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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上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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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强争霸赛的第一个项目是要勇士们从火龙身边通过并拾取金蛋。当看到那四条模样凶狠的成年火龙和它们喷出的有二十英尺远的火焰时,年轻学生们第一次明白所谓“死亡人数”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怎么能从那个怪物旁边通过呢!他们会死的!”秋·张恐慌地说,脸色苍白。
亚历山大倒是挺兴奋。
“火龙!”他的眼睛看着那只有长尖角的银蓝色瑞典短鼻龙,“我一直喜欢火龙。当初选学神奇动物课程时我还以为我们在课上会见到它呢。”
“那你一定会和海格非常有共同语言。”道格拉斯讥讽道,他把坐在下面教工席的鲁伯·海格指给亚历山大看,“他是我们的猎场看守和保护神奇动物课的老师,特别喜欢危险的神奇动物。”
“我知道他,”亚历山大往下面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海格的个子那么大是不容易被错认的),接着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他在和马克西姆女士交往。”
“什么?”道格拉斯不敢相信地笑了,他又看看教工席上隔着几个座位的海格和马克西姆女士,“好吧……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这么看他们还挺相配的。”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的声音不大:“他们经常一起前往城堡礼堂,每次见面那个海格都要穿西装喷香水。恕我直言,那不适合他。好在马克西姆女士不介意。”
“是啊,”道格拉斯不以为然地说,“只有你这种法国贵族才适合喷香水。”
亚历山大和他差点就要开始那场在两人间进行过几百遍的关于香水使用的争论(从来没有一方获胜过),就在这时,哨声吹响,比赛开始了。
勇士们接连进入赛场面对自己的挑战,他们入场时个个看起来都焦虑极了,但表现都非常出色:第一个是塞德里克,他用了个厉害的变形咒将狗变成石头去吸引火龙的注意力;接下来是芙蓉,她令火龙陷入了昏迷状态;第三的克鲁姆使用了眼疾咒,一击即中;哈利·波特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出色的,他利用咒语召唤来了扫帚,飞过了火龙,用最短的时间拿到了金蛋。当四位勇士全部通过后,全场观众松了一口气,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也许因为这样,他们给第四位勇士波特的掌声格外热烈。
“天啊,那是火弩|箭吗?”亚历山大说,他在用今年夏天买的那架全景望远镜看哈利·波特比赛的回放,“不愧是最高工艺水平,那流线型真是精美无比……”
“以你的家庭背景,买把火弩|箭应该很容易啊。”道格拉斯说。他知道这个布斯巴顿找球手对魁地奇的热爱狂热程度,恐怕仅次于最近后来居上的麻瓜文化。
“是啊。”亚历山大不快地放下望远镜,“可是父亲说在我从占卜期末学业测评中拿到‘优秀’前不会给我买的,而我在去年课上预言教授会被自己的猫头鹰吃掉后彻底失去了这个机会。”
道格拉斯笑了起来:“啊,这也不算太糟糕。你还有机会,只是一个失败的预言而已。”
“你说得对。还有转机。”法国人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在关禁闭时打碎了教授的水晶球的话。现在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毫无预言天赋的愚钝学生,我能拿到‘及格’全靠名字后面那个姓氏。”
“……你自找的。”道格拉斯评价。
一般来说,亚历山大大部分时间是要待在马车上的。但第一个项目过去,进入十二月以来,天气越来越冷了。布斯巴顿的马车和德姆斯特朗的帆船在外面的狂风和大雪中摇摇晃晃、瑟瑟发抖。亚历山大一刻也不愿再待在那辆落了雪像个霜冻南瓜的马车里了。道格拉斯劝不住他,只好再三警告他被发现了千万别对哪个教授用混淆咒遗忘咒什么的,特别是疯眼汉穆迪。想想看吧,要是亚历山大变成一只在地板上跳啊跳啊的大白鼬……
亚历山大是在道格拉斯上魔法史课时来找他的。他披着从英国人那里借来的霍格沃茨黑校袍溜进教室,在最后一排(道格拉斯本来就一个人坐在那)坐下。宾斯教授一点也没有察觉他的课上多了一位学生。他要是察觉那才奇怪了。
宾斯教授是个灰色半透明的幽灵。他成功地把魔法史变成了英国教育界公认的最枯燥的一门课。只要在那间昏暗的教室里坐上五分钟,听着老旧吸尘器一般低沉单调的声音,再被失眠困扰的人也会迅速入睡。
“布斯巴顿没有一位幽灵教授。”亚历山大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遗憾。他正看着幽灵的身体穿过黑板进入教室,而道格拉斯向他保证这是这堂课上唯一令人新奇的事情。
“据说宾斯教授建校的时候就已经很老了,”他压低声音介绍,“我好像跟你讲过了,他有一天去上课时忘了自己的身体,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和原来一样坚持上课。”
“是的,你讲过了。”亚历山大确认,把一个故事反复讲恐怕是所有朋友间的常态,“学校会给他发工资吗?”
