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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既然确定要纵火,三人又再商量了一下。
      连家家大业大,免不了有大量的凡人仆役,之前的雷击木工匠就基本都是凡人,因此连黄栌才能轻松取得伪造腰牌的雷击木。因此即使决定了要纵火,也需要选一个好地方以免伤及无辜。
      修士可能被火烧一会都没有事,但凡人可经不住烈火烘烤。
      三人摊开连家主宅的地图,地图的东南有一处提前标好的标记。那是一口供丫鬟下人平日使用的水井。提前标记是因为这非常重要,因为这是萧晴的撤离点。
      在开始计划前,三人就曾经商量过救出连红叶之后如何逃走的问题。连家作为能在扬州发家的巨贾之一,绝对不可能在事后毫无察觉,必须考虑到救人离开后受到连家追击的情况。离开宁丹城的计划是使用传送阵直接回绝云顶,甚至他们可以离开宁丹城之后再使用其他地方的传送阵。连宸的丑事已经在绝云顶上传开,只要连红叶能回到绝云顶,连家绝对没有理由上绝云顶要人。
      问题就在于离开连家主宅。
      最后连黄栌想出了方法。她对于宁丹城最为熟悉,其中就包括了宁丹城的地质情况。宁丹城以优质的地下水源闻名,实际上宁丹城的地下水体结构非常复杂,而连家作为宁丹城的豪族,自然也有一套前人勘探出来的宁丹城水文地图。
      井水很大程度上就是地下水体的一部分,连黄栌在连家搜集的地图不但有后花园的地图,还有连家自己的藏书里的水文地图。
      地图显示,连家主宅下方的地下河和一处在宁丹城外的泉眼相连。而标注出来的这口井是距离那处泉眼最近的入口。
      滕惠在连家除了和丫鬟侍女搞好关系探查连家内部动向的任务外,还借此从那处井口里投入了一只小小的纸鹤。
      这个纸鹤舒砚秋也用过,当初在清茗山追踪通天鼬,她就将一张带有法印的符纂混在了饵食里。通天鼬吃了饵食就将符纂一同吃进了肚子,所以才能在夜晚借助另一只小纸鹤追踪过来。
      每一只纸鹤会有一个独特的定位符纂作为对应,只要驱动纸鹤,就能找到符纂的位置。
      实际上这是修仙界一种非常实用的小玩意,不过主要的作用是在堆积各种修炼资源,天材地宝间寻找自己要用的那种材料时使用的。像绝云顶这种大宗门,仓库里会囤积非常多供给弟子修炼用的道具,如果每次都要人手去找,那得翻到猴年马月?
      而滕惠偷偷投下的纸鹤,是经过伪装处理的定位符纂,专门折成了小纸鹤的样子。滕惠看起来天真烂漫,做出点孩子气的事也并不奇怪。

      连黄栌暗中派了自己之前的丫鬟到泉眼观察,已经确认了纸鹤从泉眼处出现,确认井水和泉眼相连。
      选择这处井口也有讲究。
      地下水位是不固定的,而且虽然知道在水体上相连,但并不代表清楚下面的情况。萧晴带着连红叶通过井口进入地下,需要用到龟息丹。
      龟息丹可以大幅度延长服用者的屏息时间,但其效果时间不长。萧晴在水下可以再次服用延长效果,但是连红叶却有可能不行。
      她们考虑过救出连红叶时连红叶的各种可能的状态,得出的结论就是需要尽可能地减少水下的行动距离,所以必须选择一个理论上距离出口最近的井口作为撤离点。

