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章完结 ...
-
提前预警：本文不是gb/第四爱，不是女强男弱/忠犬女王，请勿在文下发表此类言论。
男女主互相暗恋多年，箭头平等。
这是大庆朝风雨交加的一夜。御书房里的大臣们如坐针毡，李箐作为大太监躬腰低眼，在书房门外大气都不敢出。御书房里跪着的都是四品以及四品以上的官员，在御书房外，一大堆四品以下的官员正在焦急和惶恐中等着女帝对安亲王意图谋反一事的裁决。
安亲王是女帝最信任的左右手之一，从安亲王上数三代，都是大庆朝的皇室宗亲里出了名的纯臣，为人稳重，因此历经三任皇帝而盛宠不衰。这一代的安亲王是老安亲王怜悯殉国的属下，将其子过继到自己名下的，然而，正因为是从他人名下过继而来，不论是出于名声、照顾属下，老安亲王对现任这位都视如己出，现任的安亲王更是和女帝一同长大，情分非同小可。
去岁洪灾泛滥时，安亲王自请赈灾，以往户部拨款能有十分之一到百姓手里就差不多，安亲王一出手，沿路惩罚贪官污吏，亲自去河堤上监督共事，更是对赈灾银子的去向盯得死紧，敢对赈灾银子动手的都按照犯罪的程度一一得到了惩罚，当众惩戒时更不忘时时提及皇上的贤明，一时间使刚登基五年的女帝在民间名声大涨。
当朝有女官制度，大庆朝六百年来出了多位女性皇帝，但是当今皇帝上任这几年，每年要么地震，要么洪灾，朝野中对皇帝的质疑之声遍传内外，是以，安亲王此举大大稳定了皇帝在民众中的声望。
等安亲王回京的时候，女帝满意至极，除了再次给安亲王扩大封地的面积，考虑到皇室宗亲不能过多插手政务，又给予了大量的金银赏赐，并破例允许安亲王带刀上朝。前面的举措都在大臣们的意料之内，最后一项却让官员们大跌眼镜。
大庆朝的第一任皇帝，就是因为有宗亲谋反，才定下了朝中除了禁军以外，任何人不得带兵器上朝的规定啊！
现任皇帝如此行事，先不论是否有养大安亲王势力的风险，就是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礼部大臣带头劝阻，反对此时的奏折如雪花般飞来，只是都被陛下给摁住了。
当时就有人对安亲王议论纷纷，自那以后，本来在朝中就没几个好友的安亲王更成了孤家寡人。私底下不是没有人蠢蠢欲动，奈何安亲王直接闭门谢客。见不到人，再有野心也只能碰得一鼻子灰。
谁曾想，离这事两年不到，安亲王居然就被人告发在府中私藏盔甲兵器，意图谋反！
书房中，不管底下的大臣们是什么感受，云屏后的女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桩桩件件，铁证如山的证据，只能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把手。
安亲王在她心里，是她最信任的心腹，没有之一。
她的皇位在别人眼里来得不明不白，当初先皇突发恶疾撒手人寰，几个兄弟姐妹，有疾病的也跟着去了，没什么病的，一个骑着马在回京奔丧的路上不小心死了，另外一个在孝期内便忍不住和先皇的嫔妃私通，大臣们不得不支持她上位。
她自认自己没干过这些事，先皇在时她就不算得宠，母族身份算不上高，哪来的银子和人手来搅风搅雨？建立势力需要大量的资源，她没这个底气。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巧，让她登上了帝位。
她从前并没有被当成储君培养，刚开始应对朝事时手足无措，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一有空就向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请教，在处理政事上，总算熬过了最困难的时候。
没曾想，登基第一年，就开始有连续两年的大灾。
她自己都怀疑过自己，是现任安亲王在御书房屏退左右，亲自卷起袖子为她磨墨，默不作声地等她一开始的颓废过去，吃了他奉上的茶，不顾礼法，将她的手握住，看着她的眼睛，语调柔缓，眼神诚挚地告诉她：“旁人我不清楚，但是在臣心里，陛下还是那个愿意为素未谋面的臣子出头的人，陛下性格宽仁，又严于律己，陛下登基以来对民生的重视，有眼睛的人都看在眼里。尽管现在朝野人心浮动，但是还有不少低品级的官员，像臣一样支持您，只是他们没资格上朝，难以出声罢了。”
这一番话说到了女帝的心坎里，她心下一片酸软，刚想抬起手，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安亲王的头，却发现，这个人已经高她许多，高抬起来的手只好落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谁料安亲王却主动屈膝，歪了下头，笑着对她说：“陛下想拍头就尽管拍，大不了我蹲着就是了。”
女帝忍俊不禁，捏了捏安亲王的手，对他说：“长这么大人了，却还是孩子心气。”
在女帝心里，十六岁的安亲王还是那个小时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性格内向沉稳的孩子。
后来赈灾等一系列的事情出来，才真正让女帝对他改观。旁人都不止一次委婉或直接地劝诫她，不能对安亲王盛宠太过，否则野心收不住，这段情谊便再也挽回不成。
但是，女帝忘不了安亲王的眼神。
从前，她在国子监，下课的时候去找夫子请教功课，转身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等着她；再到她登基为帝，在朝堂上，隔着屏风，她的手心里都是汗，却能感觉到安亲王看过来的视线。
无声的，坚定的，永远在准备着为她提供帮助的眼神。
在安亲王意图谋反之后，女帝才切身体会到皇帝为什么叫孤家寡人。
天色已晚，女帝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朝臣们回家休息。
然后，传安亲王觐见。
安亲王是戴着手铐上来的。
他刚一进来跪下，女帝就让左右都出去，然后让他起来。
“明意”，女帝喊他的名字，“你来朕的身边。”
安亲王应声，低着头，一步一步，绕过云屏，走到她的身边。
在明亮的灯光下，女帝清晰地看见了安亲王瘦削的脸庞。在牢里这些时日，到底让他身体有亏。