“你不可能把硬币给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道格拉斯说。但是宾斯教授翻开了他的笔记,开始讲课,甚至还在黑板上写字。所以两人对于他到底能不能触碰到实物这件事情也不确定了。
“我有一个想法——”亚历山大看着那个像干巴巴乌龟的老幽灵,突然说。
“不,你没有。”道格拉斯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他可不能让亚历山大在课堂上做出点什么恶作剧或实验。亚历山大带着一种非常可惜的神情耸了耸肩。
他和道格拉斯一起认真地听了十分钟的课,然后宣布自己受不了了。
“如果我的魔法史教授是他,我恐怕只能拿‘差’了。”他睡眼朦胧地趴在桌子上,扯起黑色的兜帽盖住自己蓬乱的金发,喃喃地说,“你是怎么听下课的,亲爱的?”
“我有时候也会困。”道格拉斯承认,“但只要想想O.W.L.考试……”
“真是个拉文克劳风格的答案,或者我应该说,格里诺尔的风格?”亚历山大打了个哈欠,漂亮的蓝眼睛弯了一弯,带着笑意看他。道格拉斯拿笔杆敲了敲他的头,银色羽毛轻轻划过人的头发。
布斯巴顿的坏学生安静了一瞬,让道格拉斯继续听宾斯教授用丝毫勾不起人兴趣的语调讲巨人战争的内容。拉文克劳还有半数的学生在这场“催眠攻击”中幸存,隔壁斯莱特林的学生已经全部开始或睡觉或在课本上玩五子棋。
“早就跟你说别过来的。”道格拉斯在往纸上抄一个名字的时候小声说,“都说了很无聊。”
“唉。至少这里暖和。”亚历山大说,“马克西姆女士可不会让我在课上睡觉。”
“合着你是为了找个地方睡觉。”道格拉斯默默翻了个白眼。
“为了在你身边睡觉。”亚历山大纠正他。
道格拉斯已经对这人乱说话彻底免疫了。他没理人。
“你都不上课的吗。”他低声问。
“只是逃一节课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亲爱的。”少年懒散的说,声音里透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游刃有余的自信,“我在布斯巴顿天天逃课,一样没事。”
道格拉斯摇摇头,无奈道:“你那么聪明,要是认真一点就好了……”
亚历山大轻轻咳了一声。道格拉斯止住了话头,自知失言,没有说下去。
他知道亚历山大不喜欢谈这个的。
亚历山大很聪明,魔法天赋比一般人都高。但他的志向不在好好读书成为模范学生代表上,不在钻研学术成为出色的魔法专家上,不在参与社交场合延续家族声望上。他喜欢一切刺激新奇的东西,喜欢冒险、喜欢挑战、喜欢烈酒、喜欢大火、喜欢骑在光轮2001飞天扫帚上高速地掠过丛林、喜欢一个全是电力的世界。他喜欢这些东西,因为跟它们相处时,他仿佛自由自在、仿佛是属于他自己的。
但他并不是。他名字后面的那个姓氏太耀眼了。他总有一天会不是亚历山大,而是弗朗迪先生,正如道格拉斯将来要被人称格里诺尔先生。而亚历山大再叛逆,也没有真正的抗拒过生下来就被赋予的命运。
毕竟他生在弗朗迪家,他享受着滔天富贵,做什么都可以被纵容,走到哪里都有人簇拥。他没有资格抱怨自己的命运啊。不然那些生来穷困的、父母被食死徒杀害的、没有魔法天赋的又算什么呢。十几年的肆意自由换半辈子的身不由己,很公平。
但是在那个近在咫尺的截止日期到来之前,他什么也不要想,什么责任也不要承担。他要做十八年的亚历山大,然后进入魔法部去当弗朗迪。运气好的话,他爸死得晚一点,亚历山大还能多混几年。
玫瑰生来如此,艳丽张狂带刺,却终究养在深宫庭院之中。
道格拉斯回过神来,看见亚历山大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兜帽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一点,露出一头阳光般的卷发。少年眼睛紧闭着,看不见那往常总是充满神采的蓝眼睛。英俊的五官无表情的时候沉静下来,像一尊古典雕塑。睫毛微颤着,在白皙皮肤上投下一点阴影,如同陶瓷上的釉彩。
他轻轻叹了口气,帮人把兜帽拉上盖住耳朵,虽然在这里人应该不会再冷了。
睡就睡吧。他也没权利管。他刚刚差点聊起一个不快的话题,但他也知道,亚历山大醒来后不会主动提的。他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都很珍惜彼此这个朋友。因为他们是彼此在那个拼命想逃离的冰冷世界和那个充满阳光的灿烂世界之间唯一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