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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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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开始之前永远有场social.
大厅里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名门千金们穿着动辄几百万的高定,不动声色地彰显着富裕的家境。
像这样的场合,要不端着香槟杯和熟稔的人聊上两句,多少有点难堪。
会显得格格不入。
哪怕是说谁家的纯种猫刚做了绝育手术这样的无聊话题呢。
也好过独自坐着。
众人的目光到底盯上了沙发上眉目清寂的姜枝。
“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她?”
“你爸刚上来你不知道,她是姜家的,不过她爸已经落马了。”
“那这样的局她是怎么进来的!谁会请个破落户的女儿来?”
有圈里的老人儿答疑解惑:“姜家虽然落魄了,架不住人家有个钱势滔天的未婚夫,她自然进的来。”
“谁?”
“程隽礼,程先生。”
一提这个名字大家都缄默了。
再看向姜枝的目光难免多了几分眼红。
年初才刚结束的蔚然集团内战,程隽礼以绝对优势一揽大权。
成为集团实至名归的第三代掌门人。
程老爷子干脆借口隐退,带着情人飞往瑞士度假。
而自觉胜券在握的程家大房,被程隽礼一纸调令派往印度。
现在应该已经适应了看大门的安保日常。
而程隽礼一登基,哦不,是一上位就裁撤冗员。
大刀阔斧地以改革之名进行人事大洗牌。
他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剪除了他爸的残臣余孽。
有人又提出质疑。
“姜家都成这个样子了,程董为什么还不退婚?”
“也许是一直忙于整顿集团,没空吧,毕竟多年争斗才刚结束。”
“像程董这样野心极大的人,怎么会娶个劳改犯家的女儿?”
姜枝半靠在沙发上,只当没有听见,闭上眼细品着唱腔。
“铮”地一声,琵琶断弦了。
那几个女孩子慌忙站起来鞠躬致歉。
客厅中央一把柔和的嗓音响起,“拿过来我看看。”
姜枝曾师从京城名角,练习过十多年的琵琶,每次都特地飞去京城。
后来家道中落了,也就没有再学了。
活都活不下去,哪有那个闲钱?
就连去维也纳的机票,都是东拼西凑借齐的。
姜枝只记得那年变故接二连三,她穿着单衣瑟缩在冷风里,挨家挨户走上门去问舅舅借钱。
长贫难顾。
她站在门口等了很久很久,也没等来一杯热茶,舅妈们塞给她几千块了事。
三个舅舅借了不到一万。
姜枝拿着这些讨来的红票子,哭着哭着就笑出了声,她往年的压岁钱都不止一万。
家里出事前一个月,在游艇上开party时,她倒进海里的红酒都不止一万。
后来她在维也纳一边洗盘子一边跳芭蕾,除下学费开销之余,硬是省出了钱逐个打到了舅舅们账户上。
一分不少。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刻她转了性子。
不苟言笑,冷冷清清,一本正经。
活像个女版的程隽礼。
姜枝拈住断弦,连接在琵琶末端,灵活地打个结。
卓歆起哄要听她弹琵琶唱曲儿。
姜枝坐端正了身体,伸手校了校弦,调成适合的松紧度。
轻拢慢捻之下,曲音潺潺流出。
“情双好,情双好,纵百岁犹嫌少。”
“怎说道,怎说道,平白地分开了。”
“总朕错,总朕错,请莫恼请莫恼。”
是昆曲《长生殿》中的一折。
姜枝眸中眼波盈盈,音色宛转缱绻,如莺啼般浅浅唱来。
程隽礼才刚刚走到大门口,生生顿住脚步,唯恐惊了竖抱琵琶的美人。
她一头长发松松绾在了脑后,穿着一身极挑身材的旗袍,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妩媚,即使客厅里灯光昏暗,也难掩她眉间的清丽之色。
这样的姜枝,有种勾人心魄的美。
“程少爷来迟了,一会儿罚三杯。”
唐聿叫了一声。
姜枝却懒怠回头看,只是把琵琶还给女孩子们,她拨了拨鬓边碎发,“手生了。”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被她做起来也有无边风情,程隽礼的喉头滚了两滚,强稳住心神走了进去。
唱昆曲的女孩子们忙道,“哪里啊?姜小姐比我们可纯熟的多,你要是做这一行,我们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
姜枝没有说话,只略点了点头。
程隽礼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
一进来就娴熟地坐在了姜枝身边。
姜枝转过头,美目微瞠,定定看着他。
从前不论在什么场合,他都躲瘟疫似的避着她,好像她有那个大病。
所以......今天......???
程隽礼疯了?
还是她疯了?
