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本犬》泠萸

98、忘年（九）

　　宁深吃着那颗边缘微焦的煎蛋，心里寻思着陈未年的话，半晌忽然问：“叔叔，小陈同学说很多人追过你是真的还是刺激我的？”
　　陈未年沉沉的睡了一觉，酒醒了，那虑事周全的脑子也就恢复正常运转了，闻言风趣的说：“小陈都刺激过你了，老陈就善良点吧——没有的事，别听她乱说。”
　　宁深幽怨的望着他：“叔叔，你这样说一点都不善良，反而引人遐想。”
　　“哦？”陈未年要笑不笑的挑了下眉梢，“你都想象出什么了？”
　　宁深心里酸唧唧，面上勾起个恶意的笑：“想象你被假矜持的小白脸各种‘偶遇’，勾引，求包养。”
　　陈未年好笑道：“你这样说打击面就太广了，你在影射叔叔只能包养小白脸排解寂寞吗？”
　　“是小陈先刺激我的，你真善良就该直接撒个可信的谎骗骗我。”
　　“叔叔不认为你会乖乖配合被骗。”
　　“叔叔越来越了解我了，既然如此，叔叔应该不难想到，我会借题发挥，把叔叔压在餐桌上审问什么的。”宁深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多好的机会啊，被叔叔破坏了，你还自诩善良，这不是欺负小朋友吗？”
　　“这位小朋友，你真是太欠揍了。”陈未年啼笑皆非，夹了个回锅热过但还是不错吃的煎饺到他碗里，“乖，别再找揍了，好好吃饭。”
　　“我还没说到正题呢。”
　　“还有正题？”
　　“当然了，不然我在干嘛？了解叔叔情史吗？”宁深指指醋碟，“醋够吃了。”
　　“好吧，展开说说你的正题。”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之前追求叔叔的都是些假矜持的小白脸、小零号，以至于叔叔只擅长评估追求你的人是否适合你，再有就是不失风度的拒绝他们，以至于现在被我这种不在乎叔叔经济条件，只单纯的被叔叔这个人吸引，从恐婚直接跳到恨娶，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把叔叔追到手娶回家……”
　　“打断一下，这位小朋友，你的前缀占据正题篇幅太大了，你要不要适当的缩减一下？”
　　“我马上就要说到了，你干嘛打断我？”
　　“抱歉，你继续。”
　　“我这种成熟的大男人……”
　　陈未年忙别过头去，用咳嗽掩饰会被刁钻的小朋友曲解为嘲笑的善意的笑。
　　宁深还是发现了，用漂亮的蓝眼睛不满的瞪着他，控诉他：“你笑什么？你在质疑我的属性吗？！”
　　“抱歉。”陈未年勉强止住笑，回过头坐好，“我只是觉得你前缀还算中肯，总结性定位就……宝贝儿，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比叔叔年纪小就不是男人了吗？”
　　“叔叔只能说，你不撒娇的时候看着还是男人的。”
　　“那是因为我喜欢叔叔，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我从小就独立，只让爸妈骄傲，不要他们操心，在学校里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三好生，俗称‘别人家的孩子’，现在长大了，就算没有秀出班行，也不能越活越回去吧？”
　　“等等，全面发展里是不是少了个‘劳’？”
　　“我下面俩弟弟，干嘛发展那个？哥哥白做的？”
　　陈未年忍着笑道：“还好你不是小陈同学的哥哥，不然叔叔就家无宁日了。”
　　“我对他们是该治了治，该疼了疼，今年过年还给了小澄子一千块压岁钱呢，他都参加工作了，我还给他压岁，上哪找这么好的哥哥去？”宁深扬起下巴，“还有，我大，这点毋庸置疑！”
