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当然不承认玩弄他》青砖黛瓦

46、第 46 章

　　看见弥鳯神色僵硬地从排风那边过来，九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弥鳯抿抿嘴，来到她面前张开手心，里面躺着七八颗山核桃，外果皮已经被剥下，只剩内壳包着果仁。
　　他说：“给你。”

　　九光意外地接过。
　　她刚才没注意那边，还以为他跟排风发生了争执，没想到竟是来给她送吃的。

　　弥鳯贴着她身旁坐下，盘开腿挤占她的位置：“我在路上捡的，仔细找也只有这几颗。”

　　九光敲开果壳，回应道：“本来也过了山核桃落果的时节。”
　　她把果仁放进嘴里，是生果仁，吃起来有股清涩的味道。
　　心中却划过缕缕的甜腻。

　　她侧头抬起眼看他，他眼中没什么内容地落在前方的土地上，摆着一张忧郁的侧颜。

　　很突然的，她此刻觉得他像极了曾经的弥青。就连那时候弥青常常被排风刁难的经历，也在他身上再次经历。
　　那时她反复跟弥青说，如果在玄鸟峰受到了委屈，不要独自忍着，千万要告诉她。
　　今日对待弥鳯……她犹豫再三，最终没有说任何话。

　　回药王谷要走约莫两个月的路程，一路上依旧沿着来时路过的大大小小的村庄。村民们莫不夹道欢迎，对山君的到来欢喜不已，巴不得天天来，最好是永远住在他们村子。

　　九光等人回到去时经过的村子，也不忘上次诊病的效果，肯定要回访一趟，于是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停。

　　今日落脚在一座颇大的村庄，是这一个月来路过的房屋最多、人口也最多的村庄。他们被安置在草堂里，草堂也大得分出前院后院。
　　九光和江傲来、排风三人去前院坐诊了。弥鳯和薄雩琈作为“犯人”，自然被关在后院一间屋子里不允许随意走动。

　　薄雩琈相比一个月前邋遢了很多，神色也早就憔悴。她蜷坐在墙角，手脚嘴都被缚住，冷眼盯着同个屋子里的弥鳯。
　　她心中燃烧着熊熊恨意，从散乱的额发后的被遮蔽的眼睛中射出来。

　　她想，明明你弥鳯行动自如，竟然认命跟她一起被困在这间小小“囚室”，毫无骨气可言！
　　若她不是被不知什么东西锁住丹田，她绝不会龟缩在这里。

　　“呜呜——”她使劲发出声音，从被堵住的嘴中溢出，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果然，弥鳯抬头看过来，视线打量着她的状态。
　　薄雩琈用力地呼吸，不自觉僵直腰板，做出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失力靠向墙角。

　　弥鳯心中再三怀疑，却还是担心地走过来，扶住薄雩琈拆开她嘴颚的绳子：“你怎么了？”
　　薄雩琈吐开嘴边的绳屑，连呸几口，舌头上的疼痛还是不见丝毫减轻。

　　见她这么难受，弥鳯忍不住说：“你要是不一直张口骂人，他们就不会封住你的嘴。”
　　薄雩琈怒目瞪向他：“我为什么不能骂？我连你一起骂！”

　　弥鳯顿了下，松开扶她的手，转身走开，离她远远的坐到屋子那一头。

　　被冷淡对待的薄雩琈此时前所未有的清醒，算计骗过弥鳯帮她解开封口只是第一步，她静下心来，不依不饶地试探：“你向妖女九光投诚了？”

　　弥鳯当然不理她，自顾盯着窗外。

　　见他这副模样，薄雩琈就猜到八九不离十，心中唾骂一声“下贱”，怪不得那伙人对他如此放心。
　　她面色远比之前更隐忍，不动声色地装作猜不出来，只悲伤道：“你我是彼此世间唯一的亲人了，看我受苦受难，你忍心吗？”

　　弥鳯略感怪异，他这个表姐从来没有服软过，心生怀疑，不由竖起耳朵听。

　　薄雩琈作出委屈的姿态：“最近那个坐轮椅的瘸子盯我盯得很紧……”
　　说这话时，恨意不自觉泄露出来，就是那个瘸子塞住了她的嘴，还日夜不离地盯着她，连睡觉的时候不放松！
　　她深吸一口气：“我受不了了，你帮帮我，你去跟妖女九光说，我愿意换个人看守，我不能再跟那个人待在一起……让妖女九光看守我吧。”

　　在她的恳求下，弥鳯没有回应她，反而把头撇得更远。
　　她眼底闪过一道冷光，缚在身后的手腕翻转，运出微弱的灵力……

　　这些日子以来，她偷偷试过很多次，只要强硬突破体内的阻碍，就能动用灵力，不论忍受怎样的痛楚，只要能杀了妖女九光，一切都是值得的。
　　上一次差点就能成功了，她把失败全部归咎于及时出现的弥鳯，要不是他插手，她已经大仇得报！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失手。
　　她当然了解自己这个表弟是个怎么样的为人，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纯善得不像个正常人。他早晚会心软帮她，只要让她能近妖女九光的身，她咬牙切齿地想到，到时就比一比谁更能熬好了，你总有松懈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错过机会。