不过两三分钟,程隽礼面上又恢复了一派平静温和。
今天还戴了金丝眼镜。
抛开他本人的杀伐决断不谈。
这模样倒真像个慈悲为怀要普度莘莘学子的......青年学者。
程隽礼轻哂:“你就算不这么看着我,大家也都知道,你我是订了婚的关系。”
姜枝嘲弄,“区区微末小事,程董也会放在心上,还真不容易呢。”
程隽礼脸上一僵。
他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们订婚还不到三个月,程隽礼就去了剑桥进修。
一走就是两年多,期间没来过一个电话。
他回国那天姜枝去机场接他,捧了大束玫瑰,结果程隽礼看她像看个怪物:“订婚这种小事,你还真放心上?”
意思再明显不过:就算订了婚,你也别当真。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程隽礼眉峰渐渐聚拢。
所以她这次是特地回来报仇的?
把以前在他这里挨过的噎全抢白回来?
唐聿见二人僵着,端着酒挨了过来。
程隽礼被挤了一下,往姜枝这边倾了倾。
空气中多了种木质香。
是沉木。
程隽礼身上的特有的气味。
以前姜枝一闻就上头。
比抽大烟都邪乎。
她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有程隽礼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
是个人都想往他面前凑,熟识的都火速上来攀谈。
不认识的装作认识也要来露个脸。
就连刚才讥讽程隽礼不会娶姜枝的贵女们,因为程隽礼一句“订婚的关系”,这会儿也拍上了姜枝的马屁,从她简洁的发式称赞到她单调的衣品。
喔,还有她手上那唯一一条值点钱的手链,全身加起来都不如她们一个发卡贵。
姜枝在心底哂笑:这个圈子的浮夸似乎又刷新了呢。
前面有一大批混眼缘的人,旁边是不动声色的程董。
姜枝根本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开始。
服务生在杯子里倒上酒。
卓歆站了起来,竟还有些得意,“我提一个,今天是唐聿被唐家除名的一周年纪念日,大家举杯。”
所有人:“......”
唐聿:我真的栓Q你了。
姜枝小声问了句,“你做什么了?”
唐聿直接表演诗朗诵,“金钱诚可贵,权势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姜枝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诗改得不错,你读起来挺难听,像没油的拖拉机。”
“......”
她咬了一小口竹荪,“所以你是为了自由?和家里闹得翻了天?”
“准确来说,是为了坚守我心里的底线,这个样子。”
姜枝喔了一声,疑惑瞟他两眼:“你还有底线吗?”
唐聿:“......”
卓歆是个坐不住的,和昔日的姜枝一样:“来,大家再举杯,欢迎我们知名舞蹈家姜枝回乡探亲,热烈欢迎她。”
姜枝落落大方回了大家的酒:“其实不是探亲,巡演为主,另外办点私事。”
唐聿精准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的眼神在程隽礼身上来回:“什么私事?是不是要完婚了?我先恭......”
“不是。”
姜枝利落地打断他。
在唐聿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里,姜枝看见程隽礼皱了皱眉,他还和从前一样听不得完婚两个字。
二人的视线短暂接触后,满屋子的尴尬瞬间交汇。
从前不管两家人怎么催促,程隽礼就像没这回事一样,不放在心上也不着急结婚。
卓珩及时岔开话题:“是在申城大剧院演出吧?到时候我们一定去捧场。”
姜枝点头,“欢迎,我这里还有票,待会儿拿给你。”
卓歆很识相地问了一句:“哥,这个我们......不包括我吧?那这灯泡儿瓦数忒高了,我怕照得你吃不消。”
卓珩:“......”
气氛比刚才更尴尬了。
程隽礼的眉心以肉眼可见的动静猛地跳了跳。
姜枝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她一脚。
疼得卓歆龇牙咧嘴:大姐,你穿的是细高跟!
“姜小姐都成国际著名舞者了,你爸就算在牢里,知道了也应该会很高兴吧。”
说话的是她从小到大的死对头黎汀。
这时候提她爸,摆明了是想让她下不来台,好下她的面子。
姜枝毫不避退地看着她:“当然,首先你得有爸爸。”
大家都低低笑了起来。
黎老爷子的风流史一向为人津津乐道。
人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是京城一套,申城一套,港城一套。
现在年纪大了,黎老爷子基本都住在港城,早就不回来了。
甚至公开发表过声明,和她们母女断绝关系。
等于是没爸爸。
黎汀讨厌被人提这件事,当下便涨红了一张脸:“你......”
姜枝继续开大:“都快三十了,大脑怎么还没发育呢,真邪了门了。”
卓歆给她舀了勺猪脑花,“黎汀你尝尝,正好补补脑。”
黎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