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菲尔德情事》艳菊染霜

6、离开

　　（上）

　　凯瑟琳站在迷雾森林法阵上，等待自己千岁之际的到来，思绪飞到了卡巴的身上。

　　在那像个梦一样的过去，她在卡巴那里被威廉要求回来的时候，她有向卡巴道别的，那时，卡巴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让她走。想到威廉就在旁边看着，凯瑟琳采取了最直接也是她心中始终无法解开的一个疙瘩——她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然后，卡巴吓得松手••••••

　　正是因为心里有这种人类和吸血鬼即使感情再好最终也不能有个好结果的想法，所以，对爱情海懵懵懂懂的她才会本能地把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可跨越的鸿沟早早亮出来，也正是卡巴眼里盛满的恐惧让凯瑟琳始终没有回去找他。

　　那种恐惧和厌恶曾经毁灭过她的幸福，曾经以为会天长地久地持续下去的幸福，所以，她才能那样坚决地转身离开。

　　重来一次，凯瑟琳还是选择坦白，她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像母亲那样看着自己丈夫厌恶的恐惧的眼神，然后低头对着自己丈夫插入自己心脏的十字架留下血泪，之后，消失••••••

　　其实，她有想过什么都不说，就让凯瑟琳从此消失的，可是，看着那彻夜不息的灯光，看着卡巴总是在她住过的房间里发呆，看着卡巴思念和担心而消瘦的脸庞，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从窗台跃进去。

　　就算是报答他的灯光吧，凯瑟琳这样想。凯瑟琳在卡巴家里疗伤的时候，晚上总是不关灯。卡巴无数次碎碎念过她的浪费的行为，可是，在她假惺惺地说——“我怕黑，无处不在的黑暗让我窒息”之后，卡巴就再也没有要求她关灯。其实，她不是怕黑，而是整个谢菲尔德白天黑夜都是在黑暗的笼罩之中，她讨厌黑暗而已。

　　“凯瑟琳，你到哪里去了？”卡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感觉像是在做梦，黑夜之中，突然从窗扣进来的神秘女人。

　　“我回去了。”凯瑟琳说。

　　“回去？”卡巴像听不明白一样看着凯瑟琳，然后恍然大悟，“对，你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家的——”

　　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因为其实她有自己的家，所以，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勉强撑出一个笑容，“你要回家怎么没有跟我说一声呢？害我担心死了，我要惩罚你。”

　　卡巴看着凯瑟琳从进来到现在始终不变的面无表情，心中忽然来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他家是什么地方，当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看她的脸色做人？恶毒的话语到了嘴边，不知为何，没有说出来。

　　凯瑟琳沉默了一下，坚决地开口，“卡巴，我是来道别的。我这次是最后一次见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卡巴没想到她会那样说，愣了一下，冷笑着说，“不来就不来，我稀罕么。”

　　凯瑟琳没想到卡巴这样说，“那好，我走了。”

　　卡巴没想到凯瑟琳说走就走，等他反应过来冲到窗边，浓重的夜色下，凯瑟琳已经消失了。

　　卡巴狠狠地一锤窗台，这样的不懂体贴不懂温柔的无知的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有什么好伤心的？卡巴你就是一个蠢材、笨蛋、白痴，一边感叹，卡巴一边忍不住懊悔，明知道她就是那样神秘的来去无踪的人，怎么就那样冲动地说她呢？

　　凯瑟琳自以为卡巴没有以前那么在意她，有些伤心，又有些高兴，至少，最终他不用为了她丢了性命。走的时候很是干脆，却不知道身后有两双眼睛盯着她，一双，松了一口气，另一双则闪烁着阴谋的光芒。

　　（中）

　　不知名的黑暗物质沿着魔法阵的纹路旋转，凯瑟琳知道，快开始了。

　　身上似乎加了重压，一种四面八方360度全方位的密密麻麻的压力感，一种沉重的粘稠的酥麻的东西从脚底爬上去，凯瑟琳觉得身上冷得厉害，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消耗完了，她站不住了，很累，真的很累。

　　似乎和上一次又有不同了，上一次，很顺利，很快就结束了。凯瑟琳强撑着，一言不发，撒旦这份礼物虽然易得，但如果心志不坚，更容易在得到之前进入幻境并疯掉。

　　威廉站在旁边一脸的焦虑，伊丽莎白也是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看来自己用的时间实在是出乎意料的长啊。

