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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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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会之后,因为私塾的先生这几日身体不适,特请沈文清去顶替他上几日课。
如此算着,已经有四日。
今日散学之后,沈文清收拾好东□□自从私塾走出来。
行至大门处,发现路边有一位约莫十五岁的姑娘,她小心拎着衣角,怯怯地躲在大门边偷偷朝里望。
见到沈文清路过,她小跑着鼓起勇气拦住了他,“先生,小女无心冒犯,不知可否向先生打听一事?”
听见姑娘询问的声音,沈文清旋即停下了脚步,稳了稳身形,正对着姑娘,微微颔首,“姑娘但说无妨。”
小姑娘抬起头,却不敢直视沈文清的双眼,闪烁目光飘落在他的肩头,瞬间圆润的小脸羞得通红,“请问先生,刘平今日是否已经离开了?”
沈文清口中默念了一遍“刘平”,对该名学生他多少有些印象,因为他总是一脸纨绔不羁的模样,时不时就要去打扰周围的同学,期间沈文清因为干涉他不妥的行为,两人曾说过几句话。
他没想到即便是此般公子,竟然还有如此温婉的姑娘中意。
沈文清点点头,“要让姑娘失望了,刘公子今日是在课间就提前离开了。”
那姑娘瞬间蔫了下去,圆圆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回话也有些语无论,“怎会……噢,谢先生!”
姑娘福身行礼之后,便告辞离去。
沈文清立在原地,望着姑娘垂头丧气,默默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了周筠琬的模样。
之前自己总是不留情面的拒绝她,那时她会不会也是这般悻悻离去?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其实她也不算是十恶不赦,不过是性子泼辣了些,说到底内里也只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罢了。
思及此,沈文清思绪一怔,他为何会想起周筠琬?!
怕不是病了吧?!
正当沈文清愣怔之时,私塾中与沈文清相熟的余先生,从后面叫住了他,打趣道:“沈先生,这几日怎么没有看见周姑娘?你俩可是拌嘴了?不是我说你,周姑娘对你的好,那可是日月可鉴……”
余先生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沈文清听不下去了,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行了,我知道了。”
余先生扒掉了沈文清的手,“知道就好,就你这自视甚高的性子,能有姑娘喜欢你都不错了,人周姑娘真心不错,”说着余先生指了指对面墙角蹲守的七八位公子,每个人手中都提着几个精巧的锦盒,“看到那些没,一连四天了,天天都来这里等周姑娘,你还不上点心!”
沈文清已经被他念烦了,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快步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我走了。”
“沈兄,你就听我一言……”
沈文清飞快踏上自己的马车,坐在软凳上后,朝着车外喊了声,“回府。”
车外没人回应,就在沈文清疑惑之时,马车已然缓缓驶出。
从私塾回府还有一段距离,沈文清便拾起桌上的书本,翻到晨间来时停留的那页。
目光刚刚扫过书页上的第一个字——周,沈文清呆呆望了许久,那页书硬是没能翻过去。
意识到自己的时态,沈文清握书的手一抖,他重重将书拍在了桌子上。
他心下念着,许是午膳有些不合胃口,现下脑子才有点不太清醒,便想着撩起窗帘透透气。
这一抬头,眼神又落在窗边挂着的香囊上。
那只香囊一看就不是如今时新的天运秀坊的手艺,上面的鸢尾花绣得歪歪扭扭的,在香囊的一角还留有一个少了一划的清字。
粗劣。
这是当初沈文清对周筠琬赠予自己香囊时的评语。
沈文清印象中,自己当时应该已经将这个香囊丢到了车外,也不知是哪个没长眼的,又将其拾了回来,现下挂在此处碍了他的眼。
心中虽然嗔怪着,但沈文清并没有想要将香囊摘下来的意思。
望着望着,沈文清忽然“扑哧”笑出了声。
不愧是她,连“清”字都不会写。
罢了罢了,挂着便也着挂着吧,左右也碍不着谁。
想到写字,沈文清忽然想起,此前自己在逛书斋的时候,淘到一本早年间一位非常有名望的先生著作的一本教人识字入门的书。
看到那本书的第一眼,沈文清脑中浮现的就是周筠琬手忙脚乱写字的滑稽模样,当下便也收入囊中,念着有机会便赠予她。
谁料到这一别,便是这么多日……
“对,我一会儿到家了,命小厮送去,她闲暇时间练练也是好的……”
思及此,沈文清想要回府的心情更加急切了些。
忽而,车内骤然颠簸了一下。
沈文清心中生疑,回府走的都是平坦的街市,但先前那一下抖动,分明是车轮碰撞山间碎石才会有的感觉。
“阿文,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半晌,车外并未有任何回应。
沈文清赶紧抬手掀开窗帘。
此时,窗外并不是沈文清熟悉的街景,外面之有飞速向后退的树木和乱石。
糟了。
这条路是去往周家寨的路!
