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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智者多愚 ...

  •   “我是……鬼吗?”

      白文姍刹那之间天旋地转,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是蒙了一层绫缎般的涌上心头,只觉得头疼欲裂,头颅如掉进深海似的沉闷。

      明明有很多的记忆碎片,但却无比的零散和缺乏逻辑,竟让她找不到一丝的关联。一时难以分清到底是自己的往事还是属于别人的回忆。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又为何会被伥鬼追逐。
      细细想来,白文姍竟是丝毫不知。

      直至一声清冽的男声将她拉回现实。

      “还记得你是谁吗?”赤足和尚站起身子,凝神盯着对方的女子。

      “……文姍”
      白文姍尝试着在脑海中搜索残缺的记忆,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姓什么。

      赤足和尚再次开口:“白。”

      她木讷道:“什么?”

      “白文姍,”赤足和尚寡淡的解释到:“你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白文姍多少有些诧异,又在和尚的面容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剑眉星目、明眸皓齿,生得几分好看,可惜面目之中却多少带着些超脱世俗的寡淡。
      白文姍不确定自己是否熟识对方。
      “你认识我吗?”

      赤足和尚并没有搭话,不动声息地摸了摸笔挺的鼻翼。
      “我不过是超渡亡魂的僧者罢了,只是在送鬼魑上路之前,总能看到他们的前世今生。”

      白文姍哑言:“那……我这是要被你超渡了吗?”

      和尚摇了摇头,“我渡不了你。”
      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能超渡的话,对方早就同伥鬼般消散在刚才的光晕之下了。

      “为何?”

      “你灵魄不全,七魄尽失、三魂也丢了大半,爽灵、幽精所剩无几,只有胎光还算旺盛。”
      赤足和尚口中喃喃有词,说得尽是白文姍听不懂的话语。

      瞧见对方蹙着的眉头,才转言道:“灵魄不全者,入不得轮回。”

      白文姍总算是听懂了。
      她就不是个完整的人儿,阴曹地府都不要是吧?

      “跟我来吧。”赤足和尚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去哪?”白文姍有些迷茫,她不知自己从哪来、去哪里,如孤魂野鬼般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和尚:“无主的魂魄留在世间会不断吸收煞气,积累成灾后,便被吞噬了灵智,也就变成了厉鬼。”

      想到刚才追逐她的伥鬼,白文姍不由后背一凉。
      会成为那失去了灵智仅剩饥饿支配的模样吗?
      她不愿成为那种样子,脚上不自主地跟上了对方的步子。

      鼻尖轻悄地动了动。
      好似对方身上浅淡的香火味能化解她身上的煞,闻了之后燥热的心神也能定上几分。

      赤足和尚背着身子,口中应声:“去我的处所,帮你寻个法子。”

      白文姍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疲倦感没有缘由地涌了上来。
      耷拉着眼皮,跟在后面轻哼一声:“嗯。”

      无意中瞥见,这赤足和尚的白衫晃动之下,隐隐能看到腰间别着一根柳木簪,用红线串挂着。
      想来又觉得好奇。
      明明是个毛发不生的光头,竟是带个木簪在身上,着实有趣。

      好在没走几里路,和尚便在一处造型古韵的商业建筑物面前停了下来。
      白文姍眯着眼睛打探了两眼。
      联排的门市之上,有卖古着的、有卖茶叶的、也有卖电子产品的。
      虽然生意寥寥,但都开着门营业。

      只有一间挂着黑牌白字的店铺,明明正值晌午,却偏偏大门紧闭。
      夹杂在这市面之间突显得有些落寞。

      她朝着店铺牌匾细细端详了两眼。
      ——川半仙心理咨询事务所。
      下方一行让人难以注意到的小字标注着:营业时间晚上9点至凌晨4点。

      啧,现在连算命的都这么卷了吗?
      营业到深更半夜,怕是给鬼算命差不多。

      和尚在木门上轻叩两下。
      不一会儿,一名青年女子就慵懒着身子,将木门“吱呀”一声拉出一条缝。
      露出个睡意朦胧的眼睛,看清门外的人才转身而去。嘴里嘟囔着一句:“师伯,你回来了啊?”

      好像困得不行的样子,一秒钟都不愿多站,晃着身子就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处走去。
      走了几步,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回过头面色平淡地探视了两眼跟着和尚身上的白文姍。又满不在意地撑着扶手上了楼。

      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哦,还带了个女鬼回来。”

      白文姍有些惊讶。
      一路上走来,如同赤足和尚说得一样,生人不见死人。
      没有任何人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而她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仅仅是让生人感觉被谁敲了下肩膀。
      仅此而已。

      但这青年女子,竟然能看到她的存在。
      甚至还一眼就看穿了她不是人。

      不过想到这女子把身前的和尚唤作“师伯”,也大概有了些眉目。
      看来这川半仙心理咨询事务所,营业的还真不是世俗凡物。
      只是不知道这“川半仙”是何许高人。

      和尚随手将禅杖搁置在楼梯旁,抬手指了指二楼最里侧的房间。
      “困了吧,去睡会儿吧,”睫毛微微低垂,“晌午的阳盛最烈,一般的厉鬼都撑不了几时,休息下就会好多了。”