      而纵火也需要讲究。
      黑夜里的火焰是最为明亮的光源,如果火势一时得不到控制,很容易因为火势过大,照亮周围的区域,使得暗中行动的萧晴暴露身形。
      连家主宅占地广阔,其中有不少鲜有下仆靠近的可选地点,最后决定的纵火处是东南角的一栋三层小楼。和作为撤离点的井口隔着外堂和内堂。
      外堂是连家见外客的大厅,作为门面之一,建的高大气派,内堂在外堂之后相隔不远,隔着一个院子,是见亲近的好友亲戚的大厅,更为隐蔽亲密。
      这栋小楼就在外堂内堂间院子的院墙上开了个小门通过去,存的是长青行的一些样品。只是比长青行里摆出来的货质量更好,品类也更稀有。
      这是专门在府上谈生意时才会拿出来的。
      能请进连家府上谈生意的客人都是贵客,长青行的货色自然不入人家法眼,好东西得在这里备着到时候拿出去给人挑选。
      因此在小楼里其实存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以及一些提前准备好的礼品。
      可以说这一把火能点掉一座小城长青行分行大半年的收入。

      这幢小楼的价值并不是它成为纵火目标的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气派的外堂可以挡住照往撤离点的火光,萧晴带着连红叶,行动必然不会太方便,背光的外堂在这时可以成为最好的掩护,掩盖二人的行动。
      纵使连家暗卫皆是金丹以上的修为,神识扫视下连家所有人的行动都能尽收眼底,但是不通过目视确认,在着火的混乱环境中,根本不可能准确判断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而且靠近宅邸前部还有另一个好处,着火处里后花园更远,中间有更多阻挡,不可避免地会留下阴影区域,以供萧晴潜入。

      这个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而在纵火人选上,却产生了分歧。
      萧晴需要执行潜入地牢救人的任务,所以自动从纵火人选中排除。剩下的连黄栌和滕丽却都提议自己承担纵火者的任务。
      连黄栌的理由是自己行动更自由,她每天晚上都会独自去连老太太的屋子里陪老人家说话直到老人家睡下,这个习惯早已确定,一开始是为了独自行动方便窃取雷击木,不能随便改变。连老太太的屋子离小楼更近,她既有合适的行动时间也有更便捷的出发点。
      滕丽不同意连黄栌和滕惠去纵火,理由是连黄栌在计划里不会随着连红叶一同离开连家。丢了一个连红叶,连家最多暗中搜寻,暗卫训练说到底是丑事,不至于四处声张,只要回到绝云顶,她就受到宗门的庇护。而连黄栌作为连老太太的心头肉,失踪之后连家必会大肆宣扬,甚至有由头攻击连红叶。因此连黄栌在整个计划的执行里不能在连红叶安全前离开。这是一开始大家的共识。
      而连黄栌需要在连家额外停留的时间里,是绝对孤身一人的,为了安全起见,连黄栌不能在整个计划的实施阶段做任何行动,以免留下不必要的证据。她们为了让连黄栌能够在后面脱身,滕丽滕惠二人甚至通过了很麻烦的手续,提前混进了连黄栌的家中,就是让连黄栌到时候受到怀疑时可以直接将问题推到她们二人身上。毕竟连黄栌常年在绝云顶上自然是不会带丫鬟的,这番带来的滕丽滕惠二人是连黄栌家里新招的小丫鬟,她们的背景有问题怪不到连黄栌头上。
      萧晴作为局外人,在这种婆说婆有理的时候原本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发言以正视听,最好由她来拍板人选。
      但是两个人的争执很快就超出了萧晴可以插嘴的地步,滕惠此时也只敢缩在萧晴的床上,两只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盯着萧晴像是在向她求助。
      萧晴也没得办法。
      滕丽一向稳重,逻辑井井有条,一般她提出来的建议萧晴都会优先考虑而且大多在最后都会接受。
      而此时的滕丽却展示出一副就是要争一口气的冲动模样,无论连黄栌如何说,她都必须要顶回去的样子。虽然为免隔墙有耳,说话声音压得很小,眼睛也是低着,可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斩钉截铁一般坚决。
      而连黄栌明显在耍嘴皮子上不是滕丽的对手,已经渐渐落在下风。之前在山上大家一起讨论计划的时候,连黄栌从来都是偏向倾听的一方,日常相处下来也不难发现她本身性格就比较软,只有在关于连红叶的问题上她才会主动开口并且轻易不作让步,关于撤离和水路的问题上,她是第一个提出来要考虑连红叶最坏的身体状况的人。
      萧晴感觉到这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让步,关键是她们说的其实都对,连黄栌固然是有最方便执行纵火计划的天然条件,但滕丽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争论到了现在,只能看谁在磨嘴皮子这方面更有天赋。
      这样看来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连黄栌会落败。
      所以,萧晴插手她们的争吵并没有意义,
      可是就在萧晴觉得马上滕丽就能取得胜利,连黄栌将不可避免地妥协时,她忽然看见了连黄栌一直规规矩矩放在桌下的手。

