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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泰宁城,黑云蔽日。

      如此雄关,飞鸟难越,何况血肉之躯乎?若没有二十万大军,谁能有底气强攻这样一座城池?

      遥望着眼前高城,陈霂的眸中耀动着慑人的火光,此次北伐的成败,就在此一战,谁能攻下泰宁,谁就有了荡平辽北的实力。

      数月前,于陈霂还不可想象的事,随着两份捷报的先后传来,一瞬间就变为了可能。

      一是陈名琛在赤峰口设伏,大败阿厮准追击陈霂的骑兵。二是沈鹤轩在初六之夜,与侯名设计,赚开了永安的城门,控制住了金国皇族贵戚。等阿勒根来时,又诱他入城,待大军入城后险些中伏,差一点就被沈鹤轩瓮中捉鳖。

      现在阿勒根是在回援泰宁的路上?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一切都在按着沈鹤轩的计划进展着,很快就要成为定局。

      “时间差不多了。”陈霂身着赤袍金甲,跨于战马之上,“大同军的五万兵马准备如何?”

      付湛清拱手答道:“全都准备妥当了,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陈霂轻笑:“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向燕司马请教了这样的本事?”

      他指的是付湛清伪造了燕思空的手迹,向封家军假传了攻城命令的事。

      付湛清也不避讳,坦言道:“当初燕思空凭他伪造的几封书信,就将祝兰亭的卫戍军挡在了紫禁城里,可见此法的利害。老师与他相识多年,亦敌亦友,总结了燕思空所用的无数诡道兵法,今日才能在辽北屡献奇谋,臣微末小辈,不过是学了点皮毛罢了。”

      陈霂笑道:“天下间,尚未有能与燕思空比肩的人物,你倒是和他有几分相似。你老师如今进益的很,只是如此,不知幸是不幸?”

      二人谈笑间,已是杀声震天!

      远方的泰宁城,在耀眼的火光和冲天的黑烟掩盖下,晟军的炮火不断轰击着坚韧的城墙,一声声战鼓声从远处传来,刺痛了耳膜,震撼着人心。

      城高河宽,云梯难渡,泰宁城凭借着高城深堑和守城金兵的顽强抵抗,短时间内攻下泰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封家军与晟军此时已分不清彼此,他们一面攀爬着云梯,一面用攻城锤撞击着城门,城墙下已经是尸山血海,将士们悍不畏死,他们踩在同伴的尸体上,逐渐逼近了城楼。

      陈霂站在大军后方,眼见将士们的生命如草芥般,瞬息间就支离破碎,他闭上了眼睛,心中沉重不已。但他不能停止,只有在阿勒根回援之前,将泰宁攻下,他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否则所有的牺牲就都白费了。

      传令兵吹起了两长两短的号角,那尖锐的声音仿佛有穿云拨日的力量,陈名琛带着三万人马直奔防守较弱的西侧门,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从丢了永安开始,泰宁的军心便已动摇,阿勒根在辽北战场的接连失利,更是失尽了人心。

      经过一个昼夜的激战,双方的损失都十分惨重,终于在天亮前,陈霂座下大将陈名琛,率先攻破了城门,冲杀了进去。

      黎明时分,陈霂的御驾进入了城内,大晟军彻底控制了泰宁。

      进入城门之时,陈霂双眼赤红,握着缰绳的青白色的大手很明显的颤抖着,他呼吸急促,神情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三军将士见陈霂御驾,纷纷跪地叩拜,呼声一声比一声高:“陛下英明!”

      泰宁,终于掌握在了朝廷的手中!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耀在辽北的大地上,经过一夜鏖战,所有的一切都被温暖的金色光芒包裹着,纵使眼前的一切堪称人间修罗场,但好在他们打赢了,尽管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

      只要打赢了,朝廷拮据的财政将暂时不用再为粮饷发愁,他们占据高城,有了俯视整个辽北的实力,阿勒根手中剩余的几座小城,不过是谈判桌上附带的筹码而已。

      这一次,陈霂有了真正赢了封野的体会,这比攻下泰宁本身,更让他感觉兴奋!

      过了不久,陈名琛来了。

      还未等他施里,陈霂先跨步上前,一把紧握陈名琛的肩膀,赞道:“陈将军乃入城第一人,不愧是我座下第一勇将!”

      陈名琛老成持重,立下首功却不居功,只言说是众将士的功劳,他问道:“陛下,方才清点完毕,我军与大同军折损兵力近半,金国守军除战死外,其余已全部缴械投降,属下前来请示,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陈霂双目微眯,冷声说道:“蛮夷鼠辈,全部杀之。”

      待陈名琛去后,陈霂问付湛清:“有没有探明,阿勒根现在何处?”

