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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楹第二【修2】 ...

  •   谭鹿鸣跪在客厅里,他的脊背没有挺直,反而佝偻在哪里,看上去像是一只因为无家可归而显得可怜兮兮的大猫咪。

      谭鹿鸣的双手紧紧捂着腹部,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疯长,全身心地恐惧着可能到来的一切。

      他被自己的雄主送人了,送给了雄主的堂弟。

      能够离开原本那个令虫窒息的家,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换做其他的场景,谭鹿鸣可能会放三天三夜的鞭炮来庆祝他重归自由身。

      但面对现在这个场景,谭鹿鸣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他离开狼窝后,迎来的是不是虎穴。

      他见过他未来的雄主,那个叫顾河朔的雄虫,只不过只有两面。

      第一次和顾河朔见面的时候,是在他和原来的雄主顾河峰的“婚礼”上。那时顾河朔还没成年,看起来满脸的稚气。

      但就是这样一副未成年的稚气面孔,谭鹿鸣却已然能从顾河朔的眉眼间看出他的淡漠与冷傲来。

      那个时候谭鹿鸣就忍不住在想,以后嫁给那只雄虫的雌虫怕是根本不会幸福。

      只不过当时他也自身难保,于是便很快收了心思——有那多余的同情心,他还不如留给自己——他匹配到的雄主顾河峰,怕是比他冷漠的堂弟还要恶劣。

      ——这种感觉来自谭鹿鸣多年以来对危险的直觉。那时谭鹿鸣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雄主顾河峰明明对他那么好,他的直觉却还是在告诉他:危险!很危险!

      只是他的直觉救了他很多次,相信自己的直觉已经成为了谭鹿鸣的本能。

      事实证明,谭鹿鸣的直觉没有骗他。“结婚”不到一个月,顾河峰就再也不掩饰他的恶意满满。

      这只令虫作呕的雄虫没收了他所有的财产,然后将他带去那些肮脏不堪的宴会,把他当做可以随意凌辱的玩/物,毫不心疼地送给别的雄虫。

      第一次被送出去的时候,谭鹿鸣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只前一天还在对他温柔小意的雄虫。

      对上那双充满嘲笑的眼眼睛的时候,谭鹿鸣终于不得不相信,他的雄主从未爱过他,甚至从未平等地对待过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河峰最开始会对他那样好,但他知道,现在的顾河峰一定很讨厌他。

      谭鹿鸣不再反抗也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就在那场那样污浊不堪的宴会上,他第二次见到了那只雄虫。彼时,那只雄虫已经成年,经历了二次进化的他看起来成熟稳重。只是稚气不再,他脸上的冷漠也再也掩饰不住。

      但是谭鹿鸣没想到,那只冷漠的雄虫居然会为他说话,说他不应该得到这样惨无虫道的对待。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谭鹿鸣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暖的,就好像三九寒天喝上了一杯温热的水,让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他的雄主骂他会勾引人,勾得他的那个清高孤傲的宝贝堂弟为他说话。谭鹿鸣表面上唯唯诺诺,内心里却开心极了,因为有虫在为他不值。

      他鼓起勇气想对那只雄虫说声“谢谢”,却在对上那只雄虫的双眼的时候,心瞬间沉入谷底。

      因为他突然看到了那只雄虫的眼神——那是对他不加掩饰的厌恶。

      是的,厌恶。

      那只唯一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雄虫,对他充满厌恶。

      谭鹿鸣瞬间就心慌起来。

      果不其然,在他的雄主狠狠嘲讽了他的堂弟之后,那只名叫顾河朔的、为他说了一句公道话的雄虫,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那样地厌恶。

      现在,他成了那只雄虫的雌侍。那只雄虫见过他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的肚子里还有雄虫堂哥的虫蛋,雄虫会怎么对他?

      谭鹿鸣不敢想下去了,他只盼着这只雄虫还没有被气得理智全无,知道饶过他肚子里的虫蛋一命。

      谭鹿鸣低下头,室内宜人的温度也无法让他颤抖的身体不再发抖。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谭鹿鸣知道,是那只雄虫下来了。现在他将要面临一场事关生死的审判,日后是死是活,全看这只雄虫还有多少理智与良知。

      感觉到雄虫站在他的面前,谭鹿鸣的头低得更低了,生怕雄虫看到他就一肚子火,再一脚踹到他的身上。

      他不怕被打,也不怕挨骂,可他肚子里的虫蛋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良久,谭鹿鸣才听到雄虫感叹般的声音:“先起来吧。”

      这道声音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咏叹调,用最温柔的语气宣判了他的生还。

      谭鹿鸣一时间以为他听错了,好像雄虫说的不是“先起来吧”,而是“你可以去死了”。他呆呆地抬起头,目光直愣愣地看向面前的雄虫,好似再看什么新奇的生物。

      面前的雄虫有着俊朗的眉眼,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春风般的温润,好像醉人的酒香,带着令人微醺的魔力。

      他傻傻地问:“雄主,你说什么?”

