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记忆的那三年》三水一尘

41、扫地娃儿上线

　　我的年纪进入到第十个月的时候，家里围栏里的那一方世界已经无法阻挡我了。

　　那个围栏里是一块大大的软垫子，由此而构建的空间能够基本满足我的日常活动。

　　翻滚、平躺、东倒西歪、扶着栏杆站起来，这些动作都没有问题。

　　但待得久了就会厌倦，总想冲到围栏外的客厅去。

　　即便那部分空间也不大，但就是好奇，想出去。

　　自从萌生了这个念头，我天天坐在里面盯着围栏上的木门看。

　　那个门好奇怪，家人们随手就能打开，但每次我扶着围栏一步步挪过去之后却怎么都揪不动那个门。

　　我试过把那扇门往高拔、往下压、往两边扯，但那门仿佛与周围的栏杆融为一体，就是纹丝不动。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它是不是电子的啊，就跟门口的可视电话一样，有人想进去，就得房间里有人操作，是不是这个门也是那样的？

　　可我没看到这门旁边安电话啊，所以大概率我的这个想法也是不成立的。

　　我所有的开门努力都是徒劳，我决定再仔细观察，一定藏着什么机关的。

　　于是，我总是盯着那一个位置看，我妈妈站在围栏外面担心的看着我，反正我的异常她都能发现。

　　我期待着她能进来，开门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她的手势，但她总是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抬腿一步就跨进来了。

　　她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跨进这个围栏，那个门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其实她就是懒，我之前看到过她开门的时候好像需要用点力气，所以她一般不去动那个门。

　　刚开始爸爸和奶奶还会按部就班的开门进来，后来在妈妈的影响下，他俩也跟着变懒了，都采取跨进来的方式了。

　　我再观察的想法失去了实践基础，我只好放弃了。

　　但是我那个不安分的念头起来了就难以消下去，我心里总惦记着这件事情，直到有一回，我妈妈看到那小门底下的棱子上沾了点脏东西，她用抹布去擦，结果被小门的栅栏阻挡，于是，她顺手就开了门。

　　那个瞬间，我刚刚好正在垫子中央趴着，一见门开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腿一屈，双手张开成巴掌，胳膊很自然地往前摆，腿紧跟着往前移动，就是这么一下子的无意识动作，让我打开了任督二脉。

　　我发觉我往前行进了，但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前进的，于是我干脆不去思考如何爬行的问题，我就让身体顺着自发的感觉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我的屁股跟随者手掌、双腿前行的动作左右摇摆，就这样我很自然的掌握了平衡。

　　刚开始还是慢慢的，一点点试探的爬，爬了几下熟悉了动作之后，我像开了挂一样直直冲着那个小木门全速前进过去。

　　那时，妈妈刚好去清洗抹布，虽然洗手台就在距离围栏很近的地方，但因为她背对着我，我又穿着加厚的连体衣，水流的声音完全遮盖了我爬行的声音，她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自己爬走。

　　等她洗完抹布回到围栏处，却看到我没在里面的时候，她楞在那里一秒钟，然后她的眼球地震了。

　　她推了一把半开着的小木门，然后她大叫我的名字，跪到地上朝沙发、桌子底下一顿找，却都没有发现我的踪迹。

　　她那个样子又好笑又让人紧张，我其实就在尿布台底下坐着，就在围栏边上，但她找来找去也没往这个方向看。

　　这大概就是“灯下黑”，和“眼皮子底下找不到”的真实写照。

　　直到我咯咯大笑起来，她才惊觉我就在她身后，她回头的那一刹那，可以用惊魂未定来形容吧。

　　不过就刚才那场景，但凡是孩子的父母都会紧张的，空空如也的围栏内部、被打开的门、找不到的孩子……种种要素结合到一起，可以支撑一期名为“消失的孩童”的密室失窃案件的系列节目。

　　别说还挺有噱头和看点的。

　　但她是我妈妈啊，我可舍不得她经历这种惊魂时刻，所以我用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知道，我好端端的在家呢。

　　妈妈把我抱起来，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紧紧贴了贴我的脸，但是她还是严厉的训斥了我，说我怎么可以突然跑不见了呢？

　　当她意识到我是自己爬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又有了笑意，她拍拍我衣服上的脏点点，又把我放回了地板上。

　　“卡卡是不是会爬了呀？给妈妈表演一下啊！”她拍手鼓励我，那我当然要好好表现了。

　　我腰身塌下去，然后身体稍微一侧就从坐的姿势变成了躬身趴着，然后，我肉肉的小手吧嗒吧嗒在地板上拍出声音，我的双腿跟随者节奏往前蠕动，这一回我对“爬”这项技能越来越娴熟了。

　　没两下我就从尿布台爬到了围栏的小门口，我爬累了，转身扒着那门站了起来，那门没关，晃来晃去的，我的重心不稳，所以小小的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摆，但最终我还把门推到围栏的接口处，它就不晃了，我也终于站稳了。

　　我的这一系列操作可以用“快、稳、准”来概括，当我再看向妈妈的时候，她满眼都是震惊。

　　我悄没声息地就会爬了，跟灵光开窍了一样，无师自通。

　　她跑过来抱着我亲了有亲，夸我的成长超出她的想象。

　　好听的话真是让人上头，哪怕我只是十月龄的一个幼儿，我也听的津津有味，还笑的合不拢嘴。

　　妈妈还以为我在跟她互动，那个开心啊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为了庆祝我会爬了，妈妈给自己点了个小蛋糕，快递送来后，我就只有看她吃的份儿，所以这蛋糕跟我会爬了有半毛钱关系吗？

　　她还是戒不掉甜品，最近嗜吃甜食尤甚，可每次吃完她又会埋怨自己没忍住，这样下去会胖的。

　　我心想：那你倒是给我吃呀，可你从来一口甜食都不给我吃，我是真好奇，我到底长到多大才能吃甜食呢？

　　她几口把蛋糕吃完后，心情变得更好了，于是她给我换了一件……脏衣服。

　　她那么爱干净的人为什么要给我穿脏衣服？我正思索着这个问题，她就给我指了指地板，我顺着指示看过去，那里有一些蛋糕渣子，地板脏了。

　　妈妈叫我爬过去，我听话的照做，我以为她是要再次欣赏我的新技能，谁知道她让我在同一个地方爬了两三回，直到检查没有蛋糕碎屑后才罢休。

　　我明白了，原来她把我当成扫地机器人了，妈妈还真是人尽其用啊，一点儿也不浪费劳动力。

　　我虽然小，但我也不愿意穿脏衣服，于是我开始表达不满，扯着衣服领子哼唧，她一下就明白我这些小动作的意思，赶紧就给我换了。

　　换完干净衣服，她依旧对我进行了表扬，说我用自身技能扫地这件事情做的特别棒，并且希望我以后可以多多发挥主观能动性，找到“爬行”除了扫地之外的更多作用。

　　啊……这……妈妈我可是你儿子呀，你是真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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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扫的真很干净啊，碎屑全粘到脏衣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