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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似水 ...

  •   宴席之上,既然是皇后主持,那么翰戌王爷与谢世侯必然是上座,右手边是四位皇子,大捷而归的大皇子段骇与三皇子段骁便为上宾。不过,自从战役归来,段骇负伤,身体一直不好,一早就由磬夫人扶回了寝宫。而太傅阮清禾,也正坐对过。

      中央台子上戏班子搭台唱戏,唱的是梨家大戏,也是皇后最喜欢的段子。

      这梨戏本叫离戏,直到太祖皇帝的妃子瑞孝皇后那儿,皇后觉得离戏离戏有离散之意,便要改了名字,有臣进言不如叫梨戏,就改了名。

      皇后正坐在前,点头摆手打着拍子,旁边坐的是唯一的女儿东平公主,身着华装,隆重极了。

      戏子唱到高潮声泪俱下,一旁的还飞洒着纸片好似雪花纷纷。

      像是触动了记忆深处某些碎片一样,那些画面接二连三的蹦到乐婉的眼前。

      满山桃花,细雨纷纷,半山腰的小路,一位卧倒在地的男子。他叫什么名字,此刻,乐婉才真真切切的回想起来。

      “在下姓段……名骁……”

      段骁,与当今三皇子的名字一模一样。可是看起来又完全不同,当时的段骁温文尔雅,说话也和气;现在的他,气势逼人,即使闭目养神,也像是稍事休息的雄狮般。

      台上一曲唱罢,乐婉也把当年的一切都记了起来。

      “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乐翎凑在耳边轻声问道。
      “没……没事……”

      乐婉看着坐在另一侧的三皇子段骁,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三皇子也早就忘记她了,不然自己被封为长沁郡主后,也许三皇子还会来找她。

      “想这些做什么……”乐婉摇了摇头。想法随着戏子的声音一起掩埋了下去。

      接着是压轴戏,一舞女先是上场,再一边,另一女跪坐着弹奏古琴,琴声萧瑟,连绵不绝。突然之间,弦断音停,琴弦崩断划开了弹琴者的侧脸,流下血来。

      这不论是对谁来说,都是不吉之兆。

      一下人慌忙跑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后面前,“启……启禀皇后娘娘……段王,段王驾崩了。”

      ///

      镇压南夷国,大军胜利归来不到半月,段王驾崩。如果没有马上立太子继位,那么必将天下大乱。

      乐翎对此事不抱任何态度,也要求乐婉这几天不要去皇宫,必定是会卷入纷争。

      所以,乐婉这两天在家闷得慌。几乎都是靠熙管家那里知道消息,这日,又在凉亭里看书,见熙管家带一人匆匆忙忙进来,是宇文琰。

      “宇文哥哥?你怎么会……”
      “啊,婉儿妹妹……”

      熙管家欠身离开,留的二人。

      “婉儿妹妹,你见到阮清禾了吗?”宇文琰看起来很着急,“我到处找他。”

      “太傅大人……怎么会跑到我们家来。”乐婉轻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宇文琰欲言又止,从乐婉身后传来了乐翎的声音,“你们俩站在这里聊什么,进屋来吧。”

      三人走进书房,乐翎问道宇文琰:“王爷世子,你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乐翎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阮兄都没有来过你们这里吗,这两天?”

      乐婉奇怪道,“事实上,自从先生成为太傅后,就没有再回过我们家,所以连舒姐姐都……”

      宇文琰自觉关心乐府太少,“是啊,乐舒姐呢?”

      把乐舒南下一事再提,乐翎越发的有些不高兴了。

      “没想到是这样……”宇文琰深呼吸一下,“战事来的太快,三皇子殿下要出战,我不得不一起跟去,朝廷里不能只让皇后一手遮天……”他说道这里,抬眼看了两姐妹。乐翎点了点头,意思是,你继续说。

      “让阮兄坐上太傅之位实在无奈,我也没有和你们商量,实在是抱歉……”

      “我只是奇怪,为何到这里来找太傅大人?”乐婉终于问道重点。

      “自从段王驾崩,我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朝里大乱……”

      “因为太子之事?”乐翎插话,她深知此时非同一般。

      宇文琰点头。

      “一般不是由大继承?应该是大皇子……”乐婉扭头看着二姐,“为何你能急成这样?”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以为这次大捷归来,对三皇子争储君之位有利,只是短短这一年,没想到朝廷内外改变那么大……”宇文琰站起,“既然阮兄不在,我也不打扰了……只是今天……”

      “你所说的话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宇文哥哥放心吧。”乐婉也站起来准备送客,刚走到门口,却被人从外推开,来的竟然是熙管家,他说,有一人在□□里求见。

      没有什么人可以进到□□,三人立即想到是谁,由乐翎带着,马上赶去的后院。

      ///

      不出所料,在□□轩阁书房里等着的,的确是阮清禾。

      “先生你……”让熙管家在门外侯着,最后一个进房间的乐翎,见到阮清禾一身狼狈,发束凌乱,几天没有打理的样子。

      阮清禾向三人拱手,“实在抱歉,话我也不多说什么,没想到宇文兄也在……真是太好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卷轴,宇文琰一看便知是什么。

      诏书。

      “这,诏书,怎么在你手上!”

