
　　他想起了他和傅逸群的对话。原来竟是一语成谶。
　　“我愿赌服输”他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她没有听清他的自言自语，有些不安地问。
　　他再一次看向他，双眸中没有恨，也没有了爱，只是深黑一片
　　“我说滚，从这里滚出去。永远，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深夜十二点，安童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她接起电话，是傅逸群。
　　“安童，纪远这家伙有没有来你这里。”
　　“没有”
　　“这白痴喝醉了，说要来找你，我拦也拦不住，你要是见到他，看着他点，我马上赶过来。”
　　“我知道了。”
　　安童起床匆匆披上一件针织毛外套走出门。
　　深秋的夜寒意逼人，她把毛衣裹紧了些，四处张望。
　　空荡荡的山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就在她转身想回去的时候。
　　一辆黑色路虎箭一般疾驰而来，猛地在她面前刹了车，轮胎发出尖厉的磨擦声划破了安静的夜空。
　　纪远从车上摇摇晃晃地下来。目光血红，浑身带着浓烈的酒气。
　　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你醉了，别在这里吹风了，跟我进去吧。”
　　她话音没落，他已欺近她，她还想退，他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紧紧地抱住她，就像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所有。
　　“不要离开我，安童，我不许你离开我。”她的颈项处突然一片湿热。呆怔了片刻，她才意识到那是他的泪水。
　　她的心就像利刃一寸一寸地剜割。
　　狠狠心，她用力地把他推开“你不要这样。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他捏牢她的手腕，声音嘶哑“为什么？安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选择从来不是我？”
　　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傅逸群从车上跳下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连忙奔上前拉住纪远。
　　“我的老天爷，你到底是怎么把车开过来的，好了好了，纪远，你喝太多了，快点跟我回去。”
　　纪远推开他“你别管。”
　　傅逸群怒火中烧，上前扇了纪远一巴掌。
　　“你给我醒醒好不好，这个女人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个什么劲？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你刚才开着辆路虎横冲直撞差点就横尸街头？你小子叫福大命大，没出事，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说你算怎么回事？为了别人的老婆，值得你这样吗？啊？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老婆会有多难过。”
　　傅逸群的一番咆哮结束后，纪远呆愣了半晌，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他指着安童“她不值。她绝对不值。”
　　黑色路虎终于开走了，一阵马达轰鸣后，夜晚的山路恢复了平静。
　　安童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无意识地抬起头。一轮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天空。
　　一个熟悉的旋律突然在她心头升起,她轻声地哼起来，努力地回想这到底是什么歌。
　　她终于想起来了，是小美人鱼的主题歌under the sea
　　Down here all the fish is happy
　　As off through the waves they roll
　　The fish on the land ain't happy
　　They sad 'cause they in their bowl
　　她一遍一遍地流着泪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