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火［星际］》扶摇青空

38、038

　　白刃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得到了一个像样的吻，没有排斥，极尽投入，温柔且绵长的吻。
　　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都不亏。

　　幸福到发狂的白刃搂着苏羽，不让他起来，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脸，一直亲得他再也憋不住露出无奈的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是帝国军团的指挥官，而对方是个反叛军。
　　应该懊恼或者羞愧的不是吗？

　　白刃细碎的吻愈发频繁，完全沉溺在幸福当中，苏羽不敢睁开眼，生怕暴露出任何不该有的反馈情绪。
　　等两个人浑身上下都被熊熊烈火包裹住的时候，白刃及时抽离。

　　他撑起身体，在苏羽的眼皮上轻轻啄了一下，迫使他睁开眼面对自己。
　　眼前这个人，他期待了太久。

　　他抓起他的双手，轻柔地亲吻他手腕上的淤痕，还不时伸出舌尖舔一下，恨不得让它们立刻消失。
　　苏羽战栗着接受他的抚慰，强撑起来的坚韧壁垒突然间像是薄冰一样开始融化，化成温水，将他整个人都浸透了。

　　白刃突然抬起头：“给我点时间。”
　　苏羽愣了一下。

　　仔细去看白刃，他仍然是那副强横中带着点痞气的样子，就好像他眼底的郑重只是自己的错觉。

　　昨晚苏羽吃的东西一点不剩地倒了出去，而白刃压根就什么都没吃，光赌气给苏羽剥虾去了。
　　所以，他又在床上纠缠了苏羽一小时零一分钟，就被苏羽赶下床去觅食。

　　今天，餐厅供应的早餐相当朴实，只有燕麦面包和牛奶。
　　白刃见状，硬跟老长讹了两片煎火腿。

　　鉴于昨晚的教训，老长二话不说就给先锋官大人搞了几片日期最新鲜的火腿，厚切，慢煎，又把面包刷上蜂蜜，在烤炉里稍微加热。
　　白刃对老长的殷勤相当满意，承诺下次去伽利星一定给他带回来一袋最好的烟丝，老长一激动，又塞给他两个水煮蛋——早餐时间早都过了，那是他给自己留着当早饭的。

　　苏羽饿坏了，尽量忘记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闷头吃东西。
　　他很安静，贵族的优雅餐桌礼仪决定了他不会像白刃一样，练就出边吃东西边说话还能字正腔圆又不喷饭的本事。

　　“你说你，你过敏怎么不说呢？多危险？”白刃嘴里含着面包，鼓着腮帮子埋怨。
　　苏羽咽掉嘴里的面包，又把叉子放到盘子边缘的位置，才说：“怪我吗？”
　　“不怪不怪！怪我！”白刃说着喝了口牛奶，“嗐，还好你没出什么事！”

　　苏羽才端起牛奶杯，只好放回原处：“你都不听人讲话的。”
　　“是是是，怪我！我以为你跟我置气呢，谁想到你过敏啊！”白刃吃掉一片火腿，“还有其他过敏的吗？我以后注意点！”

　　苏羽刚叉起火腿，又放回盘子里，耐着性子回答：“没有了。”
　　看在寄人篱下的份上，他真的已经是尽量耐着性子了。

　　偏偏，狼吞虎咽吃掉自己那份早餐的白刃还不知死活地问：“哎？你怎么不吃呢？不合胃口？别那么挑剔，食材运到哈雷星真的很麻烦的！”
　　苏羽手里正擎着装牛奶的透明玻璃杯，眼皮抽了抽，真想直接泼他脸上。
　　“能闭嘴吗？吃个东西那么吵，不怕噎死？”

　　“啊……”白刃愣了一下，旋即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统帅大人，问个问题，强迫症能治吗？”
　　苏羽垂着眼睛吃东西，打定主意不理他。
　　“别急，等老子发财了，花多少钱都得给你治好！哈哈哈——”

　　苏羽的脸立刻转黑。
　　他轻轻放下叉子，用餐巾擦掉唇角的油星，优雅地垂下眼睛，骂了一声：“滚！”

　　-
　　在苏羽冻死人的目光里，白刃端着餐盘溜出房间。
　　这顿饭他吃得相当愉快，一边哼着歌，一边脚步轻快地往餐厅跑。

　　杂工收餐盘的时间早就过了，他只能自己把餐盘送还给餐厅。
　　虽然不还也行，但他可不想引来蟑螂或者老鼠，白白嫩嫩的苏上将还要在房间里住一阵子呢！
　　虽然苏羽仍然充满戒备，人也冷冰冰的，但朝夕相处，他已经很满足了。

　　才转过两条金属阶梯，就听到有人在下面的平台上喊他。
　　探头一看，是郁鸿邈。
　　“老大，首领回来啦！喊你过去呢！”

　　上次古元说高尤两天前才外出，白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果是出门劫掠的话，这也太快了点。

　　碍于这个时间点，再加上高尤直接找他去私人办公室而非议事厅，白刃本能地提高警惕。
　　表面上，偏偏能做出不太耐烦却不得不假装热情的样子。

　　他粗鲁地敲响高尤的房门，不等里面有回应，就轰然推开，然后夸张地张开双臂，远远地冲着里头的人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
　　“老大，哈哈哈哈哈，我想死你了！”

　　房间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慢慢转过身，犀利的眸子看着白刃，半长不短的头发杂草一样垂在脸颊一侧。
　　他习惯性地把那些头发往耳后别了别，那侧脸颊上就露出遍布的狰狞疤痕。
　　那些疤痕十分陈旧，像是被某种大型野兽的爪子挠出来的，表面凹凸不平。

　　“白刃，坐。”高尤嗓音沉哑地指了指椅子。
　　白刃搓搓手：“不坐了不坐了，有事么老大？要是没事的话……”