　　凯瑟琳放任那种厚重的东西在自己身上蔓延，小腿、大腿、腰、胸、脖子••••••一直到每根头发、每个毛孔都充塞着沉重感。

　　然后，忽然，身体似乎卷入了一场大爆炸，眼前发昏，耳边在轰鸣，四肢百骸发胀，一直涨到无法再忍受，然后爆炸，碎成了千万片，被抛到半空，慢慢地掉下来••••••

　　等凯瑟琳醒来，一睁眼就是守在床边满眼血丝的威廉。

　　“你终于醒了。”威廉紧皱的眉头松开，“去，让医生过来。”

　　一边说话，威廉移动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凯瑟琳没有接过那杯水，眼睛看着威廉，但似乎看的又不是他，瞳孔失焦，眼里烟雾氤氲，似乎有一种淡淡地深切的悲哀在里面。

　　威廉看着凯瑟琳，他记得，高烧之后的人，尤其是连续几天高烧的人，醒来最需要的就是水啊，他还特意让仆人保持那壶水的温热。那为什么凯瑟琳不要呢？难道——一种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你你你••••••”威廉悲哀又疲倦地合上眼睛，她又忘了自己吗？她又要视自己如蛇蝎吗？

　　“威廉哥哥——”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威廉心头一震，不敢相信地睁眼看向凯瑟琳。

　　“凯瑟琳、凯瑟琳，你记起我了吗？”威廉惊喜地抓住凯瑟琳，狂喜之下，手劲也没有控制。

　　凯瑟琳在这一抓之下，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眼神落在威廉身上，忽然变得恐惧，这种转变，剧烈而明显。

　　威廉稍稍松开了她，嘴角扬起一个苦笑，命运什么时候记得优待他了呢？不想看到凯瑟琳对着他浑身颤抖的模样，威廉转身走出了房间，“我去叫伊丽莎白进来照顾你吧。”

　　凯瑟琳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威廉，脑里被塞进了太多的东西，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笑容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又那样的虚妄，那样的陌生又熟悉，那样的心痛与心动，这种真假交替的感觉让她混乱。

　　“凯瑟琳，你怎么了？”伊丽莎白匆匆进来，握住她的手，“老天！你好憔悴！瘦了好多！那天我们都吓坏了，撒旦的使者（指那些黑暗物质）刚刚离开，你就慢慢地倒下，我都被你吓死了。”

　　凯瑟琳看着伊丽莎白陶瓷般的肌肤上潸然而下的晶莹泪珠，心中感叹，难怪自己会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那么年。如果不是伊丽莎白本人对她说出那番话，她一定认为说话的人造谣，如果不是结合这段时间的观察结果，她一定会以为自己那些记忆其实只是一场虚假的梦，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关心，这样的眼泪，有多少个人能够不为之心动？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凯瑟琳说。

　　伊丽莎白愣了一下，“我们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告诉你，更不要说骗你了。”

　　“威廉刚刚说——”凯瑟琳忽然不想问了，问了又怎么样呢？如果是，她能怎么样？如果不是，那她又能怎么样？“算了，我想休息了。”

　　“怎么了？威廉说了什么？”伊丽莎白不明白一向藏不住话的凯瑟琳怎么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没什么，我很累了，想休息。”这是凯瑟琳回来之后对伊丽莎白说话态度最好的一次，似乎恢复到了往日的亲近和好脾气了。

　　“凯瑟琳，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啊。”伊丽莎白小心翼翼地看着凯瑟琳。

　　凯瑟琳没有说话，曾经她就是为了伊丽莎白这样体贴告诉了她卡巴的事，结果，被她利用得那么彻底，想起卡巴胸前尖利的爪子，凯瑟琳完全失去了谈话的兴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伊丽莎白小声地又叫了几声凯瑟琳，凯瑟琳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最后自己放弃了，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威廉。

　　“表哥，你已经守了凯瑟琳三天了，你需要休息啊。”伊丽莎白竭力掩饰眼里洋溢的情感——深爱、妒忌、迷恋、嫉恨•••••

　　（下）

　　凯瑟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地出门猎食，可是，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她熟悉的灯红酒绿的地方，而是，选择了——机场？？？！

　　戴着一副黑超，没有人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已经变成通红了，她就这样，凡是有人查询就拉下眼镜，一路顺利地进入海关，顺利地登机，顺利地离开了A市。

　　那时，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