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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诛邪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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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面婆子被一柄仙剑送回天焱城,她熟稔鬼域曼陀罗,乃淬炼毒花的高手。
天怙司暗牢里方诞下的鬼婴十分羸弱,门主吩咐定要护住鬼婴性命,不日后于百姓眼皮子底下焚毁,方更有信服力,更能彰显国师的天恩大德。
鬼婴养在国师府,金面婆子回国师府之前,先去了隐于闹市中的一方小院取所需药材,方拿起晾晒在院中的一蓬尸草,突觉脚心生凉,来不及反应,不知打何处来的霜雪自她脚底攀覆而上,裹至腰际,婆子瞬息被冻得动弹不得。
婆子眸底倏恍一道身影,是掌心托着一方赤皿的白衣少女。
初欲雪打器皿内挑出一条蠕动的血虫,捏开稳婆的嘴,放进去,金面婆惊恐狰狞的神色中,初欲雪冷声威胁:“真言蛊,若有半句谎言,蛊虫噬心而亡。”
婆子吓得连连点头。
“空桑门门主同你说了什么,尔等究竟有何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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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连珠之日提前到来,天焱城百姓集聚诛邪台前议论纷纷。
天怙司已寻到孕育魔婴的妇人,竟是东宫的某位娘娘,好在国师觉察及时,控住妖女与魔婴,今夜便要将妖女魔婴焚祭,以平天怒。
满大街贴了缉拿初欲雪与阿衡的画像,天怙司门前加了一道符盾,初欲雪再进不去,只好与阿衡躲在暗处,待瑶夕被焚前将人劫走。
姐弟两人罩着宽沿帽,隐在喋喋不休的百姓里。
诛邪台下埋有法阵,四面高台驻有弓弩手,祭台周围更是被天师及禁卫层层围裹,欲成功救下瑶夕,希望渺茫。
尽管渺茫,姐弟俩却毫无退缩,即便是死,三姐弟亦要死在一起。
瑶夕的四肢被蛛丝似得银线匝绕,人被吊在诛邪台上,身份毕竟乃东宫妃子,国师许人个体面,给瑶夕换上一套华服。
宝冠珠翠满头,金线赤云纹曳地锦袍,是瑶夕接承皇家册封为妃时的那套喜服,眼下看来,极为讽刺。
国师一手托赤塔,一手托着个乌面婴儿走上祭天台,台下百姓瞪大眼睛好奇议论着鬼婴。
流瞻国师装模作样一通法事后,将掌心的乌面婴儿投入烈火燃烧的炉鼎里。
天空翳云移开,七星连成一排,发散璀璨光芒,百姓纷纷伏地跪拜,山呼国师赐福,永葆平安……
人群中的姐弟俩寻机飞身而上,阿衡手中挥洒的药粉迷倒一片,另有几个药囊滚地炸开,初欲雪踢开几位拦截的护卫,顺利飞落诛邪台。
突发变故,百姓惊慌一片,纷纷逃离,天师及禁军迅速包围诛邪台,阿衡散在诛邪台边沿的药粉陡然爆裂,瞬间腾起丈高的黄色雾粉。
黄雾触鼻,让人猛咳睁不开眼,天师和禁军不明雾粉来历,担心有剧毒,纷纷惜命地捂鼻后退,雾墙下的阿衡仍在持续不断撒下药粉,回眸提醒两位姐姐,“撑不住多长时间,快。”
诛邪台下法阵强悍,初欲雪施不出一丝灵力,抢来的长剑不断劈砍束缚着瑶夕的蛛丝线,却如何都砍不断。
“姐姐,怎么办,怎么办……”初欲雪急得边哭边砍。
“没用的,省省力气听我说。”被吊的瑶夕弱声道。
“他们的目的是昆吾山神塚宝藏。”瑶夕一脸悔恨,淌下的泪珠里含着血色。
初欲雪连连点头,她已从金面婆子口中得知真相。
神族最后一个神女陨落后,神祇已成传说,世人渐渐不再信奉神明,欲取神族昆吾山的神器宝藏为己所用,神山有神使凤凰镇守,处处界壁灵盾,尤其神器塚前,有神使亲设的凤翎结界。有幸入神山的大能皆空手而归。
欲破神山结界,必诛神使凤凰。
