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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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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天,时淼突然就开窍了,她看着电视剧里的台湾偶像剧,男主对女主念念不忘,或者女主对男主爱的痴情绝对,她知道自己很大概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也想过光明正大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根本没这个机会。
因为从那个暑假开始,或者说是从那个暑假开学开始,他们就没机会再说话了。
——
“秦屿,你妆没卸好。”
时淼听见自己这么说。
秦屿明显愣了一下,嗤嗤地笑出声来:“着急出来,没注意,哪没干净?”
时淼上古代文学课,老师讲古代夫君给夫人画眉的故事,不难想象,画完之后两个人会腻在一处,你侬我侬。
大抵就像现在的他们,之间隔了超不过一拃远的距离。
秦屿在撩拨她,以至于她没听到那句——着急出来。
“所以,我能得到回应吗?”
时淼知道一个关于秦屿的秘密,这些个秘密久远到初一那年,秘密的内容是秦屿喜欢会脸红的人。
时淼的数学成绩出来了,秦屿没想到居然有人数学真的只考三十三分,这在县一中简直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于是从那次考试成绩出来开始秦屿对她这个极度偏科的对桌有了一丝想要探寻的兴趣。
尤其是120的满分,时淼语文窜了115,英语飚了109的情况下,语文作文扣一分,秦屿不止一次惊叹:“这是人干的事儿?”
秦屿没少偷看时淼的作文,甚至草稿纸上写的随笔也不放过,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有什么秘诀,就仿佛文笔这事儿是时淼基因里自带的,别人学不来。
初一有八个班,秦屿几乎每个班都能吃得开,经常会有其他班的男男女女来找他,趁时淼不在坐在她位子上,时淼回来了就静静地趴在窗台那往下看,从不主动要回自己的位子,旁边的人们越闹,时淼越安静,安静的像是在闭关,断绝五识,与世隔绝。
秦屿会因为这个让他的那些朋友们走,那个时候他们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初一放暑假的那个夏天秦屿和他的兄弟们认识了一个女生,姓康,一个留着长发天天和老师顶嘴而且时不时涂脂抹粉穿超短上学的女生,他们一起去KTV唱歌,一起去大马路上狂喊。
开学之后秦屿把这些讲给时淼听,结果听完时淼脸红了,动不动就会脸红的姑娘在秦屿这里很少见,时淼算了一个,于是秦屿把时淼写进了日记里。
借着给秦屿看作文的机会时淼很不道德地看了秦屿的日记,并了解了那天秦屿替她解围的全过程。
那天秦屿去政教处开会,郑天因为大课间躲在厕所抽烟被罚在政教处站着,秦屿一边听政教处主任飞唾沫一边和郑天使眼色,开完会往回走之前去郑天那立了立,郑天带着戏谑的口吻对他说:“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去吧,你们班可热闹了,飞子把你们班一个女生水杯摔了,这会儿正不干人事儿呢。”
秦屿“啊”了一声。
郑天瞥了一眼政教主任:“康大姐已经去了,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受委屈,劝你赶紧去,我这儿屁大点事儿,快滚。”
康大姐全名叫康晨,就是他们暑假认识的人,因为做什么都风风火火还带着一股子狠劲,所以人们叫她康大姐。
秦屿一头雾水匆匆回了教室。
时淼真是个反人类,又或者她才是正常的人类,秦屿日记里这么写着,在教室后面逼仄狭窄的空地上秦屿看到了传说中会脸红的女生。
像是狼群中误闯进一只羊,她蜷缩着,试图离开这个离谱的世界。
他故意喊那个只有他和她知道的名字,那个他为了逗她也是为了刺激她而取的外号。
于是时淼脸红了好久好久。
——
时淼现在已经不会轻易脸红了,或者说生活让她失去了脸红的资格,她的脸上只有厚厚的脂粉,有人说脸红是病,大概是她治好了。
到最后时淼也没给秦屿一个答复,在秦屿想要再做些什么的时候仅有的理性战胜绝对的感性,时淼开车门跑了。
——
那是一个明媚的上午,初三分班结果就在国旗下用大红纸贴着,时淼被朋友拉着挤在里面找自己的名字,从七班到八班再到一班二班……七八班这种尖刀班她索性都不敢想,只是从二班看到秦屿名字后她有些魂不守舍,因为二班没有她的名字,她的名字被排到了五班。
