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火［星际］》扶摇青空

17、017

　　希望之城内部有很好的空气过滤系统，被钢铁包裹住的密闭空间里，空气清新湿润，流淌着春天般的暖意，在经历过外面风沙肆虐之后，更能突出这一切的可贵。

　　接待区舒适得像是在家里一样。
　　诺亚喜欢到处玩，所以才认识完自己的房间，就打算去开拓新地图了。
　　苏羽有点无奈，但也只能陪着他。

　　“苏若，一起来吗？”
　　“不了哥，我想睡个午觉。”
　　苏羽点点头，苏若是有睡午觉的习惯，反正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倒也不用像诺亚似的，半分钟都待不住。

　　今天早晨起就陆续有客人来到大奥丘陵，所有的场馆都已开放。
　　两个人参观似的走在走廊上，东看看细看看，偶尔还和迎面而来的熟悉面孔打个招呼。

　　“哇——去！”诺亚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
　　苏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个好大的撞球场，绿色草皮还挺养眼。

　　场内，正有一位穿着相当绅士的男人在用力挥杆，一颗小巧的发光金属球随着他的动作飞了出去，接着，大屏幕上就出现小球的定位，然后根据它的完美轨迹，打出一个破纪录的高分。

　　“那是浩逸亲王，陛下的亲哥哥！”诺亚吞了一口口水，盯着屏幕上反复播放的轨迹图。
　　“哇，你们做生意的人都像你一样趋炎附势吗？还是只有你？”苏羽忍不住用刚才的话题揶揄了他一句。
　　诺亚收回目光严肃地看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个人，没意思了啊……呵呵，我要想巴结的话，巴结您就够了呀，您可是四大军团之一的统帅呢！”

　　“别瞎说！”苏羽笑着骂了他一句，朝撞球场里抬了抬下巴，“要不要进去打几杆？”
　　诺亚撇嘴：“得了，咱俩在一起，又不是谈生意，玩那么沉闷的游戏干什么？”
　　他指向另外一侧灯光绚烂的指示牌：“来几局桌球吧还是，好久没打了！”

　　苏羽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打桌球，因为环境通常都很吵，不过，既然诺亚要求，他还是愿意奉陪的。
　　好在今天人不多，他们就多玩了几局，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苏羽的通讯器响起，他放下装着柠檬水的杯子，冲诺亚示意了一下，出门接听。

　　是牧龙号发来的例行汇报。
　　宗启穹那边没发现任何异常，请统帅大人放心。

　　苏羽简单叮嘱两句就结束了通话，一转身，发现诺亚已经出来了。
　　“不玩了？”
　　“嗯，你是不是有事？”
　　“没事，我们去别的地方再走走？”
　　“不了不了，回房间休息了，我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拉统帅大人出来闲逛？”
　　苏羽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宗中将那边应付得了。”

　　诺亚突然体贴起来：“那你也应该累了，走吧，回去，我也把生意后续的问题安排一下。”
　　苏羽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晚餐呢？”
　　诺亚挠挠脸颊：“就各自房间吃吧，咱们都明天再见。”

　　“那好。”苏羽跟诺亚不同，他不喜欢凑热闹，既然有任务做挡箭牌，他乐于窝在房间里享受假期。
　　当然，跟牧龙号每隔几小时就要联络一次，那是他必不可少的工作。

　　他再一次按照约定跟牧龙号那边联络完。
　　它扫描过每一艘出现在无人巡查机巡逻范围内的飞船，都确认过身份，没发现任何问题。

　　通讯结束后，苏羽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向窗外荒芜的大奥丘陵。
　　在劳工们的努力下，丘陵上出现了点点绿意，远远望去，被移栽过来的树木一撮一撮的，显得势单力孤的。
　　但相信用不了太久，从脚下的希望之城开始，这一带会被改造成一片相当美好的区域。

　　丘陵上的夕阳红的像血，红日从光秃贫瘠的山后坠下，很快彻底被吞噬在弥漫的黄沙中。
　　天黑了。

　　苏羽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崭新的起居服换上，把军服用衣架架好，抻平褶皱。
　　他刚刚叫了一份简单的晚餐到房间，打算吃过晚餐后好好洗个澡。

　　明天陛下和其他要员将会陆续到来，从今晚开始，他和整个牧龙军团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希望之城的灯火渐渐亮起，坐落于黑暗旷野里的钢铁堡垒像是一颗散发着璀璨光辉的晶石。

　　苏羽打开读书灯，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到窗边的藤椅上翻看。

　　门被重重敲了两下，旋即被不怎么礼貌地推开。
　　猜到是晚餐送来了，苏羽微微皱了下眉：“放桌子上就行。”
　　说话时，盯着书页的目光没移开。

　　头顶长筒读书灯洒下的暖黄色灯光落在他头顶，半干的银色短发伏贴柔顺，白皙的侧颊被笼上一层柔光，再往下，领口深处被投下一片阴影。
　　这副样子落在刚进门的白刃眼里，迫使他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他把手里端着的托盘轻轻放在桌上。
　　根据一小时前的培训内容，作为一名侍者，在客房里遇到这种情况他该本着不打扰的原则，礼貌离开。
　　可他不打算走，却也没有其他动作，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专注读书的人。

