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1、入骨相思知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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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我在灯下端详着胤祥写给我的信笺，心绪百转千回。
经过这些年，最初那种简单轻松的快乐已经找不到了，尤其了有了晞儿之后，我的生命就镶嵌进了他的生命里，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左右我的情绪，我眼看着自己变得越发的脆弱和敏感，却无力改变什么。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摩挲着胤祥的字，那种隐蓄的张力穿透血肉经络，将他的相思刻入我的骨髓。
或许大爱无疆，可以使拳头大的心容纳整个世界，然而情爱就是自私的，再宽广的胸怀都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将心比心，胤祥和浅如的一段儿时情谊尚且让我难以释怀，更何况四贝勒曾经与琉璃有过那样的海誓山盟，四福晋心里又怎么会好过？可是如果我不帮琉璃，还有谁能帮她？她的入骨相思，又有谁来解？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胤祥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搭在我的颈窝，懒懒地问：“是不是在等我？嗯？”
我覆上他的手，笑答：“是啊，等着请爷一个示下。”
“说吧，什么事儿？”他说着，绕到我前面，痞笑着张开胳膊。
一边帮他更衣，一边把这半天梗在心里的一句话在舌尖上滚了又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爷，琉璃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吧？”
他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哆嗦了一下，笑意僵在眼里，慢慢变得讳莫如深。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还是被我猜中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不再是无话不谈，而我要这样揣度他的心思了？
“兰儿……”他握住我的手，一脸为难之色。
“爷不用跟我解释，”我抬手打断他，“没经历过的我没有资格评说对错，我也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纠葛，但说今日之事，福晋是想借此来证实她对琉璃身份的猜测也好，还是真心想为你做这个媒也罢，我都相信她没有恶意，你一早就知道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也信你有你的道理。撇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提，单就眼下，爷预备怎么办？继续瞒着四贝勒吗？”
我这头说得慷慨激昂，那位爷却像被点了穴似的呆愣愣地出神，我心里窝着的莫名火一下子被拱起来，把他的腰带往桌子上一摔，拔腿就要走，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急道：“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我甩开他，想也没想就说：“回家！”他闪身到我面前拦住去路，沉声道：“这么晚了，没得惊动了阿玛，让他老人家担心。”我赌气，“别一口一个阿玛叫得那么亲，我阿玛只是个区区五品官，不比人家吏部尚书，担不起十三爷这声‘阿玛’。”
“你——”他气结，瞪着我半天没说话，结果怒极反笑，俩手扭过我的脸，逼着我看向他，“你一向最是温柔的，多咱变得这么火爆脾气了？现在我知道的怕还不如你知道的多，那时也只有四哥不便去别院的时候，才托我送点东西过去，统共不过打了四、五次照面，话也没说上几句，她的身世也是后来断断续续从四哥那儿听来的，我只知道她是曹寅的表外甥女，再多的也没有了，所以再见到她的时候也只是依稀觉得有些眼熟，要不是她借棋暗示，我还真想不到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浅如只见过她一次，自然更不容易认出来。诶？不是听说后来四嫂派人把她送回江宁去了吗？怎么又回京城来了？”
我从他的狼爪下挣出脸来，愤愤地瞪了他一会儿，觉得他说的在理，而且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我要为琉璃出这个头，着实还得靠着这位爷，于是只得暂时忍下那股别扭劲儿，把琉璃离开京城后的遭遇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她根本就没回到曹府去？”胤祥蹙着眉头问。
“银子，银子半道就被车夫抢走了，拿什么回去啊。”我抽嗒着说：“她没办法，只好一路乞讨着北上，还没到河北地界儿就被皮条客拐到了青楼，她自然不肯屈就，一次寻死不成，下身却见了红，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带了身孕，也算这姑娘命大，好歹保住了一口气，可在青楼里做活儿，吃不饱、睡不够，她从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越说越管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正巧胤祥伸过手来，我就毫不客气地扯过他的袖子蹭了上去，然后无视他错愕的表情，继续说：“说句不该说的话，琉璃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四贝勒害的，你们男人只图自己一时痛快，从来不为女人考虑，自己做下的好事也不负责！”
