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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凡赛堤的黄昏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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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婪想了两秒,停下脚步,望着鹤厉和林蜥的背影渐行渐远。
确定精灵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后,柏婪转身道:“怎么回事?”
习礼:“我根据那个精灵的反应,猜出主灵魂在奥丁的王座附近,但那个精灵却在引我们往死人之国的方向走,应该是想把我们带入圈套,所以我提前麻烦鹤厉和林蜥稳住他,好让我们安心去找真正的主灵魂。”
闻言,柏婪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们可能会面临众神的攻击,鹤厉还在受伤,那种危险的事情,还是让我去好一点吧?”
习礼没有反驳,自如地接受了批评:“嗯,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柏婪也不是真的怪他,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五人向奥丁王座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风平浪静,想来是那个精灵还没有发现异状。
奥丁的王座位于整个世界树的顶端,王座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椅子,而是一座巨伟的瞭望塔,能够看见宇宙之中的万事万物。
众人到达时,只见瞭望塔上一左一右停立着两只大鸦,那是奥丁的勘探者。
宋茶茶仰头看那宏伟的瞭望塔,嘴巴不自主微微张大:“鹤哥猜毁掉主灵魂的载体就能释放主灵魂,我们不会要……毁掉这玩意儿吧?”
林小蛇轻拍了下宋茶茶后脑勺,“笨蛋,你怎么知道主灵魂一定在这座塔里,也可能是上面那两只鸟哇。”
宋茶茶先是震惊地捂住后脑勺,随后呆呆道:“哦……有道理……”
习礼转向柏婪:“你怎么想?要上去看……”
罕见地,一旁陈绯红打断了习礼的话:“有东西来了。”
陈绯红对危险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习礼信任她,顿时收了声。
柏婪也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道:“向上爬。”
瞭望塔由石块垒叠而成,有很多能够借力的凸起,柏婪先托着宋茶茶上了塔,习礼从另一侧上塔,陈绯红见状也照样将林小蛇托了上去。
众人向上爬了已经有十几米,忽然觉得大地颤动了几下,柏婪出声提醒其他人认真爬,自己单臂挂在凸出的石块上,朝塔下看去。
瞭望塔的视野很好,柏婪即使只爬到十分之一的位置,也能清楚看见远处的景象。
远处森林出现了一片乌泱泱的黑色,毒液一般侵蚀着森林,大片树木接连轰然倒下,那一片黑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瞭望塔。
等柏婪真正看清那一片黑时,顿觉毛骨悚然,差点手一滑掉下塔去。
只见巨人、众神、精灵、侏儒、人族五族集结,聚集成一支巨大的队伍,展示出了空前的团结。
令柏婪感到惊悚的是他们的表情——扭曲、麻木、愤怒,没有一丝生机,如一具具行尸走肉。
更可怕的是,他们每迈出每一步,连步伐的频率都一模一样,整齐划一如一只活死人军队,朝瞭望塔席卷而来。
柏婪就那样盯着他们靠近,心里难以抑制地爬上绝望,这个由神主宰的广告实在太过艰难,让他时常感受到一种叫做无力的情绪。
心跳因紧张而不断加速,柏婪边向上爬边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直到能看清他们翻白的瞳仁和开合嘴唇里细密的牙,听见他们诡魅一般的低吟——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柏婪苦笑一声,又转头向上爬了几米,一边隐约感觉这次真要完了,一边还有闲心担心是不是因为鹤厉那边出了事,这群怪物才会朝他们涌来。
就在他向上爬的几秒内,那诡异可怖的声音已经来到了脚底。
柏婪低头,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群行尸走肉并没第一时间爬上塔追来,而是一圈圈围绕在瞭望塔下,仰头用毫无生机的眼睛死死盯着几人。
成千上万双诡异无神的目光如有实质,饶是柏婪也有点承受不住。
突然,上方传来一声惊呼——“习礼!”
柏婪迅速转头,微长的刘海被风掀起,习礼放大的瞳孔在面前一寸的地方一闪而过。
柏婪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握住习礼的手腕,胳臂被下坠的重量冲击,发出一声闷响。
习礼手腕也传来剧痛,但他立刻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抓住受力点,脚也蹬上石壁,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才没让柏婪的胳膊彻底废掉。
柏婪疼出一头冷汗,习礼先是飞速说了句抱歉,然后道:“我已经登顶,被主灵魂推了下来,他就在塔顶,能看见也能碰到我们!”
