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言语篇 ...
-
天还未亮，各处已响起了爆竹声，沈征鸿和宋楚整夜未睡，缱绻相拥在一起，身上还是刚刚残留的痕迹。宋楚懒懒的笑，道：“沈大侠，于伯早就准备好了爆竹，我们要不要爬起来去放？”
沈征鸿亲亲他的唇，“你爬得起来么？”
他眼珠漆黑，神色是认真的询问，全无半丝戏谑。宋楚被他看的脸一红，回嘴道：“我还担心你会爬不起来呢。”
沈征鸿语气还是很认真，“不会，才两次。”
宋楚忍不住捏他的鼻子。恋人间亲密的动作，即使身为男子，对方也是男子，做起来也没有半分违和感。沈征鸿的鼻子被他捏的发红，呼吸不畅，忍不住张开了嘴巴。宋楚凑上去吻住，密密实实，似乎有存心不让他呼吸的意思。
舌尖勾缠，他挑逗的极为卖力。本来以为沈征鸿很快便会忍不住挣扎开去，但吻了许久，沈征鸿还是没有移开，反而吻的越来越湿热，倒是宋楚，渐渐呼吸不上来，脸色胀的通红，最终先忍不住躲开他的唇。
宋楚大口吸气，好一会儿后气息才均匀了。沈征鸿看着他微笑，突然凑过来吮他的耳垂，“宋楚，我练过龟息功。”
宋楚惊讶，接而大悔。
他知道沈征鸿学的东西杂，却没有想到这么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都学了，什么暗器，什么开锁，什么破箭破刀破许多兵器的招式，甚至连战场上用的长枪等兵刃都会，最惊讶的一次，是沈征鸿说他会打洞……
宋楚当即发出疑问，沈征鸿却解释说是年少时沈天青抱来的一堆书中有一本盗墓的，所以他略微学了些。最近他还找了一本九宫八卦的书在学，说要弄清楚后院的阵法。
宋楚脑子也不笨，却极为佩服沈征鸿学东西的速度。两人在床上又腻了一会，最终还是爬起来穿好衣去放爆竹。
年初一府中并不如何热闹，下人回去的已七七八八。几人围在小院中闲谈，沈征鸿连千夜都请了来。
上次他们从云山回来，千夜被锁在那密室中竟还未死，只是奄奄一息。沈征鸿喂了他食物，又做了一副铁铐将他锁住，让他照顾瘫在床上的沈天青。千夜虽不愿意，但哪里逃的掉？无奈之下只能做起伺候人的行当来。
霍子语似乎也一夜未睡，但一张脸却极有精神，他拉着宋楚进了房间，突然道：“宋楚，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霍子言躺在床上，从窗户里倾泻下来的阳光让他微眯了眯眼，只是这么个轻微的动作，也让他做的有些艰难。
除了能说话，除了身体有感觉，除了会饿会痛会排泄会思想，他此刻就跟一个废人无异。
阳光不知道何时已照在他的指尖上，照的一阵温暖。他试着将手指移动一下，用了毕生的力气，咬紧了牙关，手指却还是停在原处，只微微的颤了颤。
闭了闭眼，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纵然原来将世情看的再淡，但如今变成这番模样，又如何不心灰意冷？
并非恨，只是心灰意冷。
霍子语对他如何，他并没有多在意。看到他冷酷起来，狠绝起来，心下隐隐还有层放心。
这是他的弟弟，即使以后没有他的保护，他也能好好的生存下去，这便好。其他的，是他欠他的，他愿意还。
所以霍子语对他再怎么粗暴，他都不发一言，任他为所欲为。
但是，歉疚里面，还有没有更深的东西？他却不愿再想。
门“吱呀”一声开了，霍子言没有偏头去看是谁，这个动作现在对他来说都算是极难。意外的这次并不是霍子语，而是宋楚。
“子言，”宋楚叫了他一声，走到床边坐下。
霍子言对着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所处的地方是沈家堡，他知道宋楚一定也在。大概现如今，宋楚已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他面对时心情会很平静的人。宋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说到心狠，他终究还是比你胜一筹。”他呆上一呆，又道：“子言，若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就此隐去，跟他永远不要相见的好。”
霍子言微笑，“我贪心了一点，想娶亲生子，想弟弟也跟在身边。”
宋楚脸色一正，“难道你只是这般想法？”
“还会有什么？”
“难道你当真对霍子语就没有一丁点兄弟以外的感情？”
宋楚问的直接，霍子言答的也快，“没有。”
平静的声音，听不到丝毫波澜。宋楚心下叹气，好一会儿后才道：“子语初七成亲，你既没有别的想法，我也放心了，以后你便待在沈家堡，我好好照顾你。”
