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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似梦 ...

  •   是年六月,南方夷国举兵造反,边境三城被洗劫一空,夷兵抢钱抢粮抢牛羊。城外的小村庄,还被集体屠村,没有一人活着。消息传来,民心惶惶,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六月中旬,夷国派大使前来劝降,条件是要十万金银十万牛羊,段王看也没多看那降书,甩手把它给扔出了大殿,站起身说:“三日后必将派大军前往讨伐,让夷子洗干净脖子等死吧!”气势恢宏,那大使吓得头都不敢抬,一时之间,振奋人心。

      三日后,大将军江瑜,带领参右使、齐锋将军,携五万铁骑兵南下征讨,是为先锋。又一周后,大皇子段骇——人称武痴,此人武艺惊人,却不懂谋略——与三皇子段骁,领十五万大军,挥兵南下。四皇子段骏,则以本国大使身份前往大契国,劝其出兵征讨。

      一时之间,京城流言四起,说是这大皇子同三皇子出征,必然是皇后挑唆的,战场之上,生死由命,一旦三皇子死于战场,那储君必然是留给了四皇子,而此次四皇子却西去大契,显然是逃避战场。日后只要段王西去,皇位自然又重新落回了皇后谢氏之手。

      流言一出,法尊——翰戌王爷便领皇后懿旨,凡是散播流言或是道听途说者,统统打入大牢或是充军,街道上不准人群聚集,不准散发传单。

      外有强敌犯上作乱,内有愚民搅乱民心。

      是年七月,段王病倒,此病突如其来,段王便一病不起,朝野上下大乱。翰戌王爷,与身为智尊的谢世侯——皇后的弟弟,掌握大权,皇后垂帘听政。但事实上,翰戌王爷已三日未上早朝,原因便是与段骁一同前去征讨,作为参使军师的,就是他的儿子,宇文琰。

      段王即位时,分别设立了法、智、武三尊,分别代表国家、百姓和军队。

      半月前,翰戌王爷本意让宇文琰胜任太傅一职,辅佐几位皇子,没想到战事一出,这事也让翰戌王爷搁置了,更没有想到的是,宇文琰竟与三皇子一同出征,并且上书谢世侯,让阮青禾担当此任。

      宇文琰上书那洋洋洒洒的几千字,看得谢世侯目瞪口呆,当即召来宇文琰同阮青禾。对于阮青禾的回答,谢世侯也相当佩服,随意任命他为太傅,辅佐五皇子——段骄。

      第二日,阮青禾便从乐府搬了出去,只对乐翎一人说了。

      走前,他留给乐舒一封信,交到乐翎手上,乐翎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行了大礼,此去一别,不知是何年才会再相见了。宇文琰带着老母亲,上了轿子,直接搬进了离皇宫不远的太傅府。

      直到乐婉找到阮清禾——太傅大人时,已经是半月后。那日,翰戌王爷召乐婉到了王爷府,说是遵皇后娘娘旨意,让所有妃子郡主进宫。这也只是乐婉成为郡主后,第二次进宫,第一次是册封大典,也只不过在大殿之上。

      虽然礼节之类的早在册封之前学了,但如今要见到皇后娘娘以及其他后宫妃嫔,不免有些紧张起来,更何况,不只是有她这么一个郡主,到时丢的,可不是王爷一个人的脸。

      进宫是为了那“开元祭”,每到有战争、疾病、天灾时,都要举行祭奠,一切只为平安昌盛。

      开元祭是只有女人才能进行的祭奠,传闻开元圣是女人身,脚踩七色莲花,头戴凤钗麟簪,手拿一柄蛇形短剑,是镇压妖魔、维护人间的象征。

      乐婉穿戴素雅,是二姐乐翎亲手打扮的。趁着为她装饰的空隙,乐翎又多叮咛了两句,乐婉站起身,青白色流苏一地,转身而来,对乐翎一笑,垂珠步摇,即便是素装,乐婉也瞧得让人瞩目。

      嘱咐着对乐婉说,“进宫万事小心,不该做的事别做,知道吗?”