      宇文琰结过诏书打开来看,是立储君的诏书。
      “说来话长了……”

      把诏书摊于桌上,上头赫然写着“立四皇子段骏为太子……”还有段王玉玺之印。

      “怎么会这样,竟然是立四皇子?”宇文琰很是生气,“不应是这样!”

      倒是阮清禾突然平静下来,他喝了口茶,“你也很惊讶吧,其实你不用多想,也该知道是什么事了。”

      “难道皇后她……”

      听他们越说越不对劲,乐翎马上制止了他们的交谈,“不管怎么说,我倒是希望你们快点把这个拿走,别连累到乐府,不然说也说不清了。”

      “姐……”乐婉拉着乐翎的手臂,一向识大体的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平时你们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多言,这次事态完全不同……”

      阮清禾突然大笑起来,“我以为乐府的女人一向有胆量,没想到堂堂大当家,不过是个鼠辈。”

      “阮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二姐!”

      只是宇文琰死死看着诏书,嘴里重复念叨着“这不可能,也不可以……”

      几近沉默。

      “这诏书怎会在你手上?”宇文琰突然开口,三人纷纷看他。

      “是段王交给我的。”

      话是说的明白,可又不明白。

      没有让其他人插话的意思,阮清禾继续说道:“三日前,段王宣我进宫,他意自己时日无多,要我为他写一份诏书立定太子。当时胡太医也在……”

      “那么,当时段王是立四皇子殿下为太子吗……”

      阮清禾摇头,“不是的,是三皇子段骁……”

      三人惊讶的看着他,几乎是同时,宇文琰与乐婉说道:“那怎么这里是四皇子?!”

      “诏书写到一半,御内总管赵总管就冲进来,他说,‘皇后派人过来了。’”

      大概乐翎并不清楚此人,宇文琰说:“赵总管是段王的亲信,跟了段王几十年了。”

      “赵总管与胡太医让我和那写了一半的诏书一起藏到了段王床后的密室内,不过我能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动静……”

      “皇后派来的人是谁……”

      “谢世侯……”阮清禾看了一眼宇文琰,似乎两人都心有想,“和你的父亲,翰戌王爷……”

      此时,乐翎开口:“那么,王爷和谢世侯大人是逼着段王写下新诏书了?”她点了点桌上这本。

      “可是,义父怎么会……”乐婉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怎么会在阮先生你手上的?”

      “真不愧是段王……说皇印在自己身上,让谢世侯写的诏书拿给自己亲手盖上印,然后又说要皇后娘娘自己来取,不然不能成立……呵,加上赵总管和胡太医也在,王爷和谢世侯怎么不会忘了自己身份同段王争抢,想着总能到手的……便退下了。”

      “于是段王把这后写的诏书给了你,那么你写了一半的诏书呢?”

      知道总有人会问,阮清禾又拿出一本诏书来,上面是他的笔迹,写的是立三皇子为储君,可惜没有皇印。

      “没想到父亲他……”说得这些话,让宇文琰很是打击,“我一直以为父亲是公正的,总不会去偏帮谢家……难怪这两□□廷上大乱,我也不见皇后的身影。”

      “现在要怎么办?”乐婉看着那份诏书,偶然灵机一动,“阮先生和宇文哥哥可是要帮那三皇子段骁?”

      阮清禾苦笑,“我只是被卷入,谈不上帮谁……”

      乐翎看着乐婉,“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又何必淌这趟浑水!”

      “姐姐,你记得几年前我外出三天未归吗?”
      “我还记得。”

      “姐姐,你也记得我那副丹青吧。”
      “是又如何。”

      “那姐姐可知道为我画这幅丹青的人是谁吗?”

      见二姐睁大眼睛,几近是用嘲笑的口气说道:“你可不要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当今三皇子段骁,这真是太可笑了!”

