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鬼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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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晚风乘着窗边的薄纱飘进屋内，带来了不远处喧嚣夜市的烟火气味。
柏婪的宿舍就在二楼，推开窗便是街道。
他和鹤厉就这样，在热闹勾勒出的安静里相看无言。
半晌，柏婪率先败下阵来：“得，你进来吧。”
鹤厉露出个明媚的笑，黑白分明的眉眼带着点得逞的狡黠。
柏婪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水。
横亘两人之间的猜忌解了大半，鹤厉也不像前几次来一样客气，他看着柏婪自顾自往喉咙里灌水的动作，无奈道：“上次我就想说了，你招待客人就用水吗？”
柏婪停了动作，冲他眨了眨眼：“每次都是你自己要过来的，算什么客人？”
鹤厉闻言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似乎是在商城买东西，边点还边说：“既然我不是客人，那就是主人了，过来，主人请你喝东西。”
柏婪：……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柏婪本想无视他，但想着鹤厉在，自己也没法安然健身洗澡，于是还是过去了。
柏婪的宿舍外有一个小阳台，鹤厉给他添了两个小沙发和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切成两半的西瓜，以及两杯加了冰的气泡茶。
鹤厉率先躺进柔软的沙发中，几缕长发贴在精致的锁骨处，他微微扭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柏婪。
夏日、晚风、西瓜、冰饮，只差一位至交好友，或者贴心爱人。
柏婪觉得自己两个都不属于，他无视了鹤厉无声的邀请，转身离开。
鹤厉看着他无情的背影撇撇嘴，决定自己一个人吃完整个西瓜，半口都不给柏婪留。
但很快，脚步声又在身后响起。
鹤厉转过头，看见柏婪换了身舒服的背心短裤，左手拿着两把勺子，右手拿着两根吸管。
看着鹤厉少有地露出呆愣，柏婪乐了，顺手揉了一把鹤厉的长发：“大聪明，买西瓜不知道买勺儿？”
鹤厉被他揉得一脸懵，没等说点什么，柏婪已经坐到他旁边的沙发里，开始一勺勺挖着西瓜吃。
头顶是点点星光，指尖有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浅淡花香。这样的氛围，实在是很适合谈心。
鹤厉看了眼惬意的柏婪，随口问：“你还想去【明日】吗？”
柏婪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对路灯下的情侣身上：“不是想不想，我迟早要去，倒也不是复仇，我就想知道知道为什么，再看看他们背叛了我之后过得好不好。”
鹤厉来了点兴趣：“如果不好呢？”
柏婪随意道：“那就说明他们得报应了呗。”
“那……如果他们过得很好呢？”
柏婪看着街上的行人，没看见鹤厉眼里比夜还深的墨色。
他想了想，答：“那我就给他们点人工报应，做错事总要受惩罚的。”
鹤厉眸色淡了淡，玩笑似的问：“你怎么分辨谁背叛了你，说不定我也背地里和鬼怪交易了呢？”
柏婪闻言道：“你们不知道，其实每一次有人触发规则时，我脑海中都会有一道声音，告诉我是谁背叛了我。”
说到这里，柏婪露出了个苦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个大逃杀就像是广告在故意惩罚我，因为我救过太多人，影响了它的平衡，所以就逼那些我救过的人背叛我，让我再也不敢随意发散善意。”
鹤厉看着他：“但它确实做到了。”
柏婪也看着鹤厉，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的灵魂，他承认道：“是，但不仅是因为那次大逃杀，雪孩里你那位自私的高大朋友，互相残杀的陶乐王妲，杜松树里的江家姐妹……”
柏婪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很失望，每一次我对人性稍有期待的时候，它就会毫不吝啬地向我展示它最丑恶的一面。”
鹤厉压低了嗓音，是柏婪曾试图学习而未得的，带着引诱的声线：“所以，你是相信人性本恶了？”
柏婪不置可否：“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善”确实并不一定大于“恶”，但天性的确难改，我总是对不该心软的人纵容，遇到别人在我面前出事，也总忍不住想帮点什么。”
柏婪仰躺在沙发上，看着朦胧月色，气氛很好，就算知道旁边坐着的是鹤厉，他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但我又不确定，自己帮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广义上的‘好人’，也不知道继续帮助别人还是不是正确的，帮多了又会不会引来新的大逃杀、新的背叛。”
鹤厉盯着他的脸，饶有兴味地重复他的话：“忍不住想帮点什么？”
柏婪扭头，看见鹤厉脸上竟有种诡异的兴奋，语气不由有些踌躇：“嗯……”
鹤厉的沙发原本和他隔了一个茶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他的旁边，带有热度的肩膀紧贴着他，两双眼睛之间不过两拳距离。
柏婪率先将头扭开，目光掩饰般盯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暗恼自己说得太多。
然后他便听见了鹤厉的声音，带着凉意，像是伊甸园中引诱夏娃的毒蛇，又仿佛一把珍贵的钥匙，为他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总忍不住想帮点什么，与其救人，不如帮鬼吧。”
柏婪闻言不禁再次扭头看向鹤厉，对方专注地看着他，笑容温柔随意，如同只是单纯提了个建议。
柏婪笑了：“你这是要我做反派吗？”
鹤厉随意道：“被背叛的圣父堕落为恶人，不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情节吗？”
连鹤厉都没想到，柏婪居然真的被他说动了几分：“好像……有点道理。”