　　“你有事么？”高尤笑着反问。
　　白刃的笑容僵了僵，只好慢吞吞挪到椅子旁坐下，屁股长了钉子似的，坐都坐不踏实。
　　“嘿嘿，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刚才出来的太快，忘了反锁门。

　　高尤坐到他对面，单手握成拳轻轻搁在桌面上，食指上的紫色宝石戒指反射出暗沉的光。
　　“白刃，上次在云宿荒野，多亏你了。”他微笑着说。
　　白刃表现出适当的得意：“老大，那不是我应该做的吗？甭客气！”
　　“不，你应该受到褒奖。”高尤赞许地说，“没人能在帝国军团的酷刑里撑过来，你果然是条硬汉子！”

　　白刃挠挠头：“其实……也不是……嗐！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放过我了，既没处死我，也没用太酷烈的手段。”
　　高尤笑了两声，旋即收回，双眼鹰隼一样盯着白刃：“该不是，你背叛我了吧？”

　　白刃愣了下，眼睛慢慢睁大了。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高尤，一脸怒容。
　　“高尤！我他妈从投靠你那天开始，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老子一次次出生入死，替你挡火力连命都能不要，这次为了替你保密差点被人活活把脑瓤子搅碎了，你他妈到头来怀疑我？”

　　高尤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接着目光一松，无所谓地抹掉脸上被喷上的唾沫星子。
　　“坐下。”

　　“……”
　　白刃提着椅背，把椅子拉开了一点，发出“咣”的一声，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高尤直叹气。
　　“老子要是脾气好早他妈当上军团中将了，还在你这儿受气？”

　　高尤没动怒，白刃的性格他早就习惯了，可他仍然欣赏他，在他眼里，有本事的人脾气多臭都没关系，他有那个资格。

　　“不是我怀疑你，你解释一下，牧龙军□□战斗飞船在哈雷星上空阻截魔域号，他们哪来的消息？”
　　“我给的！”
　　高尤扬了扬眉毛，白刃却一点也不心虚地跟他对视。
　　“你就为这怀疑我？”
　　“对。”
　　“不是给你拖延时间了吗？我特意选你计划外出的时间，这样他们反而不会想到这里就是咱们的老巢，你不该夸夸我？”

　　理直气壮的话让高尤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指尖无意识捻动脸颊边的头发。
　　感觉白刃说的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过了几分钟，他慢慢把头发拢在耳朵后面，哼笑出声：“哼，不愧是帝国军校出来的人，思路就是清奇。”
　　白刃抱胸看着他：“你这是在夸我吗？老大？”
　　高尤有点犯愁的样子：“如果你不把人引过来，他们压根就找不到基地吧？”
　　“啊……”白刃突然尬住，挠了挠下巴，讪讪的笑了一下，“那我……也总得自保是吧？”

　　那表现，反正就是死不承认自己的思路出了岔子。
　　高尤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可真有你的！”
　　白刃就嘿嘿笑了几声。
　　“这次应该记你一个大功，但这件事就让我很难办，只能说功过相抵了，不然没法服众，而且，我本来计划在庆典结束后找机会去救你，没想到你自己跑出来了。”
　　白刃摆摆手，示意只是小意思。

　　“听说你挟持了牧龙军团的苏羽？”
　　“没错。”白刃仰着下巴，轻轻咬了一下闪亮的唇环，很得意。
　　“人呢？”
　　“杀了。”
　　“怎么杀了？”
　　“不听话，留着麻烦。”

　　高尤沉默了一会儿，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杀了他？你确定他死了？”
　　白刃坐直身体：“老大，你什么意思？”

　　他这次是真的变了脸色。
　　难道被高尤发现了什么？怎么发现的？是谁告诉他的？

　　“我怎么听说，苏羽出现在首府了？”高尤问。
　　白刃愣了一下，突然放松下来，挠了挠刺猬一样的脑袋。

　　苏羽怎么可能出现在首府，苏羽就在自己房间里，原来他只是在试探自己，那就好办。

　　“那怎么可能呢……卧槽！该不是让人救了吧！”他停了停，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在元丽星的时候，苏羽一直拿军校的事跟我套近乎，老子嫌烦，就给了他一刀，后来推到地洞里把洞口封上了，那一刀挺深的，再说，元丽星的气温，就算当时没死，过一晚也冻死了吧？他怎么会让人救了呢？”
　　罗里吧嗦说了一堆，故意透露出不确定，反正，死不承认就行了。

　　高尤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叩动几下，白刃眼神扫过去，继续他的表演。

　　“老大，以前是公仇，现在可是私仇了，苏羽一定恨死我了，他再抓住我不得往死里整我？你给我换装备部门去得了，避避风头！”
　　高尤有趣地笑起来：“你怕他？我看他对你挺客气的。”
　　“客气？那是啊，一直说同窗同窗的，还不就是想跟我套近乎？”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高尤点头，“我以为你被他感化了，才想提醒你呢，其实，他们留下你的命只不过是为了引出我，可笑，我在皇室里有内应，怎么会上他的当？”
　　“哈？皇室？”白刃的心猛地狂跳几下，“皇室我都熟，哪个是咱们的人？”
　　高尤瞥他一眼，把头转向一边，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不准备回答。

　　白刃在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又尽职地给他吹了一通彩虹屁，表了一通忠心，才火急火燎地退了出去。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高尤要找他单独见面了——就是为了敲打他。

　　军团里，不，起码皇室和军团高层都知道苏羽被劫持的消息了，那按照高尤说的，他的内应肯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
　　高尤找他，主要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在这段时间被苏羽策反，再则就是展现实力。
　　那名皇室的内应，就是他实力的一部分。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苏羽藏好！
　　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