      他的雄主突然就笑了,这一笑就像破冰的春芽,打破了寒冬的桎梏,让整个世界都欢快起来。

      然后,他听到他的雄主说:“我说,你先起来吧,别把膝盖跪坏了。”

      谭鹿鸣傻傻地站起身,如初生小鹿般懵懂的双眼怯怯地看向顾河朔,好像一只刚被生下不久的小猫怯生生地伸出小爪子,想要摸一摸饲主温暖的手。

      顾河朔被谭鹿鸣看的心里一软,这样充满崇拜与渴望的眼神戳中了他的保护欲,让他忘了面前的这个人——哦,雌虫,是让异族闻风丧胆的少将。

      顾河朔满眼都是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大可爱,他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柔和了几分,说:“你肚子里还有虫蛋,应该好好休息。”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在末世过了十年,没人比顾河朔更清楚孩子意味着什么。只凭谭鹿鸣肚子里的孩子,顾河朔就会好好照顾谭鹿鸣——更何况,谭鹿鸣肚子里的虫蛋,以后可能会叫他“爸爸”——哦,不是,是“雄父”。

      不过无所谓,不管叫什么,不都是叫他爹嘛。

      谭鹿鸣却顿时愣在了那里,他没想到顾河朔会这么说。

      在虫族,虫蛋与虫崽毫无疑问是整个虫族的宝贝,哪怕是成年后不受重视的雌虫和亚雌,在他们还是虫崽的时期都会被虫族的法律所保护,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雄虫,伤害虫崽也是不行的。

      正是因此,他原先的雄主顾河峰生怕在折磨他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他的虫蛋要面临审判,才会把他送人。

      现在,面前这只雄虫也是因为他肚子里有了虫蛋,才会对他释放善意吗?

      也对,残忍自大如顾河峰都知道一个怀了虫蛋的雌虫不能随意折磨,面前这个还有些理智与良知的雄虫一定会让他平安地生下肚子里的虫蛋的。

      只是太可惜了,他肚子里的虫蛋是一枚雌虫蛋。

      在虫族,只有雄虫才拥有不被丢弃的地位。

      虫族的虫崽在成年前需要经过这么几个阶段:从虫蛋孵化成虫崽,从虫崽一次进化成半成虫,半成虫二次进化成成虫。

      而在孵化、一次进化、二次进化的过程中,不论哪种性别,都需要雄父的精神波做安抚。在成长的过程中缺失了雄父精神波的安抚,会对虫崽的未来有很大的影响。

      作为虫族繁衍最重要的一支力量,雄虫虫崽是绝不允许丢弃的,因为如果没有雄父精神波的安抚,雄虫虫崽很可能在成为成虫后失去繁衍的能力。

      但雌虫和亚雌就没有这样的顾虑,所以雌虫和亚雌的虫崽可以被随意丢弃。这些被丢弃的虫蛋或虫崽会被送去福利院由福利院抚养,然后在福利院长大。

      如果他们不幸摊上了太不负责任的雄父雌父,他们可能会被随意地丢弃在任何地方,到时候能不能活就要看运气了。

      毕竟只要他的雄父雌父说一句他们是不小心才会把虫崽弄丢的,法院找不到他们故意丢弃虫崽的证据,雌父雄父就可以逃脱惩罚。

      谭鹿鸣想,没有哪个雄虫能接受没有流淌着自己血脉的虫崽,自己肚子里的这枚虫蛋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出生后就是被送去福利院,到时候他的小虫崽会在福利院里健健康康地长大。

      虽然他不想让自己的虫崽在福利院长大——他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虫,知道福利院是个什么地方。那里虽然看上去公平,但私底下从不缺少恃强凌弱。他可不想自己的虫崽被别的虫欺负。

      可是他没有办法。在无路可选的情况下,自己的虫崽能够在福利院健康地长大,比虫崽不小心夭折要好得多。

      为了让自己的虫崽免于夭折的命运,他一定要找到顾河朔的弱点,最好能哄得顾河朔找不到北,这样说不定顾河朔能大发慈悲地让他自己把虫蛋孵化——被自己的雌父孵化的虫崽会比被机器孵化的虫崽更强壮一些。

      想到这里,谭鹿鸣的双眼瞬间发亮。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顾河朔,心想,他一定要讨好这个雄虫,让自己的孩子顺利地被送到福利院去,而不是自己的孩子刚刚出生就因为一些“疏忽大意”而丧了命。

      那么……怎么讨好他未来的雄主呢?