      连黄栌虽然是不是连家本家的大小姐,但即使是分家的嫡长女,也是寻常百姓无法比拟的千金贵体。她并非连红叶一般使用兵器,而是一个法修,那天抵住萧晴后心的匕首实际上是连红叶打造佩刀时多余的材料,连红叶顺便造给她防身用的。
      连黄栌急得两眼通红,但是面对着滕丽的一向缜密的逻辑和伶俐的口才,她想不到反驳的方式。
      可是她并不打算放弃。
      那双平日里被保护得极好,不沾半分阳春水的小手正攥着衣服摆子,关节因为用力过度,羊脂白玉般的纤手仿佛染上了鲜血般发红。
      萧晴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呃……”
      “你区区一个练气期外门弟子在说什么大话。”连黄栌从沉默中爆发。压抑已久的声音里能听见主人分明的颤抖。
      滕丽的话噎在喉咙里。
      在场四人里,确实只有萧晴连黄栌两个筑基期,滕丽和滕惠本身资质一般家境也贫寒,虽然非常努力,但是暂时也只能在练气期拼搏。
      只是大家都知道,面对金丹期的连家暗卫和雇佣来的侍卫,练气期和筑基期本质上没什么差别。当初制定计划时也只是在制作腰牌时考虑了连黄栌的境界高,灵气充足更好使用灵气配合工具进行雕刻。其他时候,连家三人小组的行动并不受境界修为限制。
      而且只是用燃火符纵个火,连萧晴这种修真小白都可以完成定时点火的布置,境界在这时候并不重要。
      滕丽似乎没想到连黄栌会在这个时候拿境界修为说事,表情凝固住了,双眼睁大,有点不相信这话会从连黄栌口中说出来的样子。
      “我……”
      滕丽只能说出一个字,但是连黄栌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就这样定了。”
      连黄栌用话把滕丽的嘴巴堵上,她故意偏开了头,从决心开口说出那句话开始就没再看滕丽的眼睛。
      滕丽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闭上了嘴,低下头去不看连黄栌。
      那边的滕惠这时候眼睛里已经不是kirakira地闪了,已经快要掉下眼泪来了。但是她无论怎么卖萌,萧晴这时候都想不出应该说点什么。
      连黄栌显然对于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无论萧晴说什么,她都不觉得自己可以劝服连黄栌。
      再说了,萧晴自始至终都感觉,实际上能够劝服连黄栌的人也只有和她更熟的滕丽。
      连黄栌的手并没有因为最后强行说服了滕丽而放松下来,反而因此攥得更用力了。
      萧晴看着她这副样子,再多扫了几眼她的手。
      连黄栌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分明还有着深深的指甲痕,一看就是自己留下的。连家主宅里她是连老太太的心头肉,掌中宝,绝不可能有人敢这般对待她。
      萧晴眉头皱了一下。

      “滕师妹。”自从认识之后,萧晴几乎不会用这种称呼来叫滕丽。
      滕丽缓缓抬起头看着她,虽然眼眶发红,但是她眼里没有泪水,只是疑惑地投来目光。
      “有些事,是必须亲手做的。”萧晴尽可能地不让自己流露出别样的情绪,只是慢慢地说道。
      有些事,是连滕丽这种观察细致到时不时就能给萧晴表演读心神探的人都会下意识忽略的。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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