　　“弥鳯，你不能不帮我。”她心怀鬼胎地叫喊。

　　弥鳳听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不搭理她，心中纳闷地想，难道她真的是受不了这种被囚禁的日子了？

　　天色渐暗，村民们做好了饭食，坐诊亦宣告打烊。九光和江傲来并行往后院走，排风绕去村长家提食盒。

　　九光脑子里还在想着教村民明年开春可以去山上采药防疫，就听身边的江傲来出声：“近日薄雩琈有些小动作。”
　　她惊讶：“她还能做什么？”

　　江傲来平静地陈述：“每当我入睡三刻后，都能察觉到她周身的灵力波动。但是按理来说，我前日才给她施针过，她不应该恢复得这么快。”
　　九光沉思道：“小心提防着吧。”

　　江傲来看她一眼，提醒：“弥鳯是不是也应该提防？你对他太放心了，但他们毕竟是亲人。”
　　九光胸中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刚才她下意识生出一种反驳的冲动，想说弥鳯不是那种人。然后猛地意识到，这句话她也曾形容过弥青。
　　于是只剩失笑：“是啊。”

　　今日傍晚的台阶旁，师兄久违地说了很长一段话，让她心中沉重不已。
　　他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他跟她一样，拥有广阔的识海，任何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他说：“你从来是个心软的人，由怜生爱，于你而言再正常不过。可你若是怜爱弥鳯，跟怜爱当初的弥青有何不同？我不想让药王谷变成昔日的玄鸟峰。”

　　九光坚决道：“我绝对不会让当初的惨象再次上演。”

　　回到村民安置他们一行人的草堂后院，九光推开关押的屋门，屋里的弥鳯立刻站起身。

　　墙角蹲着的薄雩琈对来人不理不睬，只给弥鳯使了个眼色。谁料弥鳯走出屋门时，见此埋怨地瞪她一眼，又紧张地看向妖女九光。
　　她愤恨地想，莫不是担心妖女九光误会吃醋？可笑。

　　然而当坐着轮椅的江傲来随后进来，薄雩琈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恐惧的情绪，害怕地把脸埋向墙壁。

　　九光把弥鳯接了出来，去饭厅等排风把饭食提回来。
　　她怀揣着刚才的那番提醒，很难不对身边人升起戒心。

　　念及薄雩琈对他说的话，弥鳯犹豫再三开口：“表姐……她说不想被江道长看管。”
　　说实话，他始终还是不忍心。

　　九光心想，这么快就来了么。

　　但凡开了口，后面就没什么可纠结了，弥鳯一鼓作气说道：“江道长过于严厉，表姐她实在受不了，她说愿意换你看管。”

　　九光不言可否，只是轻巧地反问：“你是来替她求情的？”

　　然而弥鳯摇了摇头。他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机锋，只是诚恳道：“就算我不转告，表姐她肯定也会找机会跟你说。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她，你那么好心，必然不忍见她备受煎熬。”

　　他说出真实目的：“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表姐以前从不会喊苦喊痛，更不会示弱。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太难受，还是别有所图。若是你把她接到身边看管，最好防着她一点。”

　　九光心情复杂，了悟地颔首，原来他的本意是这样。
　　不由再试探一句：“你只叫我提防，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她？”

　　弥鳯面露难色，垂下脑袋不敢看她：“若是你愿意……能善待她当然就最好。其实表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也很通情达理，她变成如今这幅样子，是被仇恨蒙蔽了。”

　　很长时间都没等到九光的回答，弥鳯非常忐忑不安。他紧张地抬起眼，却措不及防撞见她眸中闪烁的笑意。

　　弥鳯如释重负地慢慢展开笑容：“你不怪我？”

　　九光悠悠道：“只要你不跟她联手报仇，一起想要杀我，我为什么要怪你？”

　　弥鳯不解地皱起眉头，他怎么会想要杀她呢？
　　再观她神色，他小心地意识到她可能是在……逗他？
　　从她迤迤然的表情中，他震惊地确认了这个事实，不由气急。

　　他欺身上前抓住她的手，使劲揉捏，像是要把她的良心给捏出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

　　越控诉越生气，她总是曲解他。之前还说他的爱是虚妄的，只是他道心所向而已，换作任何一个别的人是九光，他也会爱慕她。
　　明明他只爱她一个人，不管她的名字是明月还是九光都不重要，他只要她。

　　九光好笑地躲开：“好好，我明白了。”

　　弥鳯再三强调：“以后不许逗我了，我会伤心。”

　　九光愉悦地想，以后可以多逗逗，如此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