沈文清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马甲逐渐加快了速度,外面驾车的人也已经全然不管不顾,一心只想飞速朝前走!
车厢内开始不停的上下颠簸,“砰”的一声直接将沈文清腾空抛弃,脑袋撞在车檐上。
震荡越发频繁,沈文清一面朝着外面大喊停车,一面扶着车檐移到车门边,当他掀开帘子的一刹,瞬间傻了眼——
驾车的根本不是府中的阿文,而是之前在栖霞山有过一面之缘,站在周寨主身后的长者。
“先生,你们这样擅自虏人有悖我朝律例,依照法律……”
沈文清絮絮叨叨地劝说着,福伯忍了一息终是忍不住,一手按住他的后脑,一手将涂有迷药的帕子捂在了他的口鼻。
“公子,对不住了!”
沈文清挣扎了几番,看着眼前的人影逐渐朦胧,只觉眼皮沉重,下一瞬便彻底昏厥了过去。
梦境中。
沈文清看到眼前有一团氤氲的白烟。
他拨开之后走了过去。
不远处平静如镜的水面上,伫立着有一颗飘满了红丝带的大树。
那棵树的枝干粗壮,估计应该是有成百上前年。
一个看不清脸的粉衣小姑娘在树下朝他缓缓招着手,轻柔的嗓音带着笑——
“庭川哥哥,快来啊!”
庭川?
沈文清本想上前探个究竟,刚一抬腿,就踏了个空。
沉重的身体,从云雾中直直坠落。
随后便是觉得脊背着陆,被冰凉的地面硌得生疼。
他克制地闷哼了一声。
周身慢慢恢复了知觉。
沈文清甩了甩还有些迷糊的脑袋,耳边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明亮的光线直直晃着他的眼。
沈文清抬手揉了揉疲乏的眼皮,思绪也逐步恢复清朗。
还未睁眼,沈文清就感受到身边有一双冰凉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
沈文清小心翼翼抬起头,没料到,刚一抬眼,错愕的双目恰巧对上俯身下来的周寨主阴鸷的双眼,此刻周寨主正略带探究的神情,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沈文清。
沈文清下意识撑着地面,向后退了几步。
周寨主嘴中喃喃,“啧,细皮嫩肉,是挺好看的。”
沈文清一介书生,几乎鲜于跟官府打交道,就更不用说向周仪明这样的山寨之主了。
当下,周寨主在沈文清眼中,就是一个皮肤黢黑,脸上只有眼白是白色的,鼻子下面是一把丰盈的银色络腮胡,加上他高束的发髻,活脱脱一个阎王的形象。
沈文清有点被吓到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周寨主,甚至早已忘记自己还坐在冰凉的地面。
周寨主嗤笑一声。
一把将沈文清从地上像拎小鸡仔般,轻松抓起,起落间,已经将他安坐与旁边的圈椅之中。
周寨主步步逼近,沈文清脖子渐渐后缩,紧张咽了咽口水,双手颤抖着死死抓着圈椅两侧的扶手。
沈文清余光瞥见,周寨主身后是先前驾车将他拉上周家寨的车夫。
眼下,那位车夫着急忙慌地从一侧搬过来一把圈椅,在沈文清的正面放下。
周寨主撤回身子,不紧不慢落在在那把圈椅之中,带着些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文清。
“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沈文清被问得一愣,但是他不想露怯,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镇定的。
“是的,您是周家寨的寨主。”
周寨主喜笑颜开,伸出满是茧子的粗粝的大手,一把拍在沈文清单薄的肩头。
“认识就好,但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为琬儿的父亲。”
沈文清呆呆望着周寨主,没有说话。
“我记得上次,在栖霞山,是琬儿带着寨中的兄弟去救了你家的表妹……我们周家寨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既然我们帮了你,那么你就应该同样给出诚意,你说是不是!”
结尾虽然是个问句,但周寨主的语气分明就是不容质疑。
“可,我已经偿还了……”
沈文清本想说自己跟周策瑜达成的偿付,自己已经做到了。可话到嘴边,沈文清对上周寨主逼视的目光,所有想说的话都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当下只能静静任人宰割。
“当然,我们周家寨不是那些个不讲理的人家,对吧!”周寨主说完这话,扫视了四周一眼,周围的小厮齐齐高和,“对!”
沈文清只觉这喊声震耳欲聋,但周寨主接下来的话让沈文清觉得自己还不如聋了。
“所以,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我们想要的答谢是——你嫁给我们家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