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那宣王呢 ...
-
第二日,江念卿靠坐在床上看医书,小杏端着早膳进来,满脸惊喜地说院子里有两株玉兰树。
而且,这院子是从前傅欢住过的。
江念卿微怔,心口微热,好像自己在这陌生的京城,陌生的宅院,有了一方温热的小小天地。
母亲住过的地方。
江念卿愣了会神,被小杏催促着用早膳,接过来还没吃两口,院里的小丫鬟来禀报,说宫里来人了。
来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桂枝嬷嬷,奉命来看望她,她面容和善,见着江念卿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立即拦住她。
“姑娘不必多礼,皇后娘娘听闻你伤着了,可心疼坏了,特意派奴婢过来看看。”
“劳烦姑姑特意跑一趟,是我不当心,身子又不争气,好好在家门口摔一跤,竟连床也下不了。”江念卿面露悲色,声音哽咽。
桂枝嬷嬷眼里闪过几分惋惜,又劝慰道:“姑娘莫要自怨自艾,皇后娘娘疼惜你,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罪。”
江念卿点点头,含着几分胆怯与紧张,弱弱问道:“姑姑,宣、宣王可还好么?”
桂枝嬷嬷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宣王自然好呢。”
“那……那怎么他没来啊?”她傻傻问道,眉心微蹙,像藏着少女心事的羞涩与不安。
“这……姑娘莫急,宣王处理公务日夜繁忙,若得了空必然会遣人来问候的。”
江念卿欣然一笑,方才的悲戚一扫而空,欢喜道:“那我等着。”
桂枝嬷嬷走后,江念卿长舒一口气瘫坐着,这一通戏演的她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胃口硬生生给整没了。
小杏好奇,“小姐,你说宣王会派人来么?”
“够呛。”她昏迷一天一夜,皇后在宫里都知道了,也不见宣王有动静,指定装聋呢。
午后,江念卿午睡才醒,还惺忪着,听见院子里闹哄哄的,小杏急匆匆跑进来,低声道:“小姐,江老爷来了,带着好些郎中。”
江念卿了然,“他还是真是盼我好呢。”
江沛将京城里有声望的大夫都请来了,他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都是江念卿的病,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把她治好,不仅是为着她是未来宣王妃。
这么些年来,他对傅欢始终有憾,难以释怀,若能补在江念卿身上,也多少叫他好受些。
小杏将床幔放下,只露出江念卿的手,用帕子覆着,让那些郎中们一一把脉。
赏金丰厚,那些郎中一个个跃跃欲试,自诩医术高明,可真正摸到脉象后都傻了眼。
这绝非久命之人的脉象,虚弱至极,又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总之,是个烫手的山芋。
于是个个摇头说自己不行。
直到最后一位郎中,他把了脉,捋着山羊胡子眯着眼睛说了句有救。
江沛喜出望外,“当真有救?”
江念卿心里咯噔,救什么救?!
“老夫行医问诊二三十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仁善堂自我祖辈就开在京城,百年名声,老夫又怎会为了些虚银自砸招牌?”