      听他这么一说,白文姍还真是有些困了。跟着一路走来,她的眼皮就直打架。
      本还以为是背后伤口疼痛导致的虚脱,但方才一摸才发现,伤口早就好了大半。
      原来是阳盛对鬼魅天生的压制力。

      白文姍也不含糊,三两下拉开房门,朝着柔软的床铺就倒了下去。
      反正已经成为鬼的她,世间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深灰色的床单和被套之上,残留着清微淡远的焚香气味。
      好似房间中始终焚烧着一柱安神香,盘绕在她的鼻尖,催人入睡。

      白文姍不知睡了多久。
      她甚至不知道原来鬼还能睡觉。
      只觉得像是陷入一场久久不能醒来的梦境。

      梦境之中,她好似少女,身着富丽、头戴金银,撑着手不断往城门方向眺望。
      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姐姐,你在看什么啊?”身侧一名锦衣孩童依偎进少女的身旁,朝着她的目光望去,“他今天会来吗?”

      少女没有回头,只是目光笃定地撩望远方,“会来的。”

      可是直到太阳下山,日落的最后一缕余晖藏进地平。
      她也没等到期待的人出现。

      少女靠在窗檐,脸颊枕在双臂间带着些许落寞:“明天会来的……吧。”
      刚想转身回殿,只见孩童挥舞着手臂指着远方即将关闭的城门处。
      声音喜悦:“他来了,姐姐他来了。”

      少女耳朵一动,回身环顾。
      在远得只看得见模糊人影的地方,寻到了她期待已久的身影。
      身影挺拔、傲然,腰间配着霜剑,走一步胜过别人数十步。仅是几息之间,便已能看清对方的面庞。
      男子青衫足履,却头戴鲜红厉鬼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

      白文姍猛得一惊,睁开眼睛已是平明。
      思索着这不合乎逻辑的梦,有些愣神。
      恢复了一晚上,精神和昨天比起来还真是好上了不少。

      推开窗往外瞧了瞧,天已经灰蒙蒙的了,看样子快要到清晨了。
      原来她睡了那么久。

      平坦的宽敞露台之上。
      昨日带她回来的赤足和尚正盘着腿,在霜晨之下打坐。
      整个人仿佛完全融入进这安静宁雅的环境之中,如果不是那一身白衫太过显眼的话,白文姍还真不容易发现他的存在。

      对着清晨清新的空气吸了口气,白文姍感觉安恬不少。
      虽然露台下方就是地气十足的门市,但临近日出时分,却完全没有先前的尘俗气氛。
      搭配上这古色古香的木门木窗,还真有几分雅致。

      “咻咻——”
      白文姍刚闭上眼睛,趴在窗台上准备在这闲暇的清晨之中小眯一会儿。
      只见袖摆处不知是什么小玩意在拱动。

      抬手一看,只见一只长鼻豚鼠正翘着鼻子在她袖摆下方嗅了又嗅。

      “唷——”让她止不住轻声惊呼。

      赤足和尚听到这声动静,斜过头瞥了一眼。朝着长鼻豚鼠勾了勾手指:“六牙,不得无礼。”

      被唤作“六牙”的长鼻豚鼠好似有灵性般的,立马停止了嗅触,瞪着小腿往着和尚手中钻去。
      有几分神似的跪坐在对方手掌之中,只是两个眼睛藏不住的好奇尚异,一个劲地朝着白文姍望去。

      “咳,”白文姍觉得有些尴尬,她现在这模样像是偷窥被抓包似的。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却不由得有些心虚。只好没话找话的问询道:“对了,敢问师伯贵姓。”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想了半天也只敢随着昨日的青年女子。

      “纪释。”和尚口中轻合。

      纪释?是法号还是真名啊?
      白文姍有些想问,但又不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僧侣对于她这种厉鬼有种本能的压制还是怎的,让她多少有点不敢冒犯。

      “日出之前的清晨,空气最为鲜甜,”纪释闭着眼睛,有像是要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你可以也来试试。”

      白文姍小心地从窗台跃下,这才发现脚下哪里是露台,不过是一楼铺面的遍布青苔的楼顶罢了。

      学着对方的模样盘坐在纪释身侧,她深吸了一口气。
      嗯……还真是有几分鲜甜。

      话说回来,她这女鬼哪里还能分辨空气鲜香与否。
      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为了怕空气冷场,白文姍想起了昨天对方的话,问到:“您昨天说能看到鬼的……前世今生?”
      她有些想要知道自己是谁,对方连她的姓氏都能一口喊出,打探起来应该也不是难事。
      “敢问……我生前是什么样的人?”

      纪释仍然没有睁眼,思索了片刻道:“是个傻子。”

      ……
      白文姍有些哑言,如果不是对方一本正经,语气平稳。还以为对方是在语言攻击她。
      是个傻子是什么意思?
      是纯粹智力障碍的那种,还是精神层面褒义的那种?

      还没等她的脑子消化完这句话,嘴巴却不自住地问出了第二句。
      “那敢问……我又是怎么死的?”

      纪释睁了睁眼,眼神平视前方,不假思索:“被雷劈死的。”

      白文姍两眼一黑。
      得了,定是个智力残障人士。
      好好个活人能被一道雷给劈死,白文姍在想,说不定三魂七魄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丢去喂鸡了。
      不然怎么变成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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