主灵魂一直看着一切,怪不得没有被鹤厉他们骗到。
与此同时,为了查看习礼情况,不得已向下看的陈绯红看见了塔下的景象,忍不住骂了句脏的。
她刚刚只是听见那恐怖的声音,没敢回头看,这回看清了,腿也软了一半。
柏婪抬头看了眼,宋茶茶和林小蛇都已经接近顶端,陈绯红在她们身下护着,三人都听见了习礼的话,没有往上爬。
“我先上去。”柏婪咬牙,用还在钝痛的胳膊握住了尖锐的石块。
习礼:“我和你一起。”
柏婪没说不,但他攀爬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将习礼甩到身后。
距离塔顶一米时,他将身形隐在塔顶凸出的一圈石台下,悄悄移动到瞭望塔背面,一个翻身利落地登上塔顶。
听见落地的声音,正看向塔下的凡赛堤转过身,冷冷看着登上他宝座的不速之客。
凡赛堤的灵魂并不和柏婪等人一样清晰,而是呈现一种半透明的凝胶感,他的身上蔓延出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连接着他与这座塔。
柏婪先是向下喊了一句“上来”,又看向凡赛堤。
即使他没有鹤厉的能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丝线正在疯狂蚕食凡赛堤的生命力。
他叹了口气,说出劝慰时常用的开头语:“何苦呢。”
“你看过我的记忆。”凡赛堤语气很冷静,甚至冷静到有些冷漠,和之前那个慈祥的小老头截然不同。
见他知晓一切,柏婪也不再拐弯抹角,直白地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鬼怪应该是有自由移动的权利的,为什么凡赛堤这么多年宁愿忍受孤独,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广告呢?
凡赛堤眼神忽然更冷了,柏婪隐隐觉得脚下在震,低头望去,发现下方的行尸走肉竟然开始向上攀爬。
柏婪连忙伸手想要将已经到达塔顶的宋茶茶拉上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即便柏婪早有防备,却忘记了凡赛堤毕竟是众神之一,力量又岂非凡人能抵。
他只能在最后关头用力向上一抛,将宋茶茶安稳送上塔,自己却控制不住地向下坠落。
“柏哥——!”
眼看就要落进一张张森白的血腥大口中,柏婪刚握紧拳头,肩膀却忽然一紧,被一双手牢牢拉住。
柏婪懵懵抬头,只看见了一个精致小巧的下巴。
再一扭头,鹤厉端坐在一只通体雪白的巨鹰上,笑眯眯地冲他挥手,他身后站着不动如山的林蜥,而他旁边坐着的男人金发碧眼,竟然是安院长。
那么此刻拎着他的就是……
“南岸南?”
清甜而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我,你好,柏婪哥哥。”
“鹤厉给你做的身体?”
南岸南轻轻笑了下:“嗯,没想到还有翅膀,鹤厉哥哥费心了。”
语罢,南岸南轻轻将柏婪放在巨鹰上,柏婪来不及和他们打招呼,快速道:“我们得去救习礼他们!”
瞭望塔上陈绯红似乎和凡赛堤打作了一团,所幸凡赛堤灵魂虚弱,被陈绯红非人的力气牵制住了。
剩下三人则分别守着三个方向,阻止失去神智的众神爬上来,第一波爬上来的是娇小敏捷的侏儒,三人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
南岸南率先飞了过去,巨鹰紧随其后。
柏婪原本想自己跳下去替他们清理一波攻击,却被鹤厉拽住了,抬头时发觉已经不需要自己帮忙了。
因为凡赛堤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在南岸南喊了一声“爷爷”之后。
“……小阿南?”
凡赛堤目光落在南岸南身上,愤怒和冷漠轰然褪去,刹那间,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和蔼的爷爷。
他笑得慈爱又温柔,像一位再寻常不过的长辈:“长这么大了啊,我们阿南,真漂亮,像你母亲。”
“生活的地方冷不冷?平时吃不吃得饱?”
“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
南岸南眼眶红了:“不冷,吃得很好,没有人欺负我……”
凡赛堤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他想伸手摸摸南岸南的头发,脚下却被无数丝线黏住,动弹不得。
南岸南乖巧地走到他身边,凡赛堤却缓缓收回了手。
南岸南看着已然半透明的凡赛堤,眼泪终于止不住坠落:“那你呢……爷爷……你过得好不好……”
凡赛堤像是忽然间老了许多,声音都带着沙哑:“爷爷……爷爷做了错事……在赎罪呢……”
柏婪几人站在白鹰上,听不清南岸南和凡赛堤的对话,他们只看到南岸南似乎知道了什么,哭得很伤心,边抖着肩膀边和凡赛堤说话。
柏婪无意瞥了眼安,发觉他看似云淡风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南岸南,眉头也不自觉微蹙。
直到南岸南平安归来,他的眉头才缓缓舒展。
柏婪正在发呆,忽然觉得手被拉住,低下头,原来是南岸南抓住了他的手。
漂亮的精灵眼含热泪,声音颤抖,说出的话却让柏婪一惊。
她说,柏婪哥哥,你不要救我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