神山神息磅礴,强攻不得,只得引神使下山,再除之。
容寰头上的飞羽簪便是契机,流斋到人间看弟弟,巧遇容七皇子,认出簪子上凤凰的气息,于是以皇储之位,诱引备受皇族冷落的容七皇子,入神山落套,引神使下山。
瑶夕灵力高深,放眼仙修界大能,联手诛杀亦无胜算,流斋便请来熟谙鬼花的金面婆,暗通宿女下毒,以乌面鬼婴之计,成功竭汲瑶夕体内神力,再借天灾魔婴的幌子除之。
瑶夕损,昆吾山神器塚的凤翎结界可破,神族遗留的无数神器便可落入流斋之手,欺世盗名牟利,毫无破绽。
瑶夕一脸悲怆道:“人心不古,弑神窃宝,这一切皆是阴谋,我中了容七的套。”
“没事的姐姐,待我们出去我帮你杀了狗太子,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姐姐你定要撑住……”
初欲雪不甘心堂堂神使会落个被算计焚陨的下场,手中利剑被禁锢着瑶夕的蛛丝砍出豁口,她干脆丢了剑,以手生撕猛扯着不知是何材质锻造的坚韧蛛线,掌心被勒出无数道细密的口子,血珠顺着丝线淌了一地。
外围的一位天师捏诀唤风,阿衡的雾粉墙被吹出残口,“阿姐快,我撑不住了。”
被吊离三尺台面的瑶夕,俯视满身鲜血近乎发狂的妹妹,风裹着黄色药粉吹得她衣发乱扬,哭红的眼下是交错的泪痕,有种穷途末路孤勇顽抗的悲凉。
阿衡的药粉墙几近灰飞,众天师禁军如潮水般涌上诛邪台之际,瑶夕双拳紧握,口中爆出悲怆凤鸣声,刺得众人纷纷捂耳,瑶夕的血瞳覆上一层金芒,与此同时,背后抽出耀目金翅骤然煽动,众天师禁军连声惨叫中被悉数掀飞。
瑶夕藏匿于丹田的神息爆出,隐现的凤头吐出一方乌金色玺印,体内仅剩的灵力将诛邪台上的一双姐弟裹护,竭尽推远,被迫倒飞的初欲雪接受到瑶夕的秘音,“此乃太阳烛照所化的金乌圣印,乃昆吾山至宝,干系苍生安危、太古四界亿万生灵,定要护好此印,莫落入奸邪之手。”
瑶夕隐匿的灵息用尽,诛邪台上招展的凤翅消失,金瞳淡去,恢复人身的瑶夕耸耷着头颅,奄奄一息。
萦绕姐弟二人身上的神息消散,两人稳住步伐,已在诛邪台数丈外,流瞻担心凤凰再次异变,仓惶召唤高台上的弓弩手,万千箭矢朝瑶夕席卷而去,流瞻手中赤塔祭出灵火助攻。
“姐姐……”初欲雪睁大的瞳孔内,是无数道疾驰的流火将瑶夕穿身,她扑跪地上喊得撕心裂肺,“姐姐……”
“走,快走,莫回头,走……”
火箭吞没诛邪台,瑶夕瞬间成个火人,几息间燃烬飞灰。
阿衡忍着满心的悲痛,红着眼眶拖拽着几乎失智的阿姐逃离诛邪台,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天师及皇家金甲军。
姐弟俩一路沿街逃窜避躲,最终被逼近一条死巷子。
流瞻手托赤炎塔,自众天师身后不疾不徐走出,逼近穷途末路的一双姐弟。
“瑶夕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初欲雪紧了紧怀中乌金放芒的圣印,“死都不会给你这奸佞。”
四围屋顶墙垣上的弓弩手拉弓紧弦,与此同时流瞻手中赤塔倾泻一团赤火,漂浮于空,“看来你也想尝尝被熍离火焚身的滋味。”
国师抬手,施令之际,一道满是威压的声音自巷口传来,“慢着。”
众人回身,纷纷跪地,国师朝来人施个仙礼,“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一身常服的太子,身后随着数位鬼面术师,及大批亲卫军,他不容置喙的语气,“来接人。”
初欲雪和阿衡,授意上了停在巷口的马车,国师气得唇角抽搐,“殿下不可妇人之仁,斩草要除根,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本殿答应瑶夕,放过一双姐弟。”
马车行进,容七的半张脸隐于阑珊灯火里,瞧不出情绪,马车粼粼驶去的声响于暗夜里尤显孤绝。
“容寰,我会回来杀你的。”一道仿若誓言般笃定的女声自轿内传出。
待马车消失于茫茫夜色,容七这才小声回复,“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