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01、魅惑人心

　　明天是九月十九，观音生日，慕容府早就筹备好去上香，老夫人携了凤瑾、大夫人以及诸人的丫鬟筹备前去。包括府里愿意去的各色丫鬟和仆役，上头开恩，愿意去的都可以出去凑凑热闹。府里的丫鬟们难得出去，朱墙高楼锁得太久，外面的东西总看着新鲜，如今观音生日的大好日子，正好出去外面看看热闹，一窝蜂大概都登记了名册，报着要去了。
　　被老夫人拉去的还有一位鸡飞狗跳的人物，李艳丽妹子，老夫人三令五申，明着暗着的招都使了，指了名要她同去。萧放千叮呤万嘱咐让我务必注意安全，便被拉扯去拜送子观音了。
　　今天的慕容府一下子就冷清下来，我自愿留守，看着空荡荡的府邸，容易让人怀念旧时岁月。我看着满院的曼陀罗，我今天不想景轩，我今天只在想在慕容府中一层一层变旧的自己。花样年华，被这五光十色的锦缎层层裹住，那年的青衣，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活着？我笑了一下，回屋倚着窗户发呆，却听得屋子里极轻微窸窣的声音。
　　莫非是艳丽妹子回来了？我掀开帘子进了屋子，却听见背后风一样的声音闪过，然后我脖子上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我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感觉人头还没落地，于是问：“你是做什么的？”
　　“杀人。”这语气寒的能拿去冻夏天的二锅头。很是熟悉。
　　“杀谁？”
　　“萧放。”
　　“太好了。”我微微一笑，道：“我也经常想弄死他，军师。”
　　锋利雪亮的匕首从我脖子上撤下来，我转过身，带着青铜修罗面具的男子正在盯着我，却看不到他的表情，半响，他方才道：“萧放让我保护姑娘。”
　　“这保护的法子倒也别致。”我终于说道。这个男人总是本能的让我感觉抵制，我总是觉得他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心事一样，很可怕。
　　“萧放对你来说，不也是个别致的人么？”他淡淡收了刀，盘腿坐在萧放的地铺上。语气里是我琢磨不透的东西。
　　我索性横下心来，一把应了：“确实如此，那又如何？”
　　纵然我青衣喜欢他了又如何？
　　军师冷笑了一声：“世间女人大多可笑，你以为萧放为你来慕容府，就是对你一往情深了？”
　　“否则他为什么过来近年投靠了九州的慕容府？想不开找死么？”我道。
　　“果然还是这般单纯得让人怜惜啊，哈哈。”军师的笑声从青铜面具下传出来，散到很远，让我浑身都不舒服。诡异的青铜面具张牙舞爪的在他脸上戴着，像是变异的人心。他笑完了，终于说道：“萧放进慕容府，一是为了打探一个人的身份，二是为了掌握慕容府的情况，三是为了掌握慕容景轩的动向，顺便为了医治一下你身上的病，而为你治病是否是一个借口也未可知。”
　　“说话说一半，最让人厌。”我看着那修罗面具，冷冷回答。
　　“那我就说完，打探一个人身份，是因为萧放一直怀疑顾倾城和慕容景轩是一个人，此番正好验证是真是假，其二慕容景轩现在在九州已经举足轻重，掌握慕容府的情况是牵制慕容景轩必下的一步棋，况且，如今九州乱世前线的各种冲突，都是慕容景轩一手策划，萧放直接深入慕容景轩身边，反而比坐镇后方更加安稳。至于你，在他心里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就不得而知了。萧放以你为借口入住慕容府，慕容景轩势必要顾忌你而不伤他，而你的千山暮雪能牵扯出无数有用的东西，这个算盘，又应该怎么算呢？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你们的算盘都算的精，不过景轩他也算是各为其主，争夺天下之人，你说他顾忌我所以不伤萧放，你也把我看得太重了。”我笑了一笑，为他沏了碗茶。
　　他并没有拿茶盏，只是轻笑了一声，说：“姑娘的夺魂蛊，在下实在不敢领教。”
　　“是么，”我微微一笑，自己拿起来喝了，“景轩为何不杀萧放？我洗耳恭听。”
　　“慕容景轩不杀他的原因有四：其一，他是以保护你的名义来的慕容府，慕容景轩未能下狠手；其二，慕容景轩也有要利用他的地方，包括一些只有乱世才有的情报，如慕容澜的死因；其三，将乱世之主放在慕容大院里，朱门紧闭，隔断信息来源，九州的消息，真真假假的传给他，岂非是更好？其四，萧放暂且杀不得，否则狡兔死，走狗亨，飞鸟尽，良弓藏。慕容景轩在九州已经颇受猜忌，萧放一死，他在九州就再也没有理由留下去，所以在慕容景轩羽翼未丰之前，杀掉萧放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你为何要跟我讲这些？”
　　“一个女人受了一次伤，还要受第二次，我只是看着觉得有趣。”那声调慢悠悠的传过来，让人觉得刺痛。
　　“若我愿意受伤，碍着你了？”我心里烦那个说话的调调，更烦他说中我最担心的隐秘之处，嘴就硬起来。
　　“碍着乱世的天下大计。”
　　我冷笑着撇了撇嘴：“既然在萧放手中，我不过是一个棋子，那又何谈这颗棋子碍着乱世天下大计？”
　　“总有走错的棋，和不听话的棋子。”
　　我沉默了半响，问道“你是谁？”
　　“乱世帝国诡道军师。”
　　“不，你到底是谁？”
　　“读懂人心的人。”
　　我蓦然头有些疼，一晃眼，他却已经不见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好像能够精准的知道我内心的一切顾忌和一切惶恐，每一句话，出的又准又狠，让我毫无招架之力。

　　仿佛每一次见到那个修罗面具，我都会大病一场，等萧放吊儿郎当浓妆艳抹的回来时，我已经在床上躺着，迷糊不清。医生过来开了退烧药，萧放不眠不休守了我两个晚上，我终于好过来。
　　我刚醒，萧放就把我抱紧了，贴着我的耳朵说：“是我不好，下次不让军师这么个不靠谱的货保护你了，他还是只能用来运筹帷幄。”
　　我心里一跳，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一句：“萧放，你觉得天下在计算人心上面，当属翘楚的有哪些人？”
　　“九州的变态帮主孤帆宇，然后慕容景轩，我们这边的，军师，豪血的九算老人，还有别的地界的左无双，当然，江湖传说还有玉树临风的本公子我。”萧放扬扬眉毛。
　　“你居然把自己放在最后，难得难得。”我夸奖。
　　“不敢当不敢当，我放在最后压轴而已。”萧放拱手。
　　“萧放，你看得透我的心吗？”我突然问。
　　他愣了一下：“不好说。”
　　“我说的是我最细小的纠结、彷徨、疑惑、脆弱一类，我自己都看不清的东西。”
　　萧放摇摇头：“阿青，你在说神仙么？”
　　我叹口气，把头埋在他肩膀上，萧放，你可知道，我潜藏最深的担忧被一语道破，我会是你的棋子吗？若是，我将会马上消失于你眼前。

作者有话说

　　这两个周都是要压迫死人的周，可能更新不规律，但是一定会更，说月更的朋友们，请你数一数，哪一个月不是四章呢？没有准时更新确实是我对不住大家，但是每个月四更都保证了的，就不要总是说丧气话了，大家相互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