胤祥抽出被我拧得皱皱巴巴的袖子，满是委屈地说：“说四哥就说四哥，不带一棍子扫倒一大片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啊？”
我白了他一眼，“好！爷对我岂止是好啊，简直就是惯上天了，惯得我擅宠专房，害得富察氏守活寡不说，还想骑到福晋头上，我……唔……”
胤祥眼中带着一抹似是伤痛的情绪，缚住我想要推开他的双手，狠狠地吮吸我的唇舌，封住我满腹牢骚，直到我眼前金星乱撞，他才放开我，喘着粗气说：“你从哪儿听说这些话的？”
“家里外头，哪儿听不来啊，我不怕别人说，我巴不得他们说是真的，可是，都是你的女人，谁也不比谁少什么，我没有权利霸着你。”
“我以为各处都照顾到了，不成想还是挡不住这些流言，是我做的不好，怨我……”
“不怨你，我说过从来都没怨过你……”我反握住他的手，说：“是我扯远了，言归正传，琉璃这事儿，爷有什么打算？”
胤祥不解地看着我，问：“兰儿，你与她非亲非故，左右不过几年的主仆情分，为何非要帮她？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是你想想，若是能把她留在身边，当初四哥也不会默许了四嫂的做法，这么多年四哥都没再提及此事，你我何必去做那没眼色的呢？不如在旗下给她另寻个好人家，就算我替四哥偿了她的情。”
“当初不可能的，说不定现在就可能了呢？胤祥，他们是相许过一生的啊，一生，就那么短暂吗？起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就算还是不行，也是没有遗憾了，是不是？”眼前水汽弥蒙，我攥紧他的袖子，说得十分艰涩：“胤祥，那次意外让她再也不能生育了，她能嫁给谁去？若换做是我，你还会要我吗？”
“浑说！”胤祥捂住我的嘴，“哪有这么咒自己的！”见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泪珠潸潸不止，他终是招架不住，语气软了下来：“好，我答应你，想法子安排他们见一面，成与不成，让四哥自个儿拿主意，咱都不管了。”
我忙不迭地点头，胤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不相干的人关心完了，该轮到相公我了吧？”说着，大手一挥放下幔帐，我还没从伤感中缓过味儿来，就溺毙在他的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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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跨过了年，胤祥随扈谒陵、巡视，忙得脚不沾地，不乏和四爷见面的机会，却始终没把鹊桥搭起来，我问过两次就不再问了，倒不是怕他嫌烦，而是我相信他，应下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琉璃一如往常，陪我练字、下棋，帮我打理小书房，不怎么跟人说话，对什么都淡淡的。
晞儿已经能说完整的句子了，小嘴甜得不行，过年时带到宫里拜了一圈年，兜了一大包好东西回来，我还是让翠柳把它们锁进晞儿的嫁妆箱子里，孩子还小，只对五伯母送她的一只布老虎感兴趣。自打那回宫门外偶遇，月芙就经常下帖子请我过去喝茶聊天，可聊着聊着，话题总会不自觉地牵扯到胤祺身上，我实在想避开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辞了几次，月芙想是也觉察出些端倪，逐渐的不再请我去五贝勒府了。
一切照旧，只有我和浅如的关系在和睦的表象下变得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我彻底放弃了和她建立友好邦交关系的努力，反正本来她也无心与我坦诚相待，这样的结果也没坏到哪儿去。
然而天家生活绝对不是平淡无聊的，头年年底圣驾往沈阳福陵去的途中，遇到了一伙匪盗，御林军当然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把那帮山野毛贼杀了个片甲不留，然而打斗过程中，没留神一个小个子土匪摸到了万岁爷的御辇里，亏得胤祥反应快，一刀结果了那小子的性命，否则这个年谁都甭想过好了。十三阿哥救驾有功，老爷子一高兴，赏了好些过年费，银子还没花完，另一笔更大的赏赐从天而降，确切的说是用大红轿子抬进府门的——头等护卫保金之女，乌苏•凝雪成了我们十三爷的又一位侧福晋。
有意思的是，和浅如过门时差不多的戏码再次上演，那回赶上我生孩子，这回前头酒席还没散，我让翠柳请来的大夫就眉开眼笑地恭喜我：福晋有喜了！我摸着肚子感叹：孩子啊，你跟你姐姐还真会挑时候，真爱凑热闹。
直至媳妇茶、回门宴这全套仪式结束，我才打发人告诉十三爷我又要给府上添丁进口了，没过多会儿，胤祥就一阵风似的刮进我屋里，激动地抱起我原地转了三圈，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回床上，让我躺在他腿上。
“多咱知道的？”他问。
“前天。”我摆弄着他腰间的玉佩，懒洋洋地回答。
“怎么当时不告诉我？”他讶异。
“哟，当时您在干嘛呢？”我没忍住一股醋意。
“听你这口气，竟像是在吃味呢？”他戏谑，语气得意洋洋。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吃点酸的。”
“想吃酸的？好，好，这胎一准儿是个小阿哥。”
我睥睨道：“酸儿辣女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我想吃酸辣的，难不成还生个阴阳人出来？”
“快呸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懂不懂？做娘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忌讳，多早晚能让我省省心？”
“爷嫌我不省心，就找那省心又贴心的小棉袄去啊，啊——”话一出口，胤祥便下手胳肢我，他摸准了我的痒痒肉，逼得我没处躲没处逃，连连告饶。
正笑闹着，路顺儿在门外咳嗽了一声，然后通秉：“奴才无状，主子，四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1、入骨相思知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