　　这表现多少有点奇怪，过了半分钟，苏羽疑惑地侧过头：“还有什么事？你可以……”
　　剩下的话在看清楚桌边站着的人时被他咽了回去。

　　他陷入一瞬间的茫然，看了看白刃脚腕上的通电脚环，又通过白刃穿着的侍者服装意识到，他被征用了。

　　虽然一时之间不太能想明白唐琛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但白刃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笑，侍者优雅的服饰跟他脸上的狰狞疤痕格格不入。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他没忍住笑了一下，又立刻收了回去。

　　他抿了下嘴唇，看了眼桌上盖着金属保温盖的一份餐食，弧线优美的盖子倒映得白刃有点扭曲。

　　白刃也用余光看了眼自己的脚环，清了下嗓子：“咳，您现在，要用餐吗？”
　　恭敬而别扭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跟禁闭室里那个疯子是同一个人。

　　苏羽不确定地看着他的脸。
　　他不知道唐琛给出了什么好处，能让白刃心甘情愿做侍者。
　　也许是威胁？

　　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刃毕竟是白刃，骨头的硬度堪比钛合金，他怎么会接受威胁？
　　况且，是宿敌唐琛的威胁。

　　念头转了一大圈，面对白刃略显期待的目光，他果断拒绝：“放着就行，暂时不饿。”

　　白刃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哦，好的。”说着，他掀开保温盖，“厨房根据你……咳，根据您的口味准备了咖啡，这个还请趁热喝！”

　　苏羽本来想拒绝，但随着盖子被掀开，熟悉的咖啡香气传了出来。
　　他一下就分辨出，那是诺亚咖啡进出口公司的最新产品百炼醇，也就是最近诺亚送给他的那种。
　　大奥丘陵真的很可以，居然连最新款的咖啡豆都有供应！
　　这次出来的仓促，两天没喝到咖啡了，这会儿也刚好想喝一杯提提神。

　　他站起来走到桌边，从托盘里拿起咖啡，突然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经过昨天的轻微冲突，总感觉白刃手里的保温盖下一秒就会扣到自己头上。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端着咖啡走回座位，放到藤椅旁边的典雅小茶桌上，用眼神对白刃下逐客令。

　　白刃的目光从他光滑的面庞上滑过，最终决定老老实实离开。
　　从之前看到苏羽跟两个小白脸在一起那会儿，白刃就不想被继续关着了，他刚刚差点质问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
　　而且庆典还要维持几天时间，与其被关在小黑屋里，他宁愿跟苏羽以相对友好的立场相处几天，哪怕要他暂时低头。

　　可是，他的脚还没抬起来，就放下了。
　　他想把保温盖盖回托盘上，好让苏羽待会儿饿的时候还能吃到有温度的食物。

　　他做侍者的能力很差，托盘里的食物没能完美保持原样，水果塔是歪的，装着奶油浓汤的碟子甚至洒出来了一些。
　　洒出来的也包括那杯咖啡。

　　咖啡杯被拿走，在杯底的位置留有一圈浅浅的水印，水印现在正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干涸的部分凝成了一些薄薄的白霜，还隐约泛着不正常的荧光。

　　白刃愣了几秒，余光瞥到苏羽已经把咖啡杯端了起来。

　　“别喝！”
　　凭借本能，他像豹子一样冲过去，一巴掌打翻了苏羽手里的咖啡。

　　“哗啦——”
　　咖啡杯飞出去，猛地撞在整面墙的钢化落地窗上，摔得四分五裂。
　　深褐色的液体顺着玻璃流到地毯上，很快浸染了一大片，像是干涸的血。

　　苏羽震惊地看向白刃，发现他的手背烫红了一块，粗糙的皮肤上还泛起了不正常的小白泡，像是被某种物质腐蚀了。

　　白刃并没在意，目光仍然死死盯着玻璃窗上残留的那几抹深色印痕。
　　苏羽本来以为白刃又在跟自己发神经，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皱眉看向地上被摔碎的咖啡杯。

　　白刃缓缓转向他，目光凝重：“咖啡里有东西。”
　　苏羽压抑住心底的惊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白刃忽然产生一种生理性的反胃，他压下这种感觉，指向托盘：“那些也别吃了，找警卫检查！”
　　苏羽点点头：“会的。”

　　白刃深深看了他一眼，攥紧拳头转身出门。
　　如果这才是他被破例放出禁闭室的真正理由的话，那他不介意杀了唐琛，哪怕会被立刻处以极刑。

　　“白刃！”
　　身后，苏羽突然喊住他。

　　他回过头，看到苏羽右手指尖轻轻扶在左肩上，对自己行了个搭肩礼——这是星临帝国最高规格的感谢礼。
　　虽然没穿军服，但却显得异常正式。

　　“谢谢。”苏羽目光真诚地说。

　　白刃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拳头却不知不觉松开了。

　　有人想杀苏羽。
　　借他白刃的手，杀苏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