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满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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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回去处理事情么？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半撑着身子问他。
“看来发烧不严重，还没烧糊涂。”萧放摸摸我额头，对我一笑，“凌乱那个倒霉催的，伤得很严重，我带他到山上来找大夫，也是过来看你。”
“山上还有别的大夫？”我惊讶道。
萧放看着我忍不住笑：“在洛阳呆了一年了，这些个奇闻逸事一点都不知道，话说天下医术分了无数个流派，他们相互争论门派的医术高下——”
“停，说要紧点的。”这说书的毛病又犯了。
“唔，话说最后不拘哪个门派，总共评了医仙、医圣、医邪这几个名号出来，算是医术一脉最厉害的人物，几个人里面唯有医邪海风医术最为神鬼莫测，医毒双绝，且行踪不定，不过他每几年都会挑时间来落隐庵小住，正好凌乱那小子时运不济遭了这么个伤，我探听到海风今早刚到洛阳，这就赶紧送过来了，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正好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坏人我好给你清扫清扫屋子。”
我白了他一眼，道：“哪里有什么坏人。”
他对我眨了眨眼睛，清了一下嗓子，道：“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有些人呢长得五大三粗，其实心眼却好，有些人——”门吱呀的推开，顾倾城端着热水进来，“有些人虽然看着漂亮得紧，却是蛇蝎心肠不知道安了什么心，不得不防备，好人坏人又没在额头上写着，阿青啊，你务必要好好分辨。”
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怎么知道顾倾城要进来的，巴巴的又说了这么些话出来。
顾倾城把水壶放在桌上，也是展颜一笑，淡淡道：“萧兄说的甚是，人世纷华，好坏难辨，而且也说不清楚，有一双慧眼也未必看得清，就像萧兄和我，在这时看来都是好人，说不定换个时候便都成坏人了。”一边拿碗涮了一下，把水壶的水缓缓倒进碗里，又吹了吹，又笑了一笑，“不过青衣你来洛阳这段一直被某人下令堵截追杀，像这类的人就要看清楚些。”说着把碗端过来，坐在床边，便要喂我喝水。
这边萧放顺畅的把碗抓过去，我却用手接了，自己端着喝了一口。本来发烧不是很严重，倒弄的我跟重病在床似的。
“对了，凌乱受的什么伤这么严重要兴师动众的？”我岔开话题，问出口才觉得不大好，我和顾倾城毕竟不是乱世的人，有些东西怕是说了不大妥当。
果然萧放沉吟了一下，然后对我道：“就是上次我中的那个毒，外加烈焰红莲的灼伤。”
烈焰红莲，我眼睛不禁睁大了，脱口而出：“凤瑾？”
萧放点点头：“若只是凤瑾的烈焰红莲剑伤，我乱世的大夫应付这个不在话下，麻烦的是那个毒和灼伤的剑气掺杂起来，凌乱这混蛋，”叹口气，“若是这次挺不过去，怕就要先去阎王那给我踩盘子去了，那边医邪把他收了去，不准人进，叫我明天去接人，今晚只好借宿了。”
“这……”我吞吞吐吐。
“唉……阿青你这么为难，是不是屋子太少住不下三个人？没事，我看那边还有个厢房，我跟倾城兄挤一挤，我睡床或者是他睡地都可以。”萧放安排的很是干脆利落。
“呵……”顾倾城轻轻一笑，“萧兄要安排住宿，是不是应该给我这个主人打声招呼呢？”
我本来住在落隐庵旁的草房子里，这里却是顾倾城的非云草庐。
“顾兄，好久不见。”萧放立即打招呼，“你睡地还是我睡床？”
“我和萧兄一见如故，自然秉烛长谈，你睡哪我便睡哪。”
最后自然还是两个都睡床。
我多喝了些水，半夜起来去茅房，路过那边厢房，却发现床上只有萧放一个，顾倾城却不见了。
隐约听见断续的琴声，循着声音，在房子背面的小山坡上找到他。
远远的看见白色的影子，我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上去，只见顾倾城穿着白色的裘衣，披着银色披风，坐在一块青石上，怀中，是九霄环佩，指尖，是清水一样流淌的琴声。月色正好，刚巧满月，银辉洒满大地，在那个白色的身影上流连蜿蜒。微碧的苔藓，细长枯黄的冬草，黑色夜幕下银色的光华，衬托得顾倾城如仙人一般。
我过去安静坐在他旁边，听他奏完这曲。
那琴声像是一条细长的线，绵密悠长，仿佛让人回到过去，听不出悲喜。
“这首曲子，叫做初遇。”顾倾城淡淡一笑，笑容略微有些凄凉。
“听起来确是比那天在树林子里听你弹的那首要舒缓些，《初遇》，很有味道，正像是桃花初开，人初相逢的况味，”我凝神回味，忍不住微微一笑，“都让我忍不住想起当年还在苗疆时候的生活了。”
“听起来青衣你早先的日子很是有趣？”顾倾城展颜微笑，一边解下披风给我披着。
“恩，很有趣。”我笑笑，眼神望了远处，思绪已经飘了很远。
“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让多一点人有趣比较赚。”却是萧放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飘过来了，坐在我和顾倾城中间。
再一看，顾倾城的披风披在了萧放的肩上，我肩上披的，却是那日萧放送我，云青桑之物。这人轻功到底好到什么地步？
萧放转过去对顾倾城笑一个：“顾兄真是体贴，知道我喜欢银色的披风，那就不客气了，多谢多谢。”
顾倾城没说话，只是抱着怀中的琴，轻轻的挑了几个音，几个音而已，心中仿佛有什么在缓缓流淌，我望着那银盘似的月亮，轻轻道：“苗疆的月亮，仿佛比中原的更圆些，我年纪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和附近的孩子看天上的满月，等着天狗来吃。传说中天狗是会吃月亮的，可惜我其实一直没怎么看到过。那会儿婆婆不喜欢看满月，每逢十五，总是把我拉回屋子里去，说什么‘天上月圆，人间月缺，残残缺缺才是真相，偏生作出圆满的样子来。’我也不大懂，只好早早的睡觉。后面些年婆婆却不讨厌满月了，八月份的时候还会做一些粗面的饼子出来，让我叫上一起玩的小伙伴同吃，里面放了些馅，有咸的有甜的，别人家都没有，只有我有，我那时候很是得意，每每盼着八月月圆。”我自顾自的笑，“后面到了中原，才知道这个东西叫月饼，八月的那次月圆叫做中秋，中秋月圆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惜我吃到中原各色精巧的饼子，却再也见不到家人，再之后，便连陪我吃饼子的那人也都走了，然后我也走了。现在想来，却还是婆婆做的粗面的饼子味道最好，那会的月亮，也是最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满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