鹤厉眼睛亮了亮，再接再厉：“做坏人很爽的，可以自由地去杀死你想杀死的人，救你想救的人，因为你是个坏人，所以不用在意做的事情是否正确，是否被他人认同，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
鹤厉说到这里，手掌轻轻抚上柏婪的胸膛，“随心所欲。”
柏婪支着头，唇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你好像对做坏事很有经验啊。”
鹤厉也笑：“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好人。”
柏婪喝了口茶：“鬼怪折磨了全人类这么多年，杀死了数以亿计的人类，你要我去帮他们？”
鹤厉不慌不忙道：“你不是已经帮了很多了吗？而且，人类背叛了你啊，你既然已经对人性失望，为什么不干脆换个阵营，谁说鬼怪又一定是错的呢？最重要的是，你看不到人类的内心，但却可以附身鬼怪，将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再无被背叛的可能。”
柏婪看着面前罂粟一般美丽的人，说那些话的时候，鹤厉漆黑的眼眸中燃起了点点火焰，柏婪从容地与他对视，任由他眼中的火焰蔓延到自己身上，直至两人瞳孔染上相同的色彩。
柏婪看着鹤厉，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不会做坏人。”
鹤厉微微蹙眉，却又见那人勾着嘴角，坏笑地接着道：“你能教我吗？”
鹤厉闻言轻笑一声，看着柏婪眼中的戏谑，饶有兴味地说：“你这不是很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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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柏婪约了宋茶茶三人见面。
推开门发现柏婪身边坐着鹤厉时，三人都不约而同露出了点惊讶夹杂八卦的目光。
柏婪无视他们的八卦之心，开门见山道：“我可以和你们合作，你们希望解锁四个板块关闭广告，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但我提出的方法或许你们接受不了，所以我要提前和你们说明。”
习礼问：“什么方法？”
柏婪：“因为广告和黄昏国度的时间线是相同的，既然我们要在黄昏国度里获得鬼怪的信任，为什么不在广告里就开始帮助他们呢？”
陈绯红还在理解，习礼已经懂了柏婪的意思：“你是说，你要我们在广告里帮助鬼怪攻击人类，这样在黄昏国度里就更容易获得他们的信任？”
陈绯红想都没想便道：“那广告里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办？”
柏婪淡定道：“我会保证除了我们五个人，剩下的全都不无辜。”
习礼：“什么意思？”
鹤厉接过话：“我拥有一个道具，可以单方面选择进入广告的队友。”
这也是柏婪允许鹤厉跟着自己的原因，昨晚鹤厉利用这个道具，成功说服柏婪闯关时带上自己。
柏婪点头：“而我恰好有一些‘并不无辜’的人选，我会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进入广告，然后帮助鬼怪攻击他们，这样既能获得鬼怪的信任，又能借鬼怪之手惩罚他们。”
这也是昨晚柏婪与鹤厉研究出的，既能惩罚曾经的背叛者，又能更高效率闯关的一举两得之法。
宋茶茶率先表达了赞同：“听起来好好玩！”
习礼和陈绯红则是有些犹豫，柏婪清楚他们的顾虑，直白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无法拿出那些人‘并不无辜’的证据，想要合作，你们除了相信我外别无他选。但我可以和你们保证，除非必要，我不会主动杀人，只会帮助鬼怪，至于那些人会不会死，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陈绯红盯了柏婪半晌，之后一咬牙，道：“行，我相信你。我直觉你不会是滥杀无辜的自私小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柏婪微笑回答：“当然。”随后，他将目光放在了还在犹豫的习礼身上。
习礼想了想，说：“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诚实回答我，我就加入。”
柏婪点点头，示意他问。
“你真的只是一个进入广告一个多月的实习生吗？”
柏婪顿了一下，真诚地答道：“不是，我现在已经升职成正式员工了。”
习礼：“……”
鹤厉在旁边乐了下，贱嗖嗖道：“欢迎加入。”
柏婪见习礼皱眉，这才浅笑道：“我的确有所隐瞒，因为我们不过几面之交，我无法全然信任你们。不过，我很期待等到未来某一天，我们能够全然信任彼此，届时，我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柏婪不愧是曾经做过董事长的人，画饼的功力深厚，几句话便让习礼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便也点头同意了。
柏婪满意道：“那就麻烦各位都跳槽来蓝河吧，同一家公司比较方便。”
“对了。”说到这里柏婪突然想起来，问鹤厉：“你把公司名字改成什么了？”
总不能真是【鹤厉】吧。
鹤厉微微一笑，调出手机中的公司信息，修改时间是今天早上，公司名称后面赫然是“鬼党”二字。
恶鬼的党羽，可谓十分应景。
左右一个名字，柏婪没在意，反而陈绯红不满道：“这啥啊，听起来也太不像好人了。”
鹤厉慢悠悠地反击道：“你一个被重光通缉的杀人犯，要求还不少。”
习礼安抚炸毛的陈绯红，替她解释：“绯红只是觉得这样的名字不太容易吸引到人加入吧，毕竟大家还是向往一些充满希望的名字。”
比如【明日】和【重光】。
陈绯红得人撑腰，声音更大：“就是！人家一听就是好人聚集地，咱一听跟旧世界的黑涩会一样。”
鹤厉不屑道：“做好人没前途，广告里又没人给你发流动红旗，再说【重光】【明日】之类的那么光明，不还是渣滓一堆？”
边说他还边拿胳膊拐柏婪：“宝贝儿你说是不？”
被鹤厉一句话扎心两回的柏婪：“……是。”
鹤厉笑开，陈绯红炸着毛要挠他，习礼连忙去拦，宋茶茶手上帮忙，嘴里却一刻不停地煽风点火。
柏婪噙着笑容看着几人，心里被刻意忽略许久的地方忽然柔软了半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鬼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