      谭鹿鸣垂下了双眼,温顺地跪在顾河朔的面前。

      顾河朔一惊,他正要让谭鹿鸣起来,却见谭鹿鸣把手放到了他的腰间。

      顾河朔:“!!!”我的清白!

      顾河朔吓得后退一步,他连忙伸出手挡住还要扑过来的谭鹿鸣,说:“你你你,你别这样!”非礼勿视啊兄弟!

      谭鹿鸣不解地抬起头,他看向顾河朔的双眼是不加掩饰的迷茫。过了一会儿,谭鹿鸣才低声问:“您是嫌我脏吗?你放心,至少我的嘴是干净的。”

      顾河朔:“!!!”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顾河朔身为末世大佬,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风风浪浪,但面前这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的异能是精神系异能,觉醒的时间还晚,以至于最开始他连养活自己的食物都赚不会来。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有谁能看得上他。

      等到了后来他终于成了富有的大佬了,时代却变了。到了末世后期,能活下来的人没有哪个不是狠角色,这些狠角色或许会为自己披上善良柔弱的人皮,但绝不会像谭鹿鸣这样卑微。

      是的,卑微。

      他能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一些关于谭鹿鸣的记忆。

      原主第一次见到谭鹿鸣的时候,是在谭鹿鸣和顾河峰的婚宴上,那时候的谭鹿鸣还是虫族少将,虽然因为精神力暴动而不得不结婚,但这依然掩盖不住他的意气风发。

      那时候的谭鹿鸣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否则原主也不会嫉妒到大骂自己的王八蛋堂哥配不上人家——这句话让原主的堂哥恨了好久,每次提起来都咬牙切齿。

      原主第二次见到谭鹿鸣的时候,就是在那场肮脏不堪的宴会上,那时候的谭鹿鸣浑身上下都被绑起来,四肢上锁着能够抑制住他的力量的抑制环。

      但在这样屈辱的情况下,谭鹿鸣眼中闪现出的却是恨意与不屈,他顽强地守住自己的自尊,不让自己屈服。

      而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谭鹿鸣就从那副坚贞不屈的样子变成了现在的卑微。

      顾河朔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只觉得面前的谭鹿鸣实在是太惨了,也不知道在原主不知道的时候,原主那倒霉堂哥究竟对谭鹿鸣做了什么。

      这样想着,顾河朔一把拉起谭鹿鸣,强硬地把谭鹿鸣按在沙发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你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有了孩子……虫蛋,在这里好好安胎就行,不要想东想西的,对……虫蛋不好。”

      谭鹿鸣用无辜得像是初生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着顾河朔,仿佛不明白顾河朔在说什么。

      要了命了!顾河朔居然觉得面前的谭鹿鸣很萌!

      上帝!他居然觉得一个壮汉很萌!

      顾河朔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危险,他努力赶走脑海中诸如“谭鹿鸣很萌”之类的想法,让自己恢复正常。

      觉得自己重新恢复正常的顾河朔对谭鹿鸣露出了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说:“没听懂吗?那我再说一遍,你在这里好好安胎生虫蛋就行,别的都不需要想,知道吗?”

      谭鹿鸣乖乖地点头,看起来像个乖宝宝,让顾河朔的心也跟着谭鹿鸣点头的幅度跳动了起来。

      救命!谭鹿鸣一个铁血军人,怎么会萌!

      顾河朔觉得自己要崩坏了。

      顾河朔努力维持出微笑,问:“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就放心了。现在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叫外卖。”

      顾河朔本来想说“我去给你做”,但转眼一想这样可能会让谭鹿鸣感受到压力,虫族根本没有雄虫会给雌虫做饭——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什么都不会做。

      末世后期连吃的都没多少了,谁还会好好烹饪食物?能记得煮熟再吃就不错了。

      顾河朔压下关于蓝星沉重的记忆,笑眯眯地看着谭鹿鸣。

      然后,他听到谭鹿鸣用正经的、柔和的声音说:“我想吃雄主。”

      顾河朔:“……”你根本什么都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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