霍子言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成亲？”
宋楚点头，笑，“你当他便只有你一个选择么？他对你下这种毒，不是禁锢，而是报复。子言，你先休息，下午我找大夫来看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门也关的死紧。霍子言看着床幔，全身竟在颤抖。
成亲？成亲？子语成亲？
从未想过，他也会成亲的。
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粘人的弟弟，那个说“哥，我爱你”的弟弟，那个看起来放浪不羁其实只跟他亲吻过只跟他肌肤相亲过的弟弟……
有一天，竟也会为人夫为人父？
胸腔的感觉不再是闷，而是一抽一抽，极为痛苦。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土而出，无从抓住。
霍子言不敢想，不敢深想，唯有闭上眼，再次沉睡。
此后霍子语再次来时，笑的更为灿烂，兴高采烈的说：“哥，昨日见的那姑娘温柔娴淑，又是书香门第出身，教养极好，日后教起儿子来，想必也妥当的很，这真该多谢王媒婆了。于伯的功劳也大，有他在，成亲需要的东西我都不用操心。嘿嘿，这辈子认识宋楚这么个兄弟，也值的很。”
霍子言轻扯嘴角，口中无话，胸口却早已波涛汹涌。似有万千细小的痛楚无处可藏，唯有生生咬住牙，将一切压抑住。
他卧床月余，往日的沉稳睿智似也跟着消磨光了，否则怎么会想不到，这才年初二，哪里便有媒婆来说媒了？
此后几天，霍子语只兴冲冲的跟他说些成亲的事，脸上的喜庆盈的化不开，霍子言觉得刺眼，连他身上大红的衣服都同觉得刺眼。
可是心内的酸楚，还是说不出道不明。
霍子语不再碰他，仿佛两人之间，只是兄弟，别的，便再没有了。
转眼间便到了初七，沈家堡热闹震天，鼓吹锣响。宋楚早早的便抬了轮椅让霍子言坐上去，然后推着他往外走。
路上碰到许多来喝喜酒的人，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亲戚。宋楚解释道：“是女方的亲戚，她家大业大，亲戚也多。”
霍子言抿抿唇，眼中闪过些什么，快的无从察觉。
喜堂布置的奢华，入目依然是大片的红，红的无边无际，宋远跟于伯正在招呼客人，忙的团团转，看到他们，宋远迎了上来，道：“哥，新郎官呢？可穿好了喜服？”
那声“哥”入耳，听的霍子言恍惚了一下，仿若是霍子语在唤着自己。宋楚道：“我也不知，让下人去催催，吉时大约也快到了。”
宋远点头，“霍兄成亲太过仓促，没有法子，只能准备到现在这样。”
宋楚微笑道：“你们准备的已经很丰盛了。小远，辛苦你了。”
“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说什么辛苦？”宋楚跟宋远说了云山上的事，让宋远少了对霍子语的成见，反而现在极其要好，已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宋楚拍拍他的肩，宋远便又去忙了。宋楚低头，看着霍子言神色怔忡，低声问道：“子言，你可想好了没有？”
霍子言抿唇，无言。
鞭炮声响了半天，人人喜色盈开。待得一阵喜声，一身红衣的霍子语走了进来。
他发冠等物都是新置办的，头发齐整，发带随着走动飞扬起来，如同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大红的袍子衬得他身材更显修长，袖子上绣了纹云，烫金的颜色，耀眼至极。霍子语对着众多宾客拱手，眼睛扫到霍子言和宋楚，连忙走将过来，微笑道：“哥，今日你可还欢喜？”
霍子言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霍子语见他不说话，脸上也不介意，微蹲下身，笑的一脸温柔，“等下让你见见新娘子。我们父母早已过世，叔父远在云山，哥，你就是这里我唯一的亲人了，等下要拜的高堂，可非你莫属。”
他语气轻快，丝毫未见勉强。霍子言心中苦涩，唯有紧紧握住双拳，才能忍住到口的话。
霍子语还想开口说话，突然一声高叫“新娘子到”，引的他站起身来，欢欢喜喜的朝门口走了去。
霍子言看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远，远的让他抓不住。
新娘子穿着名贵的凤冠霞帔，霍子语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过来，笑着承载着众人恭贺的目光。于伯走上前来，喜声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