      乐婉笑着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了。”

      “还有……”乐翎附身到她耳边,轻声对乐婉说,“倘若能见着阮先生……”

      两人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乐婉附和着点头,一句话也不说,随着下人,离开了乐府。

      ///

      从皇宫的西华门前停下,要跟着侍女一路走到皇宫的最东北角,至少也要一刻钟时间。东迄门本应该是她们进宫的地方,不知为何,三日前,门后的一棵大槐树轰然塌下,还砸坏了一边淑玉斋外的那石头围栏。此时传到了皇后耳里,相当震惊,立即决定三日后举行“开元祭”,不单单是为了战争祈福。

      那棵大槐树,也有百年了。

      因为不能从正殿走来,所以,乐婉只能同其他人一样,绕过后花园,再来到祭坛。

      大概是知道今天是“开元祭”,去的路上冷冷僻僻,偶尔见到两个宫女,也都是低低头就离开了。走了一会儿,依稀听到潺潺水声,拐了一个弯,深处一座凉亭,两个身影晃动眼前,一人身着白衣,一人绿。

      乐婉定睛看去,是阮青禾,和一名少年,不用猜,那人一定是五皇子了。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于情于理,乐婉都应该先过去请安。

      “长沁郡主拜见五皇子,拜见太傅大人。”

      五皇子——段骏,算算年纪如今也才十二岁,可能是身处深宫的关系,稚气全然不在他身上,倒是丝丝透露皇家风范,只是,头顶还有三个大哥,即使不算完全没有谋略的大皇子,这皇帝之位,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的。不过,毕竟也是皇室之人,即使是在皇宫之中,也有不下十人的守卫在周围把守。

      段骏点了点头,说道,“是开元祭吧,快点去吧。”

      乐婉起身,看了一眼阮青禾,已为太傅,却是和从前一样,那份书香之气,一点也没有改变。

      又对五皇子福身,连对阮青禾说半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便匆匆离开了。

      走不远,乐婉回头,那两人又重新坐回了凉亭,恐怕这一次之后,就也更难见到太傅了。

      快到了祭坛,见身前宫女突然停下,跪拜了下去,定眼看来是旎夫人,她是段王的旁妾,也是唯一一个。

      乐婉请安,这旎夫人也亲和,笑着说,“起身。”

      第一次见旎夫人也是在册封郡主时,或者说,后宫所有女人,包括公主,她都是在那一次见着的。

      两人比肩,一起到了祭坛。皇后已经抵达,站在高台上,乐婉同旎夫人一起行礼,皇后也没有看她们,抬了抬手,转身看着祭坛上的开元圣了。

      被宫女领着,摆着蒲团,跪着。

      半时辰后,正式开始祭奠。
      乐婉悄悄瞄着四周,以身份尊卑为依,跪在最前方的是皇后,而跪于她身后,穿着青素的是她与段王唯一的女儿——东平公主,刚过笄礼之年。

      磬夫人同桦夫人并排跪在乐婉之前。磬夫人是大皇子段骇的正室,四年前就嫁入宫中,但却一直未有子嗣,听闻段骇待她相敬如宾,倒也堵了不少人的嘴。磬夫人也才不过二十,正是风华正貌。

      一边的桦夫人显得更年轻了,乐婉见她面善,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桦夫人是三皇子的正室,半年前刚嫁入皇室。乐婉对她的评价便是如同烟雨中出世的女子,恬静并且安逸。

      磬夫人与桦夫人都同出谢氏家族,也就是说,与当今的皇后是同族。如今两人的丈夫都外出征战,可谓是同病相怜了,心也便是一齐了。

      祭祀是到了傍晚才结束。

      乐婉同另外两个王室郡主恭送皇后等人。退身到一旁,桦夫人走过她身边,看了乐婉一眼,恰巧乐婉也抬头,却见到桦夫人惊讶了一下,便匆匆走了。

      回到乐府,听闻乐翎还在书房忙着,本想去找乐舒,又想到今天在皇宫遇到阮青禾,不知该怎么对大姐说起,自觉又累又饿,便独自回了房,让下人送了一些小菜。

      乐婉的房间干净,倒也不像是乐翎那样井井有条的。把丫鬟退了下去,独自一人坐在房内,环顾了一下房间,视线落在书柜上,门是半敞开了,书从里面漏了出来,本来是那天想去问问阮青禾几个问题的,恐怕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走上前,轻轻阖上门,却被书顶着。探手进去摸了摸,原来书也是被一卷画轴给顶出来了,乐婉笑着想到大姐曾经笑她,书不好好放,看来是这样的。

      摸出来那画卷,似乎在那里见过,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拉开绑着画卷的丝带子,映入眼帘。

      漫天飘飞的桃花,翩翩起舞的姑娘。

      乐婉想起,这是姐姐给她的丹青,是谁画的总是想不起来,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便收起丹青放回柜中。开门来看,是大姐乐舒。

      “大姐?”乐婉赶忙把乐舒请进来。

      两人坐定,乐舒说明了来意。

      “姐姐你要南下?”乐婉惊讶不已,想着是不是和阮清禾有关系,“其实姐姐……”

      打断乐婉的话,“最近你同二妹一样忙,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大夫人与二夫人在□□也不出来,想着乐府最大的闲人也就是我了,如能外出走走,长长见识也好……”