江念卿听见“仁善堂”三个字立刻精神了,隔着轻纱看去,果然是熟悉的身形,怪她方才打着盹,竟没听出徐伯的声音。
难怪他说有救。
徐平山和傅有今是旧友,更有知己的情谊,俩人都有一身好医术,时常写信商讨切磋。
江念卿猜到舅舅进京后会去找徐伯,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能见到徐伯,她这几天还在琢磨着怎么找个由头去仁善堂呢。
如今一来,倒是方便。
徐平山同江沛说了一长串复杂难懂的药方,该如何调理如何用药,江沛不懂医术,被忽悠地连连点头,眼见着是有盼头了,眼神也亮了。
江沛被李管事叫走,小杏连忙打发两个小丫鬟去煎熬,自己则守着房门,终于让两人得了清净,能正经说事。
徐平山从药箱里掏出几瓶金疮药和消痕散给她,哼道:“你那个舅舅非说他的药比我的好,跟我争了一天。”
江念卿啼笑皆非,“徐伯你甭理他。”
他掏出包栗子糕,笑道:“非要在我那倒腾栗子糕,就惦记你呢。”
江念卿惊呼出声,“老傅有心了。”
徐平山大致同江念卿说了这京中局势,他知晓江念卿的事情,平时也会多留意一些消息。
江沛这些年来因办案不利接连被贬,地位与声望远不如从前,正因为如此才着急要接江念卿回京,想借助她与宣王的婚事再得势。
宣王赵景鸣乃许贵妃所出,是皇上长子,许贵妃多年盛宠,赵景鸣亦是深得圣心,而皇后膝下有一养子,荣王赵从昀。
如今尚未立储,两人一直分庭抗礼。
赵景鸣去年行了冠礼,他才能出众,醉心公务,情爱上不多沾染,府中也只有两房妾室,尚无子嗣。
江念卿啧了声,“还不多沾染呢就纳了两房,这要是个爱沾染的,不得塞满一院子。”
徐平山捋着胡子直笑,“说起爱沾染的,昌勇将军府的世子可是个风流客,胭脂水粉里混日子,不过他后院里倒是空空如也,说是不爱娶回家,嫌占地方,嘿,可够气人的。”
“这什么烂人啊。”江念卿嘀咕着。
“丫头,你可别恼,这位世子爷乃是长公主之子,论起来,他得喊你一声表嫂呢。”
江念卿心起厌恶,“我才没这种亲戚。”
徐平山不好久留,简单交代了些要紧事便走了,反正他日日要来请脉,为江念卿“治病”,以后递个消息还是很方便。
江念卿一脸惬意吃着栗子糕,心道老傅这厨艺真是越来越得她心。
外头传来小杏的声音,“四小姐安好。“
“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开门迎我进去!”
小杏犹豫道:“四小姐,小姐正在休息呢,你不能进……”
女子气恼吼道:“这里是江府,是我家,你这贱婢敢拦我?!”
江念卿熟练地将栗子糕与医书塞在枕头下,而后眉眼微蹙,双眸透出几分怅惘与死寂,似被病痛折磨得失了生机。
“小杏,让四妹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江流月大步闯进来,气势汹汹走到床前,恨恨道:“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病的下不了床都还不忘勾引二殿下!”
江念卿缓缓抬眸,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注意力一时跑偏,这四小姐长相更随姚氏,眉眼周正,面容寡淡,衣着品味倒不如她母亲,粉色太娇,不太衬她肤色。
易怒,肝火太过旺盛,应当吃些龙胆泻肝丸,或者用决明子,夏枯草……
“喂,我同你说话呢,你装什么哑巴?”江流月皱着眉头,语气凶煞。
江念卿与她四目相对,茫然而迟缓道:“啊……谁是哑巴?”
江流月见她这愚钝模样,心里的怒气竟消散许多,多了几分鄙夷与不屑,生的再好看又如何,病怏怏的,又笨,谁能看得上。
她语气轻蔑,讥笑道:“姐姐啊,宣王可来看你了?”
今早江念卿与桂枝嬷嬷说话时没有摒退丫鬟,应当是她们传扬了出去,江流月知道了,所以便来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
怎么听着哪里不对。
没记错的话,宣王是她的未婚夫吧?
江念卿想起她方才怒不可遏、恨不得生吞自己的模样,感觉自己发现了件新鲜事。
噢,她这便宜妹妹惦记她那便宜未婚夫啊。
江念卿忍着笑,垂下眼睛,抿嘴露出几分不安,神色落寞,“没来。”
江流月得逞了,奚落道:“看来殿下对你这位未婚妻,不太满意呢。”
“啊……”江念卿无措地眨着眼睛,急切发问:“那妹妹知道怎么让他满意吗?帮帮我吧。”
“我、我……”江流月噎住,忿忿道:“我怎么知道!”
她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在这较劲。
江念卿还一脸可怜样看着她,“好妹妹,帮帮我……求求了……”
“闭嘴!都说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聋了!”
江流月吼道,看她这柔弱模样,越看越烦,心里堵的厉害,干脆一甩袖子走人了。
江念卿与小杏对视一眼,都抖着肩膀笑起来,主仆俩闷头乐了半天。
笑够了,小杏又问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宣王啊?”
“不会很久,这事有人可比我们上心。”江念卿想起父亲焦急的神色,桂枝嬷嬷试探的话,笑意散漫道:“且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