      付湛清道:“刚哨探回报,金兵现在西北方向,已经不到三十里了。”

      好险啊!

      若无将士们奋勇杀敌,悍不畏死,或是泰宁守军坚持的再久些,一旦阿勒根的援兵到了,他恐怕真的会败。

      也许,真的是金国气数将尽,天佑大晟克复疆土!

      陈霂冷声道:“命将士们清理战场,关闭城门,朕要在城楼上,亲自等着这位金国皇帝。”

      朝廷远征,一路上势如破竹,如今又攻下永安、泰宁,金国的皇亲国戚们俱在陈霂手中,阿勒根在辽北,已经既无天险,也无高城,他会主动来与朝廷谈判的。

      在短暂的兴奋过后,陈霂心里感到一阵窒息般难受,多日以来,他白日里为泰宁的战事操心劳力,到了晚上,则无法克制的思念着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每日都在心力交瘁中睡去,又在刻骨思念中醒过来,周而复始的每一个日夜,都在折磨着陈霂的心。

      他不敢想,更不敢派人去打探,元南聿现在处境如何,有没有受刑,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知道金国人对待俘虏的残酷手段,阿勒根的惨败,皆是因为元南聿向他们传递了错误的信息,若他杀了元南聿泄愤,也不是绝无可能……

      不!——

      恐惧如同毒蛇缠身般让陈霂遍体生寒,他已经不敢往深里想去。

      此刻,陈霂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得让元南聿活着回来,他对人向来无情,但他这辈子会对他一个人好。

      ——

      三日之后,陈霂携付湛清和陈名琛,与阿勒泰会面于泰宁城下。

      王终要见王。这一战,预示着两国的国运开始发生了微妙变化。

      金国不再是不可战胜的虎狼之国,而大晟则在立国两百年后,在这位青年帝王手中渐渐焕发了生机。

      陈霂以上位者的姿态,态度轻慢,在与阿勒根一番讨价还价的谈判后,最终结果于三日之后,终于有了定论。

      辽北战事全面停止,晟军放归阿勒根的亲眷,条件是金国人北迁,被金国人控制了三十余年的辽北七州,将重新回归晟朝疆域。

      比起北方金国勋贵的蠢蠢欲动,以及阿勒根战败后随时要面临的国内政变,辽北的这片土地,眼下没有那么重要,被无止境的战争拖进彻底失败的深渊里,对他而言,才是最可怕的。

      和谈既已有了结果,阿勒根也再没有继续扣押曲角和元南聿的理由,换俘之日,陈霂可派人将二人迎回。

      当夜,陈霂邀了付湛清过来。

      陈霂在人前很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付湛清见他此刻忧思惶急的模样,惊诧之余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换俘的日子订在下月初二,元南聿等人被囚于康平,朕命你为使,一定要将他平安护送回来。”

      陈霂全然没有了和阿勒根谈判时折冲樽俎,举重若轻的风度,元南聿即将被放还的事,让陈霂隐忍压抑了多日的心,再也无法受到控制,他恨不得即刻就能见到他。

      付湛清在心里冷笑,他虽为沈鹤轩的弟子,但对他老师许多的做法并不认同。此次用兵,陈霂能对沈鹤轩如此唯命是从,说明他对江山御统的渴望已经胜过了一切。

      付湛清问道:“陛下何以以我为使,老师人就在永安,命他换回元曲二位将军,岂不比臣更为合适?”

      “我不相信他!”陈霂的声音忽然拔高,听起来有些刺耳,“他一直视封野和燕思空为大敌,元南聿是封野的左膀右臂,心腹爱将,他若落到沈鹤轩手里,我怕会对他不利。”

      付湛清拱手领命,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陈霂抬头看向付湛清,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他现在如何?”

      付湛清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一声,让陈霂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日来的紧张劳累已让他不堪重负,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脆弱的禁不起任何刺激。他此刻真切的体会到,只有元南聿能平安回来,将他牢牢抱在怀里,才算是真的喘过气来。

      “……他到底如何了?……是活着,还是死了?!”

      陈霂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付湛清看他这副样子,也不敢再隐瞒,索性实话实说了,“陛下切勿忧心,元将军还活着,只是……”

      “只是什么?”

      付湛清忙道:“他被用了刑,只是伤重如何,探报里未曾说明,只有当面见到,才知道他到底如何了。”

      陈霂微僵的身体,一下子就如同解冻般瘫坐在了椅子里。

      活着?!

      受了刑?!

      陈霂只觉得自己才温暖过来的身体,又稀里糊涂地坠入了冰窟里,冷的人直打寒战。

      他揉着额角,轻声说道:“待你出发时,将朕身边最好的御医带去,一定要把人平安带回来……朕哪都不去,就在泰宁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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