      ///

      十二月中,段王驾崩,举国哀悼。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不早一些决定太子是谁,一天不得安宁。

      宇文琰来到朝廷上,镇定自若,想到太傅阮清禾和他说的话,“拖时间,上朝时一定要注意,如果皇后急着要立四皇子为太子,你就以不见诏书不能立为由,拖住他们……”

      绕至一头,看到原来连三皇子与四皇子也在。段骁合眼站在前头,什么话也不说;而段骏却拿着把扇子,微笑着四处看,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

      宇文琰没有走上去,如平时一样看着。对头是谢世侯,还有自己的父亲翰戌王爷,基本上一大群的臣子都站在了他们那边,唯一不这么做的人,就是大将军江瑜。

      “皇后娘娘驾到!”

      众臣纷纷站回自己的位子,朝向皇后的方向。

      鸾文皇后被两个丫鬟扶着来到侧座,帘后坐定,开门见山道:“段王离世,哀家心痛不已。但是在此时,哀家也不得不提一件事,那便是皇储之事……”

      底下大臣纷纷侧目,翰戌王爷回头看了一眼宇文琰,似乎在告诫他不要多事。

      大将军江瑜第一个站出来说,“皇储自然由段王的继承人担当,更要按资排辈,或者由段王亲自选派……”

      “哀家当然知道……”打断他的话,“所以哀家来要让大臣们定,谁能够继承大统,坐上这龙椅,为百姓,为天下……”

      大臣哗然,小着声七嘴八舌的交谈起来。谢世侯与翰戌王爷站在最前头,宇文琰看不清他们的脸,恐怕现在是在偷笑了。

      “臣以为……”谢世侯往前走了一步,“臣以为四皇子段骏最能胜任此位。”

      话一出,周围都没有了声响,全都看着谢世侯。宇文琰看着段骁,而他依然故我;倒是段骏看起来乐的很,唰唰的扇着扇子。

      等着下一个出来说话,皇后看着翰戌王爷。

      “臣认为……”

      “臣认为四皇子不合适!”

      本来想着打断翰戌王爷的是宇文琰,没有想到此时说话的竟然是武尊——大将军江瑜,“臣不认同,臣认为三皇子才合适。”

      “噢?”皇后娘娘发话,“那你倒是说说看理由。”

      之前,谢世侯提议四皇子倒不曾见皇后发话,现在有人异议了,她倒是要别人说出个理由出来。宇文琰暗想,真是恶心。

      “臣同三皇子南下一起对付夷子,深知三皇子的人性品格,而这四皇子臣可不清楚……”

      “那么,还有谁要提出的。”皇后听完,也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决。

      “臣认为……”终于等到翰戌王爷来说,“臣认为四皇子才最合适。”

      宇文琰隐约发觉皇后娘娘嘴角轻笑,三位尊者的话是最重要也是最得人心的,而皇后娘娘手上已经有谢世侯和自己的父亲翰戌王爷两位,即使江瑜再怎么反对,恐怕也无济于事。

      “看来,三位尊者,两位都希望是四子段骏为皇储,继承大统……”皇后站起身,好似一切都大局已定。

      “等等!没有段王的诏书,不可以随意决定太子之位!”宇文琰跨前,站在翰戌王爷身边,“必须有诏书才成!”

      可能没有想到宇文琰会站出来反对,皇后一下子收回笑容,颇为震惊的朝下看来。

      大概早有想到诏书之事,反倒是翰戌王爷冷静地反驳道:“段王离世的措不及防,怎么还会有诏书留世,不可胡言乱语!”

      听他回答,宇文琰险些要把他与谢世侯逼迫段王写诏书一事给抖出来,可是这些说了出来,那么阮太傅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了,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

      翰戌王爷的回答让皇后十分满意,她走出帘后,下台来,似乎要接四皇子上座。

      “皇后娘娘……”大将军江瑜拦着她的去路,“恐怕没有诏书也是你们一己之言吧,也许有,而段王没有交付于你们罢了。”

      “胡闹!”皇后很是生气,“你要是这么说,无非就是反对其他两位尊者的意思,然而大堂之上,还有谁是反对让四皇子继位的,站出来让哀家瞧瞧啊!”声音之响,几乎没有人说话。

      宇文琰回头看,大臣们都纷纷低头慢慢靠向翰戌王爷与谢世侯那里。

      “你且看,无人反对,众臣之意也是百姓之意,既然是顺应民意,大将军,可否让哀家接太子上座啊?”

      这下大局已定,注定是四皇子成为太子,待三年守孝之期过完,便以储君之身成为真正的皇帝,而天下便又会回到谢氏底下,那么段王和太祖皇帝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宇文琰心底里替段骁不值,在南夷国那半年根本统统白费。

      “且慢!”门外传来声响,“诏书在我这里!”
      进来之人,是乐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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