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94、蛊毒

　　顾倾城彼时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睛里含了一层雾看着我，听见我一问，迷茫带着点紧张的看着我，半响方才慢慢的说：“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
　　他那含了雾的眼睛木呆呆的看了看前方，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不说话。
　　然后他说：“青衣，原谅我，我不是……咳咳……。”
　　我愣了一愣，萧放的眼睛转了三转，然后我伸出手来探了探顾倾城的额头，烫的。
　　顾倾城继续用那雾气蒙蒙的好看的眼睛深情的看了我一眼，侧过身吐了一大口血，晕过去了。
　　萧放正好在床边，一口血正好吐在他身边，他跳着脚老早蹦开三尺远，一边咋咋呼呼：“顾美人你吐个血都要谋害我。”
　　我把跳着脚的萧放喊到厨房去拿热水热毛巾，给顾倾城敷了，然后又开了退烧的药。萧放一脸不乐意：“病秧子整天这么折腾，我才是病人需要阿青你抱一抱安慰一下好不好，现在成跑腿的了，哎呀呀！你扎针就可以了，不用抱着他，我来抱我来抱！”
　　一阵折腾下来，顾倾城依旧昏迷着。此间是在城郊的一间精致小屋，一应都齐全，但是唯有床只有一张，萧放瞪了昏睡的顾倾城好几眼，还是给他找了厚厚一床被子盖了，然后自己找了些谷草铺在我那一侧的地面，被褥一铺，当个简单的地铺，自己躺在上面，看着屋顶发神，一边嘀咕顾倾城用各种手段虐待他，自己还以德报怨让他睡床。
　　我听着忍不住笑，顾倾城平日温柔细致，某些方面却不在行，他这几日照顾我和萧放，我自然是被他放在床上，可是床只有一张，萧放这个病人他却不知道怎么安置，又怕他着凉，于是把他放在厨房灶头前躺着，每日把火烧着，烟熏火燎的把萧放嗓子都熏沙哑了，萧放抱怨说，顾美人一定是想害死他，他现在还腰酸背疼。
　　我笑，他要害死你直接不给你吃药不就完了。
　　萧放嘀咕：“所以这才叫阴险，不让我干干脆脆的见阎王，让我活受罪。”
　　他嘴上说归说，照顾顾倾城还是尽心尽力的。去烧水煎药左右忙碌，晚上半个时辰起来一次，先探探我的额头，再探探顾倾城的额头，再探探顾倾城的呼吸。我半夜醒了看着他笑，他讪讪的笑一声：“看他死了没有。”
　　我只是笑着不说话，明晃晃的月光下，他有些不好意思，缩回自己地铺去睡了，半夜起来查探病情的时候，偷偷亲了一回我的眼睛，我装作睡着了，然后就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夜无梦，甚是安稳。

　　第二天醒来，就萧放坐在我身边，瞅着我。一向懒怠的萧放竟然很早就起了床，烧好了热水，做好了饭，煎好了药，一切妥帖无比。我以前大概猜想得到萧放的野外生存能力极强悍，如今方才见识到一星半点。不过他做的早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惨烈，他自己倒是还吃的不亦乐乎。
　　又隔了一阵，顾倾城终于醒了，我探了探他的额头，高烧已经退了，看样子已经神智清醒。萧放在床边笑得幸灾乐祸：“病秧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又使吐血又是发高烧的？我欠你的命，连着阿青的那份，可两清了啊，以后多行善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顾倾城没有答话，转过头来轻声问我：“发生什么了？”
　　我半坐在床上答：“你出门就晕倒了，然后高烧到现在，我给你诊了脉，发现你的病情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
　　萧放在一边饶有兴致的听讲，眉飞色舞还要假装关心发表评论：“哎呀呀，顾美人你可惨了。”
　　“其实我没指望能活多久……我身上的病……”顾倾城神色凝重，然后道：“青衣你说。”一边伸过手来帮我把被子角掖好。
　　我叹口气道：“你以为你那是什么病，根本不是天生弱疾，是蛊毒。”
　　顾倾城微微苦笑：“我之前也猜到了，只是我对蛊毒完全不知，也不知从何寻觅解法。”
　　我轻声道：“我出身苗疆，对蛊稍微熟悉一些。其实蛊这种东西，比你们中原的毒药要麻烦很多，中原毒药，不管是何种类型，皆不出飞禽走兽、草木金石的范围，讲究以毒攻毒，造化之中总有相生相克之物，只要有心，总还是能找到相克制的东西。但是我们苗疆的蛊不一样，蛊毒炼制的基本步骤都是以无数毒虫放于一处，相互蚕食，最后剩下的那条作为下蛊的原料，没有人知道在那种残酷的相互吞食过程中产生了多大的怨恨和刻毒，所以没有一个蛊是完全一样的。”
　　顾倾城凝视着我：“青衣姑娘以前也制蛊？”
　　我轻轻一笑，道：“也做的。”
　　看他脸色微微有些变，我心中好笑，莫非他以为我纯洁善良到如同一张白纸，绝不去做这等看起来残酷的事？恍惚想起来当年在慕容府的时候，老夫人她们也正因为觉得苗疆女等同于巫蛊女，所以一直不喜欢我。
　　倒是萧放看起来颇有兴致：“那太好了，阿青什么时候教我也做一做。”
　　萧放和顾倾城，毕竟不一样。
　　我并非纯洁如那江上出水芙蓉，所以孟卿你把我想的太好了些，倒是萧放那个没有原则不择手段不分是非的流氓，从来不看重这些。
　　我笑着看了看萧放，说：“你以为下蛊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下蛊之人要承受极大的风险和代价。蛊毒有一个特点，会反噬，因为蛊是以人心的欲望和怨恨作为媒介的，蛊术阴毒而危险，倘若是被下蛊的人被蛊毒折磨，下蛊之人的精气神也会损耗在这怨恨上，若是被下蛊的那人蛊毒有高人解除了，那么蛊毒的痛苦就将会数倍的反噬在下蛊之人的身上。总之，蛊术一脉基本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类型，经常研制蛊毒的人容颜会提前衰老，且寿命极短。”
　　想来萧放说云请桑当年是江湖第一大美人，风姿好得不得了，而在我的印象中，婆婆一出现就是苍老的面容，便正是因为如此吧。情爱的仇恨，真的能促使她放弃那样倾国倾城的面容，而甘于老死苗疆么？
　　顾倾城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萧放马上就说：“阿青，我以你未来夫君的身份，禁止你搞蛊啊什么的，要搞咱们让别人搞去。”
　　我白了他一眼：“就冲你这话，我们那的姑娘就能给你下个拔舌蛊。”
　　萧放一副“你不舍得”的样子笑嘻嘻的看着我，顾倾城沉默了半响，问我：“那请教一下青衣姑娘，我身上的是什么蛊？”
　　萧放眨了眨眼，乐颠颠的在一边的椅子里摇来摇去：“倾城兄你肯定是用你那张脸勾搭了无数姑娘，又不负责，滥情滥色，下流无耻，阴险歹毒，被下了绝情蛊。”
　　顾倾城的脸色很难看，我连忙解围道：“孟卿你身上的不是情蛊，你别听他瞎说。”

作者有话说

　　剩儿各种损倾城兄。
萧放同志心中有丘壑啊，其实他每句玩笑话都有他自己的心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