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国之乱》叶凫舟

1、1、铁锅炖大鹅（上）

　　日落月升，远方的梆子传来了初更的几声响，打更人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只剩零星几个在走动，街两旁的铺子也陆续地熄了灯、关了门、落了锁。

　　蒙面侠客一挥鞭子，马儿嘶叫而去。

　　两个醉酒衙役搭着肩，一晃又晃地，晃回各自的家。

　　就在这时，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开张了。

　　饭馆的老板陈实，一边生火熬着免费供应的白粥，一边絮叨：

　　一天结束了，人们匆匆赶着回家。

　　而对我来说，江湖饭馆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

　　付萧安与任小念驾马而至。

　　他俩看了看门上招牌，确认过眼神，是方幼鱼飞鸽传书中提到的那一家，便拴好马绳，推开木门，径直走了进去。

　　没钱请厨子、小二的老板陈实，正在后面厨房里整理炊具。

　　听见脚步声，立马迎了出来。

　　柜台前，付萧安一边打量饭馆风格，一边寻思着，“你们这儿开的可够晚的哈。”

　　陈实看了看付萧安，和尾随其后的任小念，道，“二位客官是第一次上门？小店打开张起，就一直是这样。一更天开始营业，到天亮时候就打烊。”

　　“这倒挺稀奇！”任小念抬起眼来。

　　“平时生意如何，食客多么？”付萧安随口问。

　　“这个嘛，比较随缘。”

　　陈实一指墙上贴着的简易菜单，试问，“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付萧安扫了一眼，“就来一道……铁锅炖大鹅吧！”

　　任小念撇撇嘴，道了句，“你可真坏！”

　　付萧安倒也配合，坏笑着说，“这叫应景。”

　　***

　　不一会儿，小小一间饭馆热闹了起来。

　　饭馆里的客人不少，有武林中人，有过路商贩，也有市井百姓。

　　他们等饭无聊，或喝着免费茶水，或喝着免费白粥，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了起来——

　　- 听说，鹅太子薨了？
　　- 瞎说，还没薨呢！就是吧，被打入冷宫了。
　　- 一夜之间，东宫变冷宫？啧啧……

　　任小念与付萧安对视一眼，竖着耳朵听下去。

　　-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鹅太子，不是豆王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么？怎会、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 唉，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此话怎讲？
　　- 那豆国文娱业再兴盛，说到底，也不过是泱泱曌国的一个附属小国。曌国国君一道圣旨下来，豆王岂敢不从？
　　- 据我所知，鹅太子跟那曌帝素未谋面啊。
　　- 跟曌帝素未谋面，跟曌帝的儿子们……渊源可就大了！
　　- 哦？
　　- 那鹅太子先是得罪安亲王，后又得罪海亲王，他不死、谁死？
　　- 说的也是。

　　众人恍然大悟。

　　但，仍是难以接受“鹅太子废了”这一现实。

　　- 豆王，当真忍心么？鹅太子，可是他嫡亲的儿子啊！
　　- 嗨，最是无情帝王家！早些年，对他忠心耿耿的瓜皇叔，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 可我听说，当时豆王于心不忍，用一个死囚替那瓜皇叔上了刑场，命人私底下放走了瓜皇叔，改名茶爷，专司豆国茶业，好大油水呢。
　　-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八成是真的。不过，有线人将此事上报了曌帝。曌帝不依不饶，派出了锦衣卫，抄了茶爷的家不说，还命人将其尸首悬挂午门，示众三日，才算罢休。
　　- 这豆王当的，也太废了！保不住亲弟，也保不住亲儿。
　　- 要我说啊，趁早退位让贤得了！

　　这时，有人共情豆王，替他辩白了几句。

　　- 这也不能全赖豆王。
　　- 就是，豆国小国寡民，又连年跟隔壁的虎国、乎国交战，国库里早就没什么余粮了。战火倒是没有绵延到浪国，可是浪王阴啊！对国中开设书塾、绣坊，传授豆国上乘琴棋书画及刺绣技艺的先生和绣娘，皆施以夹刑。

　　唏嘘声一浪盖过一浪。

　　唉，可怜的豆国，可怜的鹅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