宋楚早已推着霍子言坐在首位，霍子言心神恍惚，只紧紧的盯着霍子语，竟没有发现他身边的新娘竟跟他一般高。霍子言看着他撩起衣摆，就要对着自己跪下。
胸口痛的让他脸色扭曲，万千以往的片段交织的出现在脑海，开心的，温馨的，痛苦的，决绝的，全是眼前这个人。
痛到深处，他终于忍不住张开口：“慢着。”
喜堂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众人脸上愕然，霍子语却微笑着面对着他，似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霍子言看着他，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有个人，说要不离不弃，跟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不为兄弟之情，而是……爱情。那个人，是谁？”
霍子语仍然笑眯眯的，“是我。”
霍子言抿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中不出现一丝颤音，“那为什么现在要跟……别人成亲？”
“因为他对我的爱不屑一顾。”
霍子言看着他，声音低下来，“如若，他也爱你呢？”
霍子语眉眼一挑，语气郑重：“爱的能违背祖训？爱的能无怨无悔？”
他的眼光太过锐利，霍子言竟觉承受不住，所以微微闭上眼，叹一口气，“能！”
霍子语笑，笑的霍子言睁开了眼，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霍子语又牵回新娘子的手，对着于伯道：“可别耽误了吉时，来，我们拜堂。”
霍子言大惊，悲伤迅速的堆满双眼，胸口的疼痛更甚。在霍子语将要跪下去的时候，身边突然人影一闪，宋楚已过去将霍子语和那新娘子握着的手分开，满脸防备的道：“霍子语，你要做什么？我只将他借给你做做样子，可没打算真的拜堂。”
霍子言微怔，便即明白那新娘子是沈征鸿假扮的，而这“成亲”一举，大抵是做给自己看的了。
霍子语扬起挑衅的脸，道：“宋楚，这沈大侠千好万好，我霍子语自然是真娶了，哪里会是做什么样子？沈大侠，快跟为夫拜堂是正经，为夫日后定然好好待你。”
沈征鸿在红盖头下僵住身形不动，宋楚恶声道：“霍子语，你如果打的过我，尽管娶他试试？”
霍子语大笑，“宋楚，别以为我当真是怕你。哼，以前让着你，是因你有蛊毒在身，怕你早早死了。如今你蛊毒既清，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他说完就要冲过去，众不相干的人早已在于伯的示意下跑的干干净净，只有霍子言宋远和等着看热闹的千夜在，听到两人这么说，千夜拍着巴掌笑，“好啊好啊，霍子语，你可千万别留情才是。”
沈征鸿挡在宋楚身前，温声道：“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霍子语顿住身形，眼神往霍子言脸上扫，低低的笑道：“的确不是。”他说完便朝霍子言走去，满脸欢喜。
还穿着凤冠霞帔的沈征鸿将宋楚带回了房，宋楚总探着头在他喜帕下面瞧，想看清楚他现在的模样，无奈沈征鸿掩的严实，半分都不让他看到。
进了屋，宋楚终于忍不住将他头上的喜帕掀了下来，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沈征鸿无可奈何的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会笑。”
宋楚笑了一会儿，想到这是沈征鸿为自己做的牺牲，便连忙忍住，开始拔插在他头上的珠花。霍子语本来提议让宋楚来假扮新娘，沈征鸿哪里愿意？无奈之下只能委屈自己。
也不知是谁为他梳的头，金簪珠花等物戴了满头，幸而脸上未擦胭脂，才不至于太过惊骇。宋楚将他发间的东西清理干净，拿了木梳为他梳头，“子言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日出了，以后想必会好好在一起。只是他身上中的毒……”
沈征鸿安慰道：“那毒只慢慢调理便会好，你别担心。”
宋楚点头，抬头突然看到铜镜中沈征鸿一身红衣的模样，心神一动，微笑道：“这倒像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沈征鸿脸色一红，将他揽入怀中，密实的吻便印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番外·言语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