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菲尔德情事》艳菊染霜

12、塞尔玛之爱

　　（上）

　　凯瑟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威廉向她张开怀抱，她竟然自然而然就贴了上去，然后，挨着他的胸膛放肆地让眼泪流下。更可怕的是，明明一开始她是因为割舍那一段感情而哭的，但是，当威廉的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的时候，另一种伤心却涌上心头，久违了，我最依恋的温暖——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那么深那么深的震撼，以至于她的自制力完全失控，只能放纵自己的心，靠在那里哭泣。

　　最后，凯瑟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无数个梦冲她而来，那些模模糊糊的梦，开始由虚妄的真实感走出来，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快乐的小女孩，无奈的永远跟在后面的威廉••••••一点一滴地交叠出五百年的光阴，一点一滴地诉说青梅竹马的情谊，一点一滴地在凯瑟琳的心上划下伤感和凄凉，只剩下一句“威廉哥哥”。

　　那样清晰的梦境，当梦中的凯瑟琳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永远闪耀着关切的眼睛时，竟分不出是梦还是现实。

　　威廉看着那双红肿的眼睛，心里冒出许多酸溜溜的泡泡，“凯瑟琳——不要为他伤心了，我会一直都守在你的身边的。”

　　凯瑟琳愣了一下，突然想到这会给卡巴带来的危险，“不，我不是。”凯瑟琳心中充满了恐惧，眼前浮现了卡巴胸前那个血淋淋的空洞。

　　威廉疑惑地看着凯瑟琳，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紧张。

　　凯瑟琳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不希望，也不会让卡巴为了她被威廉杀了，但是，她不能这样对威廉说，她也理不清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自己都搞不清楚，又怎么和威廉说呢？

　　威廉感觉到凯瑟琳的为难，淡淡的说，“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的。”

　　凯瑟琳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威廉疑惑地看着凯瑟琳，凯瑟琳却低下头表示她没有说话的兴致了。但是，有什么已经不同了，例如，凯瑟琳心中因为卡巴的死而不知不觉生根的恨意正在消散。

　　（中）

　　“我烤了一些曲奇，你要不要尝一下？”凯瑟琳犹豫一下，还是端着那盘曲奇走到威廉面前。

　　在凯瑟琳的记忆里，谢菲尔德里的吸血鬼们热爱新鲜的甜美的血液，在他们的宴会上，许许多多美食都是用人血等做成的貌似人类贵族的食物，没有真正的吸血鬼喜欢真正的人类美食。但是，在梦中，那个小小的威廉却是和梦里的凯瑟琳一样，无论凯瑟琳喜欢什么，他都是喜欢的。

　　威廉有些意外地看了凯瑟琳一眼，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伸手去拿，那手竟微微颤抖，他知道那天之后凯瑟琳和他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近了很多，但他没想到，尽管这一直都是他希望的，凯瑟琳重新对他笑着说话。

　　凯瑟琳心头恍然遭到重击，威廉哥哥，竟然为了她的一块曲奇高兴成这个样子！

　　不要叫威廉哥哥，那种感觉太奇怪了，凯瑟琳努力克制那些古怪的梦给她带来的莫名其妙的影响。

　　“很好吃。”

　　“嗯？”凯瑟琳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回过神来，“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曲奇烤得很好吃。”威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哦。”凯瑟琳傻乎乎地发出单音节，客厅里又陷入沉默，凯瑟琳在心里咒骂，怎么会这样回答，她完完全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谢谢的。

　　心里纠结着，凯瑟琳露出有礼的笑容，“那你多吃几块，我去给你到一杯乌沃茶（锡兰高地红茶的经典品牌）吧。”

　　威廉猛地抬头，“好。”

　　凯瑟琳走进厨房，然后，愣住。她这里虽然有锡兰红茶，但没有乌沃茶。刚才怎么会这么说呢？她皱着眉头站在那里，终于想起，梦中的那个凯瑟琳跟她一样是一个喜欢阳光的小女孩，虽然正太版的威廉哥哥没那么强大，但儿童时的吸血鬼其实只是畏惧阳光而已，阳光并不会真的带来严重的伤害。

　　每每凯瑟琳在阳光下肆意大笑时，身后的重重的阴影中，威廉哥哥就在走廊里喝下午茶。

　　正宗的下午茶的专用茶为大吉岭与伯爵茶或锡兰茶，一般都是直接冲泡茶叶，再用茶漏过滤掉茶渣才能倒入怀中饮用，并且只喝第一泡。

　　经典传统下午茶有三层，其中第一和第三层是甜品，中间一层是不同口味的三明治。传统的吃法是自下而上，先甜，后咸，然后再回到甜甜的味道。不过现在下午茶的吃法比较随意，无论顺序，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品尝。

