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66、寒烟祭

　　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我微微一怔，多年前的某句话突然拨开尘埃浮出来。
　　“我给你起名叫青衣可好？湛青是最干净纯粹的颜色，染着不为人知的傲气，最像你。”
　　“凤瑾过门最多和你平着……”
　　慕容景轩，我应该说你是懂我，还是不懂我呢？
　　我为了你低伏的仿佛尘埃一般，结果只换你一句“我和她战场上生死之交，自然会有情愫。”我骨子里傲气如同天上的飞鸟，为了你心甘情愿锁在金笼里，如今你已变心，我又怎会不选择随风流浪？慕容景轩，我的归属是天空，不再是你的身畔。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眼神深邃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盘算的萧放，岔开话题问道：“你白天去哪了？”
　　萧放的嘴角又好看得欠扁的勾了勾，嘿嘿一笑：“莫非阿青你思念了我一整天……”
　　这种时候，不理他的话，他就会变正常了。
　　果然，我自觉闭嘴没多久，萧放就态度很好的主动来坦白：“我去找竹里馆的不速之客去了。”
　　“找到了么？是谁？”我心一紧，连忙问。
　　“我追的急，可惜被他占了制高点，一眼看见我，飞快逃了，被树枝挂下来个衣角。”萧放打了个哈欠从身后扯了个布条交给我。一条最正常不过的白布。
　　“身材长得忒标准了，也看不出来是谁，偏瘦，轻功顶级，当然，比我稍微弱一点。”萧放继续一点也不脸红的说着。
　　“是花香。”我嗅了嗅布条的味道，静静的说。
　　“病秧子过来了？”萧放眼睛眯了眯，马上说，“就他身上整天鸟语花香的，大男人整这些。”
　　原来他一直在怀疑顾倾城。
　　“我不确定，孟卿身上的花香是不断更换的，都是淡花的香气，兰花香最多，而这个布片是他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香味，是……”我停下来叹口气。
　　“是什么？”
　　“紫藤花香。”
　　“说明什么？”
　　“慕容景轩随身带着我缝的香袋，里面装的是晒干的紫藤花。”
　　萧放骂了一句，然后道：“小慕容真是阴魂不散。”
　　我叹口气，轻声说：“不过我也不确定，天下也不止他一个人染紫藤香，况且，要是存心嫁祸，也不是不可能，”转个头换一个话题，“对了，西风说明日是靳姨的祭日，靳姨到底是个什么人？”
　　“靳寒烟。这个世界上，我最敬重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她。”萧放道。
　　“传说中的秋水无痕靳寒烟？”我讶异。
　　萧放点头默认。
　　“莫不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杀手？可是我明明记得说书的说她是九州的呀？”刚来洛阳的时候，听了一场茶馆说书，还记得说书的老头滔滔不绝的掰着手指头数人，“九州女主姬红叶雄才大略，网罗了诸如剑逸琴轩楚暮轩，秋水无痕靳寒烟，伤心小剑苏剑等人”
　　我有些混乱：“狗剩莫非你其实是九州的卧底……”
　　萧放立刻一个爆栗敲过来：“有卧底做到老大这种事情发生吗？”
　　我摸摸头，很委屈：“段苍火不就是从老大的位置叛了九州……”
　　“那是他蠢，一颗不坚定的心祸害兄弟，也祸害女人。”萧放不屑道，转头揉了揉我被敲的地方，“一看你就没有仔细听举世无双的萧公子路上给你讲的故事。”
　　我气闷：“你编派叶舟的故事？是个人都知道是假的，什么西风要拍死破船那……西风和破船明明恩爱的上天都嫉妒。”
　　“非也非也，”萧放伸根食指出来摇了摇，“这个世界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是说不清的……你再听听。这个竹海里面呢，外面一直都有传说住着容颜绝世的女鬼专门食人精魄，很少有人活着回去，当然这个女鬼其实就是隐居在这里的靳姨，容颜绝世这句话也是一点没错，所以传说呢，很多都是靠谱的。我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扔在竹海里面，没吃没喝的，又到处都是毒蛇猛兽，熬了两个月，终于快要死了，被靳姨捡回竹里馆，传授我武艺，算是我半个师父。靳姨虽然是九州的人，但是后面隐居竹里馆，少有涉足江湖，所以不存在太大的立场之争，况且我掌控乱世的时候，靳姨早已经仙去了，再况且，退一步说，就算靳姨还在，还为九州做事，她是我半个师父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我绝不会与她为敌。”
　　“叶舟呢？”
　　“破船收钱买命，只是不收九州和乱世两方的单子。卖我一个人情罢了。”
　　“靳姨的墓是在？”
　　“一个采药的山崖下，要走很远，今晚先早些歇息。”萧放给我盖上被子，又给我拢了拢鬓边的发丝，“安心睡，要是睡不着的话就叫我，我陪你说话。”
　　“恩。”我缩在被子里乖乖的答。

　　晚上的风漏进来有些凉，我本来以为这两天遇到这么多事情一定烦躁得睡不着，没想到却睡得很香，第二天早晨是被萧放捏着鼻子醒的，我翻个身准备再睡，萧放凑过来作势要亲，我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又被他掀了。
　　郁闷的骂一声“流氓”，终于起床了。
　　然后收拾收拾，一干人等浩浩荡荡上路，海风和阿九却不是去祭祀的，师徒俩背着药篓出去采药，竹里馆周围有很多珍稀药材，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祭祀这种事情，外人在多有不便，我本来也是准备跟着去采药，却被萧放死拖活拖一起去上坟。
　　我稍微有些尴尬，西风却在旁边微微一笑，和叶舟不置可否，阿九则在一旁窃笑很久。小白不清不愿的被关在竹里馆看家，我们这边各自出发。

　　果然走了很久，到了一个窄窄的峡谷边上，眼看着山麓越来越高，我正在想要怎么爬上去，叶舟却带着一行人从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转进去，一转眼，看见一帘巨大的瀑布出现在眼前。水像是白纱一样往下垂落，瀑布顶上有一株巨大的树，横斜着长的，山崖上水雾弥漫，有颇多珍稀的药草，我扫了一眼，很多草却是从未见过。
　　这中水汽蒸腾的地方，怎么适合做墓地呢？一般正常的埋骨之处，都要干燥易于保存尸体的地方呀。我问叶舟，叶舟苦笑答：“师父临走之前留下遗言让我务必埋在这里。其实也不潮湿。”
　　瀑布前有平台一般的两块大石，叶舟轻功抱着西风跃过去了，我看着那湍急的流水，却是有些怕，萧放在身后抱住我，一只手蒙着我的眼睛，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对面的石台上，而叶舟的师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飞过去了。萧放没松开手，却俯下头来在我耳边吹了口气，道：“眼睛闭上。”我好奇的把眼睛睁得大了，却没料想他一手拿着一块油布一抖，我和他两个人就被包在了里面，突然感觉腰上一轻，头上一沉，掀开布时已经到了一个山洞，我这才恍然，原来这墓却是在瀑布后面的。
　　这山洞外面暖湿的很，里面却很是干燥，转了个弯，果然看见一个小土堆，前面却立两块碑，上面也没有写名字，一块刻的是：“寒烟似雪，夕颜如梦”，一块刻的是：“烟色醉，长相思”。
　　正待收拾祭品，却听得外面濡湿的脚步声传进来。
　　“哒哒……”心头一紧，不禁往外望去。

作者有话说

　　寒烟似雪，夕颜如梦，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