县一中初三分班的规则——综合初二期中期末两次考试成绩得出排名,七八班是年级前一百名,第一百零一名开始从一班排,一班对应101,二班对应102……到六班对应106之后,107也在六班,108在五班,一条龙式来回转。
秦屿是二班的第一,时淼是五班第五,他们之间隔了好远,然而老天爷还是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五班教室在二班正上方,单面的教学楼,下课后只要趴在栏杆上就能看到底下玩闹的人。
秦屿身边依旧是那群好友,他们来自各个班级,如果不是七八班鲜有人下课玩,他们一定会放肆到毫无顾忌。
时淼见过秦屿几面,秦屿也往五班走过,可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对于这种转变没有人想要解释,顺其自然。
这一年时淼的性格有了变化,她跟着同宿舍的一个女生变得越来越开朗,岳晚亭就在这时候闯进了她的生活。
时淼眼睛很大很亮,因为个子高,刚开始的时候被安排在后排,后排男生多,自习课上闲聊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大眼妹”,时淼其实是不生气的,因为她不想和这些男生有过多的交流——初中前两年她甚至没和除了本小组之外的男生说过话,毫不夸张。
给她取外号的叫赵岩,和秦屿关系好的一个叫孙琦,一个叫岳晚亭,和她一起吃饭一起玩的女生叫姜清,孙琦和岳晚亭一早就认识姜清,而姜清不管去哪都带着时淼。
姜清有个干哥哥在八班,是八班班长,而她在五班基本就是第一的位子,时淼经常能看到姜清的干哥哥给姜清送题和笔记,姜清会拉着她一起学。
如果说有一个敏感且自卑的性格是一种不幸,那么姜清绝对是这条不幸道路上的一丝光明。
二班和五班的班主任都是体育老师,而且是初三年级唯二的体育老师,每次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两个班总要被拉出来比比练练。
比如一起跑八百,比如一起练习跑课间操……隔壁市的一所中学有着近乎完美的课间操模板,省内学校几乎都在模仿,可那是地狱一般的地方,又岂是一般学校能比的,所以每次两个班跑的都半斤八两,跑不整齐就一直跑,一直跑不整齐一直跑……
逃过课间操吗?
有时候只有开学第一次课间操人是完整的,第二次第三次总会少那么五六个人,等体育课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练得时候这些人都没有位置。
秦屿是在初三开始变得,他的成绩从前三跌倒二十多,再到三十多。他开始逃操,甚至连体育课都不放过,时淼不止一次看到他们班主任拎着他的耳朵一脚一脚往他身上踹,时淼总能很冷漠地路过,冷漠到连个余光都不肯施舍。
她觉得秦屿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她才是怎么都追不上的那个人,怎么反而现在是秦屿堕落了。
时淼接受不了现实,就像接受不了有一天秦屿以一个近乎祈求的语气问她:“我喜欢你,你信吗?”
不用说,时淼又失眠了。
这一次的失眠和昨天的不一样,她没洗澡,就在落地窗前瘫了一个晚上。
穆阮熙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在她回家后半个小时后打来电话,接通以后第一句:“宝贝你回家了吗?”
时淼不想说话,瘫在地毯上看还挂着星星的天。
“我们这边聚会刚散了,没劲,秦屿不知道跑哪去了,据说演唱会一结束就没人影了,害我们等了他半天,还想着要张签名来着……对了,那个现场礼包里有他的亲笔签名,好想要,你说那么多份都是他亲手签的吗?”
“淼淼?淼子,你在听吗?”
“嗯。”时淼把手机放在耳边开了免提,“你继续说。”
“说什么?哎呀我就是觉得惋惜,你要是不走那么早就好了,淼淼呀~”
耳边是穆阮熙的哀嚎,愣神的时淼突然坐了起来:“礼包?是一个绿色的袋子吗?”
“啊?对啊对啊,怎么了?”
时淼爬起来开灯拿过刚刚扔在地上东西,其中就有一个绿色的纸袋,是秦屿追出来塞进她手里的,说这是属于她的那一份礼包,当时她只顾着逃跑没听真切,回家后随手就扔了。
一支迪黛儿的口红,一个枫希希家的手账本,一支钢笔,还有一个头绳,一张……亲笔签名。
“我有那个礼包。”时淼兴致实在不佳,“但是,我……”
“啊?什么什么?”
“我不能给你这个签名。”
不知道是一视同仁还是别有用心,她手里这张写着签名的贺卡上还有一句话——当时明月犹在,愿卿岁岁长安。
“阮阮,我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