      想来也是,从乐婉被封为长沁郡主后,总是往王爷府跑,或者是皇宫。和自己大姐谈心也是很久前的事了,远到连自己也想不起来是在何时。

      “可是姐姐,你走的话,屋子里不是更冷清了吗……”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

      乐婉提了提精神,她知道大姐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没有谁能够去劝动她。“那大姐要去哪里?多久……”

      “可能先回一次老家……”乐舒拍了拍乐婉的手,“放心,有人会陪我下去,没事……”

      乐婉有些惊讶。

      “是熙咏,熙管家的儿子。”

      有一阵子没有怎么好好照顾到家里了,甚至连熙管家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对于他,乐婉几乎没有什么记忆,只知道是个很聪明的人,有一次不知是和熙管家吵架了还是怎么,离家出走,没想到现在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乐舒回忆道,“熙管家那时还挺高兴的,听说儿子回来了,那几天把他乐坏了。他儿子好像在外面从商,赚了点钱像是回归故里一样……”

      “欸,是这样……”乐婉实在对他没什么记忆,“姐姐几时走?和二姐可提过了?”

      乐舒点了点头,却感觉似有隐瞒,“只是和她提了一下,说我要到几百里外的山庄里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说罢,乐舒立马拉起乐婉的手,“所以,等我出门五天后,再劳烦妹妹把此信转交给二妹啦。”乐舒从怀里拿出书信,放在桌上。

      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乐婉刚要拒绝,却抬头看着乐舒:“这事,你还是自己和二姐说比较好……”

      顺着乐婉的眼神,乐舒扭头,发觉乐翎正站在门外,脸色很难看……

      ///

      后来,乐舒还是走了。

      乐翎与乐舒没有吵架。乐舒把来因后果都给乐翎解释清楚了,说自己想出去见识见识,虽然说是一个女孩子家,不过也总比在家浪费时光来的好。

      关于这些,乐婉是更没有资格去批判大姐了。

      而乐翎却没有反对,也没有咄咄逼人要她留下,她只说了句:“舒姐姐,你真的想好了?”

      看到乐舒点头,乐翎也不在提。便带着乐舒与乐婉,三人来到账房,又唤人把熙管家的儿子熙咏叫来。此时,乐婉才是第一次见到熙咏,高高大大,很老练的样子。

      乐翎提了些银票出来,交给了乐舒与熙咏。不过看起来,熙咏与乐舒的关系还不错。

      第二天,乐舒便与熙咏离开了。

      乐婉没有机会进宫,也没有把那日见到太傅一事告知任何人。

      只是过了不久,忽而从宫里传来噩耗,说三太子妃身染恶疾,太医束手无策,十月底,于后宫猝死,享年十六岁。

      乐婉记得她,当时正在开元祭上,那个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对她的死乐婉感觉很可惜,不过如此一来,又是一个进宫的机会。先至王爷府,翰戌王爷派人来说,要长沁郡主同王爷一同进宫。

      说是先去拜祭一下三太子妃,然而,真正的目的,是去拜见皇后。

      段王妃——鸾文皇后,是翰戌王爷宇文硕的表姐。皇后便是皇后,坐于凤椅之上,气势逼人。

      “乐婉拜见皇后娘娘……”
      “起身吧……”

      面对皇后乐婉大气不敢出,皇后站起身走来,拉起乐婉的手,“来,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拉着过来坐下,乐婉看着皇后,也已经刚过不惑之年,却看起来年轻极了。

      “别不说话呀,好像很紧张……”皇后笑着拍了拍乐婉的手,看着翰戌王爷。宇文硕也站在一旁,笑道:“这孩子啊,是我一故里的女儿,许久不见了,和我那儿子倒是亲的很……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说实话,乐婉只进过皇宫不过三次,皇后娘娘也是隔了老远才见到,这次那么近,让乐婉开始紧张起来。这次出来,也没有乐翎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提点,脑子里好像都空了。

      “来来,听王爷说郡主琴艺了得,让哀家来听听到底如何……”

      说罢,下人已经捧着古琴前来。乐婉退身来到桌前,双手摸了摸琴弦,又看古琴的琴身,一看就知不是凡品。随手拨弄两下,弦声悦耳,让乐婉有些喜欢上了这把古琴。

      一曲苍劲,曲尾婉约,弹罢,翰戌王爷竟然不由的鼓起掌来,而皇后娘娘也非常满意的点来点头。

      此曲是乐婉刚学了一年多的,还是阮清禾教他。正如他所言:“你只要弹会这曲,无论是谁,都会赞不绝口的。”

      乐婉抬头微笑着看皇后。

      “王爷,你这个郡主,可收的值了。”皇后娘娘起身,“这琴若是郡主喜欢,可常常进宫来,哀家也喜欢听曲。”

      受了这个邀请,乐婉赶忙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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