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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逃跑 ...

  •   琴棋书画的项目有很多,连唱曲也还分雅腔俗腔,古曲还是胡乐,每个人都要学上数种,不过也是粗浅上手罢了,能同客人附庸风雅一把就好,精深的技艺还得自己今后慢慢研习。我悲哀的发现所有的项目里面没有跟我逃跑有一丝相关的,连学个戏剧也只是教唱腔,不会教武生的翻跟斗。
      如此用扣掉晚饭相威胁,我发现我绘画的技艺反而比当年景轩手把手教我的时候进步许多,当年紫藤花架下,他一袭素衣揽我在怀,发丝懒懒的束着,身上有我做的紫藤花的香囊发出的幽淡味道,此般迤逦情形,怎么适合教授绘画这种需要定心定神的东西呢?他的掌心握着我的掌心,我在他怀里,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笔下落了些什么早忘了。
      看来,凡是学习之物,还是条件艰苦一些才能出来好效果。难怪中原瘦弱的书生们总是爱说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着肚子才有学习的动力。
      如此数日,接客之期渐渐的到了,逃跑的计划依旧还是水月镜花,我望着院子角落里一片狭小的天空,叹口气想,这下沦落了,也不知道日后穷酸的书生们写那些他们自己的艳史的时候,会不会提到,醉卧红尘出了一个最没有资质和风情的歌姬,原来的名字叫青衣。
      开门接客的前一日,我偷偷配了一剂药,结果第二日不负我望的满脸长了红肿的疹子,于是老鸨挂牌的梅兰竹菊四美只剩下三美,我的那一份挂图出场,我摸着脸上的疹子欢乐的想,有一技之长果然有优势,会医药针石总归比好看不好用的琴棋书画来的有用,谁知我还没乐完,那边厢老婆子过来说有我的生意上门了,让我收拾收拾赶紧接客开张。
      我吓了一跳,这年头大家都好肌肤似雪的美人,谁这么古怪的口味能瞧上满脸疹子的我?我于是可怜巴巴的把脸朝婆子一凑,她吓得赶紧后退三步怕染上病。
      “哎呀,我也跟那位客人说了你突染恶疾,不能接客,怕吓着公子,可是那客人坚定的不得了,说就是要梅若姑娘了,脸上不管长多少疹子都不管。”婆子也十分郁闷。
      “可是这个样子出去接客,我倒无所谓,对醉卧红尘的声誉那可是大大的不好呀,章婆婆,你想,醉卧红尘的姑娘谁不是貌美如花千娇百媚的,谁专门来这里点丑的不好看的生病的姑娘?唉,偏生我命苦这时候生这个病,我看八成是翠红楼派来的人,日后好出去散布消息说我们醉卧红尘挂羊头卖狗肉。”我认真严肃的分析道,一边故作亲热的往章婆婆身边凑,让她隔近点看各种疹子的各种美好形状。
      “唉,我去报告月娘,看她怎么说。”章婆婆踌躇的往外去了。
      月娘是醉卧红尘的老板娘,据说年轻的时候也是青楼的歌伎,后面自己攒了钱开了这家青楼,久经风月之人对人情世故早就玩得烂熟,再加上以前老相好的人脉关系,醉卧红尘越做越大,据说后台也很硬朗,几乎没有人敢来这里闹事的。
      姜终究是老的辣,月娘那边传下命令来,曰:“我醉卧红尘从来只有不点姑娘的客人,没有不见客人的姑娘,别说脸上长了疹子,就算是快要死了,客人的要求也不可违逆!”
      虽然经了训练,我实在还是没有接客的喜好,虽然我苗疆并未有中原这般严厉的道德存在,不至于说为了贞洁而要死要活,然而和并非相爱之人同床共枕,却是我所不能接受之事。我对章婆婆说换身衣服补一下妆容,稍后便到,待到她出了院门,我开始往院子角落的歪脖子树那边折腾。这棵歪脖子树被雷劈过,长不顺溜,树枝斜斜的伸向外面,我仗着当年爬山赶海采药的底子,手脚麻利的往外窜。
      这棵树实在是很顺手,这边的墙也实在太好爬了些,外面的天空幽蓝幽蓝的映着我红扑扑的脸,一切都太顺利了些。本来我还准备了什么针啊匕首啊毒药啊什么的,居然就这么顺畅的逃出来了,十分没有成就感,我拍拍衣角,开始往外走。
      身边的路人仿佛也都很高兴,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十分欢快,我十分好奇,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开心呢?”
      “因为他们即将又抓住一个妄想逃跑的歌伎,每个人有十两的赏金,见者有份,自然高兴。”章婆婆站在我前面的路口面无表情道。
      “你以为那棵歪脖子树,那个墙是那么好爬的?就是骗你这种心里头不安定的丫头的,大家长年累月的就盼着有人爬呢,你为大家作出这么大贡献还真是难为你了,不过逃跑的歌伎下场就比较惨……”章婆婆数落我的时候我正看见婆子啊,守卫啊什么的都从各个门往我这个方向跑,一边嚷嚷“在哪在哪?我可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于是我又悲催的被押了回去。我审时度势的没有反抗,不过章婆婆还是把我象征性的绑了一下,蒙了眼睛丢到一间屋子里,说是老板娘会亲自处置。搞成这副模样的原因是要证明是我激烈反抗之后,众人齐心协力抓的我,不然老板娘的赏金会减半。
      我正在思索章婆婆口中的“悲惨下场”是什么,剥皮拆骨?万虫咬噬?万箭穿心?胡思乱想之时,耳际传来微微的环佩声响,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然后是一个冷冽淡漠的声音:“胆子还不小嘛。”
      我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嘴巴被堵了,没有说话。心里揣度着这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月娘。
      她弯下腰来吧我嘴上的布去了,叹了口气,懒懒道:“说吧,什么原因。”
      从青楼逃跑还要问原因的?
      “人之常情罢了。”我想着反正估计也逃不了责罚,随口便答了。
      月娘冷笑:“人之常情?你以为你真的懂得什么叫人之常情?不过又是被那些腐儒们蒙骗罢了。男人嫖妓便是风流,女人则是不轨是红杏出墙,笑话!什么贞节牌坊那一套,不要在我醉卧红尘里提。”
      “我并非是中原人,不在意你说的什么贞节牌坊,只是出卖身体换得银子度日,天下间的女儿家都会觉得很可耻吧。”我淡淡道。
      “我醉卧红尘的女儿家都只是歌舞侑酒,凭一技之长谋生罢了,不过干这行,洁身自好确是难,其实卖身也算不上什么为难事,逃出去嫁个穷酸男人仰人鼻息过日子,又比卖身强到哪里去呢?至少在这里,命运还是由自己把握。”月娘的语气稍微缓了些,透着淡淡的冷。
      我一时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只是在地上不出声。
      月娘冷冷道:“你此番坏了我醉卧红尘的规矩,念在外面还有指名要你的客人等着,我现在就不责罚你,你眼前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乖乖出去服侍那位公子——”她懒懒弯下腰来解开我眼前的黑布,“二是——”
      我眼睛被蒙了一阵子,需要适应一下亮光,却蓦然发现月娘的话顿住了,房间里突然静的不像话。
      “是你。”月娘轻轻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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