　　陈未年忍俊不禁：“这么个大男人啊？”
　　“硬件设施是很重要的评判标准。”宁深看他笑的不行，半皱着眉把他的手抓过来，“别笑了，你自己确认，骗你是小狗、熊！”
　　“不用了，叔叔相信你，大男人哈哈哈哈~~~”陈未年虽然是个爱笑的人，但很少笑成这样，一来是性情不允许，二来是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很少能遇见畅快大笑的事了。他上一次笑成这样还是被江小年拿来和相亲对象做对比，他被“还是你条件比较好，但你有短板，你生不出孩子。”的结论逗成这样。
　　因为把叔叔逗的够呛，宁深的“正题”被迫中断了，没能在饭桌上完全展开。
　　饭后宁深又很是乖巧自觉的收拾桌子洗碗，弄完给叔叔泡了杯茶，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
　　陈未年先接过茶杯放在桌上，跟着接下强势投怀送抱的宁深，笑道：“小狗熊，你是觉得熊比狗更可爱吗？”
　　“熊哪里可爱了？又贪吃又凶暴，自然界里熊是狼的天敌，小狼群都不敢正面跟它刚。”
　　“那你为什么要说骗人是小狗熊？不该是小狗吗？”
　　“因为种族属性，说骗你是小狗有歧义，会被当成玩文字游戏，然后被曲解为不自信的表现。”
　　陈未年不知就里，垂眸看着硬凹小奶狗把自己塞在叔叔怀里的宁深：“什么意思？你的种族属性是狗吗？”
　　“是狼，犬属。阿努比斯知道吧？那是我们的祖先，为了判定一个人的善恶称心脏什么的，都是人们因为害怕把我们神化了，事实上我们只是单纯的喜欢吃内脏而已。”宁深煞有其事的胡说八道，说着抬起一只白皙的手，曲起修长的五指做了个爪型，“把叔叔的心挖出来，嗷呜嗷呜吃掉，怕不怕？”
　　“怕了怕了，乖，别逗叔叔笑了，会长皱纹的。”陈未年拎开他作势挖心趁机在叔叔胸前乱摸的手，压在自己叠在一起的腿上，安抚淘气的小孩似的捋着他一截指骨。
　　宁深终于安分下来，在这温暖惬意的午后时光里，依偎着哪怕没有正式接受他但还是愿意给予他温柔宠爱的人，细细寻味着他的心思，感觉这个人就像一本书，草草翻阅看不懂，细细品读就容易陷进去，为他着迷，不可自拔。
　　宁深抱着陈未年的腰安静了一阵，轻轻晃了晃他：“叔叔，你还是怕我一时兴起吧？哪有人害怕别人对自己好的？你还是觉得我太年轻，定不下心来，跟你长久不了，对吗？”
　　“人年少才气盛，才拿的出一切皆由我的胆气，等到了有所忌惮，知怕知命的年纪，即使人还没老，心也不再年轻了。”陈未年并没有否认自己的忧虑和胆怯，承认的平静而坦然，“宁深，叔叔不年轻了，所以你说我玩不起说的没错，我已经没有那样的心力了。”
　　“小陈同学果然告状了，她都把我加回来了，说了不掺和咱们的事，还跟你告状。”宁深悻悻地的叹了口气，扬起眼帘，用澄澈的蓝眼睛望着他，“叔叔，我知道保证发誓都没用，你这样的性格，是不会相信那些空口白牙的说辞的。不如这样，我继续用行动证明，你呢，换个立场。”
　　“换什么立场？”
　　“这样，你先把自己的顾忌放一放，用客观的角度看看我。”宁深端坐起来，“你看，这个既贪玩又恐婚的小子，已经追了你九个月了，就连被你打击跑的那段时间，他也只是独自郁闷，并没有转头去找别人，可见还是放不下你。现在他已经从恐婚到恨娶了，整天像个小迷弟似的蹦跶着喊，叔叔看我，看我看我，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你看他一眼，他就乐呵的不行，你说一声，他马上屁颠屁颠的赶来找你。这小子都被你迷成这德行了，你觉得他还跑的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