她下意识地就让安亲王坐下，嘴巴刚张开，又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宽大的袖子下，她的手握成拳，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这意图谋反的罪名，是不是确有其事？”
一只蜡烛的火花跳了跳，给安亲王的低下去的脸打上了一道阴影。
他久久不语。
女帝心里的失望越来越多，但是，她还是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认：“你就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良久，他说，“是。”
这句话，只是一个开始。安亲王低着头，将一连串人名都说了出来，“这些人都是您在过去这几年为了名声而得罪过的土地豪强的势力，自您允许我带刀上朝以后，便有人不断地与我接触。便是我拒绝见人，也有信息传递到我府中，连我身边的人都被收买。”
说罢，他更是列举了许多豪强仗着天高皇帝远，在当地犯下的事情。
“如今，网已收拢，认证物证巨在，您大可放心抓人了。”
随着安亲王的描述，女帝越听越心惊。
如果不是安亲王舍身作饵，这些人难免会一直潜伏下去，尤其这些豪强在当地树大根深，这个鱼饵若是分量不够，更无法将背后的人都钓出来。
这回轮到女帝沉默。
“明意”，过了片刻，她才开口，“你想要什么？”
安亲王起身，跪在了地上，向女帝行了大礼。他伏在地上，声音如往常一般平稳，“陛下想如何处置臣都使得，只是求陛下顾念旧情，将我从安亲王一族除名，以免连累族中老小。”
“……只求这样？”
安亲王不说话，只又行了一次大礼。
过了片刻，女帝走下台阶。
安亲王听到了女帝身上柔软的布料和地毯划过的声音，房间里燃着的香料并非先帝喜用的厚重香气，反而颇为清幽，是陛下一直喜欢的品种，也是他夜夜将皇帝赐予他的一件旧衣放在鼻尖轻嗅的味道，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味道已经浸润了他的每根骨头。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擦过他的头顶，然后滑过他的耳后，指甲碰过他的耳垂，再到下颌线，将他的下巴抬起来。
女帝弯下腰，凑得极近。
“明意”，女帝轻声说，“为什么你的府上有我的画像？”
而且还不是一副，从14岁开始，每一年的都有，看出来是安亲王亲笔所绘，全都被藏在他书房的暗室里。虽说画画技术一般，但是画像上都写着她的名字，“明舒”，已经实打实确认就是画的她本人了。如果不是暗卫搜查，她还不知道。
安亲王府是她唯一没有放暗卫进去的地方，这件事上报的时候，真是实打实地一个大惊喜。
安亲王瞳孔微缩，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深藏的秘密被发现了……
如果，如果明舒因此厌弃他的话……！
他一时间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打算磕头解释，却被女帝摁住了。
“你画得实在不怎么样”，女帝已经许久没见到安亲王如此慌乱的样子了，本来想再逗逗他，但是看他这么慌里慌张的，还是忍住了，收回了手。
安亲王被女帝的举措惊到了，他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这么喜欢看我，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天天看？”
“陛、陛下……”
如果不惩处他，不让他这个鱼饵做到底，假戏不真做，该怎么动摇那些豪强势力？
女帝只是微微笑着，用食指抵上他的唇，“明意对我真心至此，我可不想成为成为真正的顾家寡人。”
从前没有斗争经验，如今她这个皇帝已非当初那个手足无措的样子。
有些手段还没用过，不代表她不会，更不代表她舍不得用。
“明意，”这些天她特地嘱咐过，不许苛待安亲王，明意来找她之前明显梳洗过，只是瘦了很多，此刻身体轻轻地抖着，像被风吹动的竹子，“你放心。”
安亲王一下子怔住了。
小时候，在国子监，因为与老亲王没有血缘关系，他没少被人嘲弄。有一次，他实在是忍不住，在墙角蹲着掉眼泪，不敢哭出声。
那时候，明舒远远路过，只是让身边的近侍给他送了点吃的，又让近侍问了他的名字。
没过多久，那些个嘲弄的人就被夫子们狠狠教训了一顿。他生怕明舒被那些纨绔报复，等人都走散了，才过去找他。
那时候，明舒穿着青色的衣袍，站在柳树下，听罢他的担忧，背着手，对他笑了笑，“明意，你放心。”
“那，那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对你有了不轨之心？”
女帝漫不经心地反问，安亲王的耳朵一下子红得快爆炸，心里却高兴没有被她误解，只是眼睛不知道该往何处看，抿着嘴唇，点点头。
“从你十八岁给我送了一方砚台开始。”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他送了砚台，又亲自给她挽起袖子磨墨，露出的手腕和手指是那么好看，像白玉做的竹枝，微微浮起的血管脉络像是浮雕的脉络。
那天晚上，她的梦里都是这只手。醒来以后，她就明白，她再也不能用以往的目光来看待他了。
女帝扶安亲王起来，笑着说：“总之，我会尽快摆平这一切，只是要委屈你我再忍忍。”
安亲王也平复了心情，他抚了抚衣袖，如以往一样，温和地应了。
没过多久，参与安亲王谋反一事的人，抄家的抄家 ，流放地流放，朝野风气为之一清，安亲王被下令圈禁在封地的王府内，从安亲王一族除名，三个月后病死在了王府中。
又是两年后，大选中，户部大臣的儿子在选秀中被女帝选中，选为皇夫。
内府传言，皇夫人选，长相与早逝的安亲王，颇为神似。
至此，女帝一直到驾崩，一直与皇夫颇为恩爱，等老了就直接推位给皇太女，带着皇夫游山玩水，传为佳话。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一章完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