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亘古之宴》一桶石墨

29、7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很快被失去理性的吼叫与咆哮，以及分辨不清的模糊呜咽声所取代。在遮掩容颜的假面被取下后，显露出的不是属于人类的面容。那些穿着华丽的身躯在顷刻之间快速转化为无法辨明的嵌合物，融化坍塌的肢体连最初的形状都已经失去。而导致这一切的黑裙女人正微笑地注视着。

　　那些怪物们撕咬在一起，彼此攻击。明明该是如此令人感到惊骇与恐惧的一幕，却反而激起了宾客间更大的声浪。他们——它们，我不知道——显得更加兴奋，纷纷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加入这一场混乱的战争之中。

　　莫大的恐惧完全支配了我的身体。我无法动弹，只是僵硬地看着这愈加混乱的场面。黑裙女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穿过了混战着的怪物们，却连发丝也没有哪怕一丝凌乱。她冰冷的手贴近了我的脸颊，触碰，像是一把刀，让我寒毛直立。

　　“为什么不摘下面具呢。”她说，轻轻地，似乎带着笑意。手指向上拂过，搭在了面具的边缘。只要稍稍向上用力，它就会从我的头上滑开。然后——我可能会变得和那些怪物们一样吧。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停在那边，好像在等待着我。我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嘴巴，未经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你是谁？”

　　“我是谁？”

　　她笑了。一只手臂撑在了我的肩膀上，以一种慵懒的，不加防备的姿态贴近了我的耳畔。然后她说：“我是被你遗忘的历史，我是来自旧日的阴影。我是你记忆的造物，我也是和你相似的存在。我是因你而死的亡魂。”

　　她又一次贴近了我，手臂环住了我的脖子。冰冷黏腻，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打算对着我的喉咙咬上一口。像冬日的冰雾一样让人发抖的气息紧贴着我，她用一种近似于咏叹调的方式开口：“你抛下了我，就好像你抛下了你自己。但你永远无法逃离自己的过去。”

　　我的胸口突然一阵发凉。她迅速抽身，后退了两步，手腕一抖，一个眼熟的项链就挂在她的手掌上。那是我的那块不知来处的石头吊坠。

　　她看向我，眼神亮得惊人，一只手揭下了面具。面具后是极其熟悉的脸，沉眠于脑海深处的记忆立刻尽数复苏，原本像是被凭空挖去一块而模糊不清的，充斥着我大多数记忆的脸又一次找到了它们的主人。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对那声音感到熟悉了。

　　她笑着。我得说那条和她往日风格相去甚远，但也处处透着她一向喜好的裙子真的很衬她。我有很多想问的，那些东西乱七八糟地在我脑海里冲撞，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久不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说什么？还是——

　　“因我而死的……亡魂？”

　　我颤抖着问。

　　“这里都是。算上我的话，就是六百三十一个。”她一如既往地朝我wink了一下，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石头。黑色的雾气从破碎的石块中渗出，弥漫，交织成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舞厅随着雾气的蔓延逐渐变得阴暗，穹顶像是被火燎过一般变得熏黑。接着，大厅开始崩塌。

　　在碎石之间，我看见她身侧的亘古之宴袍下的黑雾变得更加凝实，变成了近似于人的形状。斗篷仍旧掩盖着它的大部分//身躯，但露出的手臂与腿我不会看错。愈来愈多坠落的石块激起烟尘将我的视线屏蔽，震耳欲聋的响声也盖不住她的声音。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记得邀请我跳舞啊。”

　　还会有……下一次见面吗。

　　六百三十一个……因我而死的人。就连她也……爸爸也是因为我……

　　我的身体终于重新回归了控制。但我此刻却没有任何逃跑与躲藏的心思。不断倒塌的舞厅之中，怪物们仍旧不断嘶吼着，相残相食着。在刚刚发生的一切之后，我还有什么我不明白的呢？我被骗了，我被彻头彻尾地骗了。

　　那块石头被捏碎之后，一些记忆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是我所不知道的，属于亘古之宴的秘密。它一直隐藏着的事，它背着我，假借我的手去做的事。不完整，但也足够我拼凑出部分真相。它根本就不是我的替身，它是一种……近似于病毒的生物。我真的能把它称作是生物吗？

　　捕食、繁衍、扩张。这是它的职责，而它做的很好。它像一只蜘蛛，编织出了一个巨大的谎言作网，用我作饵，忠实地向外散播着它的病毒。一种足以污染人类心智，把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变成怪物的病毒。它的机械造物，它的构想，它藉由我而传播的知识，每一项都是病毒传染的方式。

　　就好像癌变的细胞过多就会变成肿瘤一样，病毒浓度高的地方，那些被污染的心智会形成一个潜意识的集合体，改造着周围的世界，形成一个可以自主运作并向外散播病毒的区域。无论夜校，还是那条街道，甚至这场宴会都是如此形成的。随着这片区域散播的病毒更多，它的力量也会变得更强——就好像现在，它内部的时间甚至可以正常流动了一样，而不像一开始只是现实夹层中的，朦胧的虚幻倒影。

　　我不知道亘古之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但我知道，是我让这些人成为了怪物。这都是我的错。我轻信了它，我被它骗得团团转，让我身边的，熟悉或陌生的人成为了牺牲品。

　　这样的我……这样的我——

　　突然自身侧传来的拉力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不由得被拉向一旁。下一瞬，一块巨石轰然落在我原本站立的地方。侍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好险。”

　　他按住我的肩膀，强硬地掰过我的身子，让我和他面对面，直视着我的双眼。在触及那双充斥着坚定与信任的眸子时，我忍不住躲闪了一下，挪开视线。

　　“看着我。”他说，意外地严厉。我被吓了一跳，回看过去，而他带着些许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怨自艾的话先放在一边，属于你的战斗还没结束呢。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他把两只手都摆在我的面颊上，向上推了推我的唇角。这肯定不会是一个好看的笑，恐怕比哭还要难看吧。

　　“别哭丧着脸了。越是面对逆境，就越是要笑得从容。这是我的人生经验，现在传授给你。”

　　背在身后的手捏住指关节，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把那句话讲了出来：“什么人生经验，你不还是死了吗！”

　　面对这样直戳痛处的话，他却反而笑了。手覆盖在我的发丝上时我才反应过来，他揉了揉我的脑袋：“你知道为什么我是侍者吗？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瞬间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我忍不住瞪大了眼：“你是说——”

　　他没有接话，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去呢，你的道路不应该停滞于此。记住，不论面对什么，都要大笑着走下去才是！未来正是在这样的笑声中被创造出的啊！”

　　一条散发着微光的道路忽然在我的眼前延伸而出。

　　“阿——”

　　“不是现在。在战斗时，再笑着呼唤我的名字吧。这会给你带来力量。”他打断了我，推了一把我的后背，“去吧！我在那里等待着你。”

　　快步，小跑，紧接着是奔跑。那个已经沦为废墟的地方不知在何时被我甩在身后，两侧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星星点点的，像是萤火一样，散落着的闪烁光芒夹杂其中，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继续向前、向前——

　　直到那燃烧着的光芒出现在我的眼前——

　　直到我伸出手，指尖触及那希望的光辉——

　　直到我紧紧抓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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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的是卡到死了……哎。怎么写都不满意，越改反而越不满意。好难啊，对话，好难啊
属于是临时疯狂然后抑制疯狂了（阿布德尔，主角的一款重要关系（迫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