　　那时候，威廉哥哥旁边的桌子上便会摆上一叠叠精美的点心，第一层是原味和奶味的英式松糕，第二层是小巧的曲奇，第三层是巧克力慕斯、乳酪蛋糕、时令水果塔和咖啡气鼓，用甜甜蜜蜜来收尾。唯一的搭配饮料便是乌沃茶。

　　这些与传统不符的变动都是因为凯瑟琳自己的口味，因为威廉哥哥总是慢悠悠地在旁边喝着红茶，等到凯瑟琳玩累了，想起了威廉哥哥旁边的点心，她就会回来，端起她喜欢的乌沃茶，快速地消灭她喜欢的点心。

　　站在厨房里，凯瑟琳想着梦中的那个凯瑟琳，那个小女孩很自私地痛快地享用着威廉哥哥的宠爱，竟然不知道威廉哥哥是否真的喜欢乌沃茶，而她受到那些梦的影响，竟然下意识地认为现实中的威廉其实是喜欢乌沃茶的。

　　“凯瑟琳，怎么了？”威廉发现凯瑟琳在厨房里一点声息也没有，便走了过来。

　　“你，”凯瑟琳犹豫了一下，“你喜欢喝乌沃茶吗？”

　　威廉呆了五秒，说，“喜欢啊，我最喜欢的就是乌沃茶了。”

　　话语中含着无数思念和叹息，凯瑟琳终于下定决心，“威廉，我想回谢菲尔德一趟。”

　　“啊？”威廉又一次错愕。

　　（下）

　　虽然不知道凯瑟琳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回去的要求，并且表示不想接受古堡吸血鬼的瞻仰和欢迎，威廉还是默默地陪她回去了。

　　烈日当下，凯瑟琳独自在城堡里乱逛，踌躇着犹豫着纠结着。

　　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如果是真的呢？她又能怎么样？一想到那些梦是真的她就不寒而栗，五百年了，那么漫长的时光••••••

　　远远望着那条经常出现在梦中的长廊，凯瑟琳决心不再逃避，她回来就是为了搞清楚真相，搞清楚那些梦是不是真的。

　　凯瑟琳走到几棵白桦树前，长长的指甲伸了出来，在左手第二课树下面挖了下去，记忆中那个凯瑟琳花了很多时间挖了十分深的一个坑，在长大的凯瑟琳手里，很快就感觉到和松软的泥土不同的硬度。

　　沿着那个地方挖开，一个小小的木盒出现了。凯瑟琳看到那个木盒，还是有些震撼，自欺欺人的梦境从虚幻中走出来，化成真实的记忆••••••

　　凯瑟琳想打开盒子，却发现泥土已经完美地融入盒子上的缝隙，打不开，她心情激荡，对这个最后的阻碍便狠狠地用力，盒子的碎片四散在地上，一条瑰丽的耀眼的红宝石项链出现在她的手上。

　　塞尔玛之爱——象征着永恒的爱情的，谢菲尔德女主人的信物，威廉的祖祖辈辈送给挚爱的项链，除了美好的寓意，它本身还是能够祝福持有者的爱情美满幸福的效力，还是能大大增强持有者力量的道具以及魔法增幅的宝贝。

　　“威廉哥哥，你会一辈子都对我那么好吗？”

　　“当然会，威廉哥哥会一直保护凯瑟琳的，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没有第二个？”

　　“没有第二个。”

　　“那埃米之爱给我，假如威廉哥哥说话不算数了，我就拿着这条项链和你算账。”

　　“我，威廉•康诺利•谢菲尔德，以谢菲尔德的名誉起誓，以我本人的生命起誓，要永远都守候在凯瑟琳身边，一生一世，保护她、宠溺她、爱护她，永不更改。”小小的男孩半跪在小女孩面前，左手搭在塞尔玛之爱上，右手按着胸口。

　　“我也一样。”小女孩的手盖上威廉的手。

　　誓言引起了塞尔玛之爱上的红宝石的共鸣，炫目的光芒过后，这条项链正式属于凯瑟琳。

　　此刻，重新回到女主人手上，塞尔玛之爱放出耀目的光芒。凯瑟琳正对着项链，眼睛一阵刺痛，眼泪潸然而下。

　　从这一刻起，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装作一个无辜的人，装作一个可怜的被威廉爱上的人，装作一个被威廉狠狠地伤害过的人。

　　过去的，那些记不清楚的自己竭力避开的疏离冷漠的五百年，威廉从来都没有强迫过她面对现实，从来没有要求自己做不喜欢的事，甚至，因为她的排斥，他只是安静地站在远处注视她。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只不过她心里想的是“威廉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她跟他又不熟，干嘛拿那种眼光看她，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整座谢菲尔德开始震动，塞尔玛之爱向古堡宣告它回到了女主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