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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表嫂,来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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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不久后到了皇宫,没有特令不得入内,小杏搀扶着江念卿下马车。
桂枝嬷嬷候在宫门口,皇后娘娘特意让她带着软轿来接江念卿,说从宫门口走到御花园可不近,她受伤才好的腿怕是很吃力。
江念卿舒服地坐在轿中,心道这皇后倒是周到的很。
到了御花园,小杏撩起轿帘来扶她,不知谁嬉笑一声,“江三小姐可要小心,别又在皇宫摔一跤,那罪过可就大了”。
江念卿恍若未闻,站定后缓缓抬头,用一种紧张畏惧的神色看着众人,身子微微弓着,显露出几分畏畏缩缩。
皇后李氏居于宴席首座,朝她招招手,笑容温厚,“好孩子,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江念卿便慢慢走过去,她捏着帕子,走了两步便又咳嗽,咳的厉害时还要停下来缓口气。
这一段不算长的路,她硬生生走的坎坷,等走到皇后面前,整个人咳的面无血色,全凭小杏支撑着才能站稳。
打量的目光自四方而来,不加掩饰,彷佛眼前站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支簪子或一块绸缎,被翻来覆去的看。
坐在皇后左侧的许贵妃目光最为放肆,也最为不善,悠悠道:“模样倒是生的不错,与你那因病早亡的娘十足十的像。”
话音落,有几位妃嫔也附和,“可不是嘛,都说江南出美人,却没想到,竟是专出些病美人。”
江念卿垂眸,装作不知所措道:“我、我……我有在认真服药,不敢辜负父亲苦心,更、更不能叫宣王失望。”
“闭嘴!你胡言些什么……”许贵妃声音恼怒,目光似刀子般落在她身上。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和这样的女子有婚约,她就气的整宿睡不好,凭江念卿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如何能当得起宣王妃。
“妹妹你也别恼,这孩子说话是直白了些,心却是好的。”皇后温声打断她的话,又对江念卿笑道,“落座吧,你身子不好,站久了也不舒服。”
江念卿感激地露出笑容,行了个不恰当的礼,在听到周围奚落的笑声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坐下。
皇后笑意温和,并不在意她的失态,反观许贵妃,气的脸都白了,若非碍于场面,她只怕会将席面掀了一走了之。
江念卿披着胆怯的柔弱外皮,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宴席上的人,许贵妃眼里不加掩饰的怒意与厌恶令人胆寒。
她装出一副恐惧的模,心里却生出几分快感,她方才讥讽她的母亲,就别怪她“觊觎”她的宝贝儿子。
整整一个时辰,皇后娘娘颇有兴致与众人赏花喝茶,江念卿昏昏欲睡,却不得不强打着精神附和着皇后,甚至吟了几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诗句。
许贵妃白眼频频,在对江念卿的坏印象中又重重加了一条,没见识。
宫女通传宣王来了,江念卿几乎是立即就感觉到许贵妃警惕戒备的目光。
江念卿装作浑然不觉,伸直了脖子满怀期待,甚至还故作女儿家姿态抚了抚鬓边的珍珠簪子。
赵景鸣确实担得起人中龙凤四个字,一袭白色长袍,容貌俊逸清隽,气质温润,翩然君子气息。
江念卿却很好奇,许贵妃那样吃了炮仗似的性子,怎么生的儿子这么沉稳。
不过想想也是,舅舅也时常伤怀,母亲性子柔婉喜静,生的女儿却是个泼猴性子。
她想着母亲入了神,目光也没收回,在旁人看来就是她看赵景鸣看痴了,直到许贵妃一声咳嗽惊醒她。
江念卿回过神,对上赵景鸣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娇娇弱弱行礼,“宣、宣王安……咳咳咳……”
话没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弓着身子的模样看起来狼狈极了,声音撕心裂肺,彷佛要呕出血来,任谁见了这动静也生不出好感。
皇后立即让人去请太医,江念卿却立即摆手,沙哑的声音彷佛被砂纸揉过一般粗糙,微微喘着气。
“皇后娘娘,不必劳烦太医,我日日都这样咳,病中之症,无、无妨……”
她如此说,皇后也只好作罢,便让人端碗梨汤来给她润喉。
江念卿道了谢,顶着副破锣嗓子和赵景鸣说话,“让你见笑了,我、我其实……”
赵景鸣神色喜怒难辨,淡淡道:“江三小姐嗓子不舒服,还是少言静养罢。”
江念卿怔愣,露出一副受伤神情,“你、你是不想和我说话吗?还是我的声音不好听,让你不开心了……”
赵景鸣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追问,眉头轻皱,“江三小姐多虑了。”
“那你就是想和我说话了!”江念卿喜出望外,又忍不住咳嗽几声,眼见着赵景鸣眼底闪过不悦,笑意更甚,“宣王哥哥,是不是呀?”
这个称呼听的赵景鸣嘴角一抽。
“鸣儿,过来这边坐。”许贵妃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怒火横烧。
赵景鸣落座,江念卿便也不演什么满眼深情、含情脉脉了。
只差最后一步,今日的恶心任务便功德圆满。
江念卿从袖子掏出一个香囊,细细婆娑上头的花纹,想着,得说些什么情话来膈应对面的两人呢。
她想好了措辞,抬眸看向对面的赵景鸣,发现他避开了原本看过来的目光,心道好笑,掐着嗓子做作喊道:“宣王哥……”
“这御花园里好生热闹啊,舅母,你怎么不叫我……”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硬生生把江念卿的话哽在喉间。
众人循声望去,一道暗红色身影自树后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鼻浓烈的酒香味。
“燕庭啊,你怎么又喝醉了?”皇后依然带着笑,无奈而纵容,伸手示意身边的人去扶他。
“方才与皇舅舅下了盘棋,赢了壶好酒。”
谢燕庭笑着,步子踉踉跄跄,扶他的太监生怕他摔了,几步路走的不得章法,硬生生急出一身汗来。
江念卿在听到“燕庭”两个字时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眸看去,果然看见有些眼熟的暗红色衣袍。
不是今日大街上撞她马车的人又是谁。
她心起厌恶,很快挪开视线,等这人发完酒疯,再和宣王演戏。
谢燕庭摇摇晃晃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酒壶,走两步还要喝一口,简直放肆到了极点。
行的礼也不成样子,潦草敷衍。
皇后早已经习惯,也不责怪,待他入席后向他介绍了江念卿,“燕庭啊,这是你景鸣表哥的未婚妻,江家三小姐。”
被点了名,江念卿只能硬着头皮起身问好,目光越发胆怯,“世子安好。”
谢燕庭原本没骨头似的瘫着,听见她的声音猛然站起来,险些没站稳歪到身边的赵景鸣身上,亏得他伸手扶了把。
谢燕庭像是没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而后举起酒冲着对面喊道:“表嫂,来,来,喝一杯!“
江念卿简直头皮发麻。
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尤其始作俑者,还晃了晃酒壶,歪头一脸无辜冲着她笑,“表嫂……”
江念卿:“……”
她只得面露惊惶,局促不安道:“我、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