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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星星和太阳2 ...

  •   井上织……
      他看起来真的不太聪明。

      朽木露琪亚没花几天就下了这个结论。原因是少年笑起来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傻乎乎地像是能照耀所有黑暗角落的太阳。
      不管是谁被那样毫无阴霾的人注视着,都会感受到幸福吧?

      可是、然而……露琪亚和他明明应该只是见几面就彼此遗忘的过客才对。
      为什么这个少年不顾她的冷脸,就那么凑过来了啊!

      “嘿嘿,那当然是因为露琪亚同学你很好啊。”井上织好像对自己说的内容毫无自觉,他坦然地散发着善意,闪亮的萱草色头发在风里晃来晃去。
      他吭哧吭哧地踩着自行车,嘴里叼着面包,还不忘递给露琪亚一份。
      棕色的眼睛圆润可爱,像是狗狗一样满是期盼地看着她。

      ……够了。
      她说够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含蓄的尸魂界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人。

      即便是青梅竹马的恋次,也已经与她渐行渐远。死神的世界里,番队、席位、贵族和平民,永远是无法翻覆过去的大山。
      这座山从许久之前就一直死死地压在露琪亚心头。
      即便离开了尸魂界来到现世,也没有丝毫要消失的势头。

      她是尸魂界的、朽木家的朽木露琪亚。

      “那露琪亚要和我一起去游乐园吗?”少年双手离开把手,合十了,眼眸明亮地请求她——
      “请务必和我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
      收回前言。
      露琪亚觉得也许自己才是那个笨蛋。

      *
      “可是游乐园真的很好玩啊。”
      井上织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看露琪亚。
      他是个有着高挑个子和发达胸肌的高中生,更别提那一头惹眼的发色,哪怕混在人群里也是十分醒目的。

      而露琪亚个子小小,不知为什么在游乐园里又突然记起自己是大小姐了,捏着裙子小步小步走得十分矜持。

      井上织:“露琪亚酱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露琪亚:……
      算了,也许她确实就不是个淑女,也和所谓的、贵族做派无缘吧。

      黑发个子小小的少女长长呼出一口气,抬起眼打量这座游乐园。
      她在尸魂界的时候有听那些从现世回来的席官们说过这个场所。只是现世的事物年年都变,不像尸魂界那样千百年都没有什么变化。
      所有人嘴里的东西都不一样。

      露琪亚当时就听得很迷糊。所以当她来到现世时,虽然是做好了准备,但依旧是一知半解。
      且,十分好奇。

      井上织首先塞了个冰淇淋给她。他怀里还抱着很多零食面包之类。
      “你为什么会带这么多吃的啊?”

      “因为很好吃啦。”少年坦然地回,“我想跟露琪亚酱一起吃。”
      好吧好吧。
      想起出门时黑崎少年揶揄的目光,露琪亚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

      井上织又说:“而且你别看多,其实花不了多少钱。我兼职的那家面包店,店长是个很好的人,时常会送些卖不掉的面包、蛋糕之类的给我。”
      他停顿了一下,又很快说:“所以要先玩什么?”
      那张脸上,又再次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
      所以这样的井上织,为何会觉醒名为“拒绝”的能力呢?
      ——从黑崎那里得知了死神的一系列事情后,井上织脸上的恍惚谁都能看得出来。
      就在刚才他才知道一直以来他深深思念的兄长其实始终守护在他身边。井上昊甚至因为执念太深,差点堕化为虚。

      露琪亚思考了一下,身体诚实地走过去,说道:“井上……你还好吗?”
      少年像是突然被什么捶打了一下,从怔忪之中猛地脱离出来,朝露琪亚笑起来。
      “嗯、嗯。”他挠了挠头,“虽然还是有些在意但是……这对于哥哥来说应该也算是解脱吧?”
      “各方面都是……”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眶被泪意憋得通红。

      最后井上织还是没憋住,有些丢脸地落下泪来。
      露琪亚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说些什么呢?

      其实是可以说些什么的。
      露琪亚其实很理解井上的想法。因为她自己其实也有着和井上差不多的经历。
      长时间的流浪……和某人相依为命、家人一般的……以为永远都不会分开的存在。还有沉重背负着的、某人的性命。
      一切的一切……露琪亚看着井上,就像在看过去的自己的倒影一般。

      尸魂界百年的经历令露琪亚的思维相对成熟,她已经很少让自己再沉湎于伤痛之中。
      只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开朗的井上身后也隐藏着这样的故事。

      露琪亚是可以对他说些什么的。
      并且她觉得自己应当去对他说些什么。

      可是当少年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望过来时,她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她在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看见了曾经彷徨于贵族与流魂街直接的露琪亚。

      于是她做出了个自己也觉得逾越的动作。
      她屈下身体,拥抱了坐在那里的井上。
      这并不是一个费力的动作,却足够漫长。不知为何两人都莫名从对方的躯体、肌肤里汲取了一股他们自己都觉得诧异的力量。
      仿佛仅仅只是靠那温度,就足以令人安心似的。

      很令人上瘾的依偎感,井上迷蒙着眼睛,忍不住加深了这个拥抱。刚激发出六花力量的他此时身上仍有控制不住的灵力溢出。
      星星点点地并不具有什么侵略感,却仿佛带着少年身上的洗衣水味道。

      “露琪亚酱……”良久,少年轻声唤她的名字,“谢谢你。”
      他垂着眼睛笑,圆润的眼睛看起来乖巧异常。
      “我会记住这个拥抱。”

      露琪亚如梦初醒般退开。
      可是少年的态度实在坦荡。
      就仿佛刚才果真如露琪亚所恍惚以为的那样——她只是在拥抱过去的自己。

      少女自欺欺人般移开目光,而后又定回少年再度变得元气的面容上。
      “你振作起来了就好。”
      她长吸一口气,说:“你要听听我的事吗?”

      少年一愣,随即笑起来。
      “当然要!”

      *
      原本以为会很困难的。
      毕竟那过去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不管是作为四大贵族的朽木家的养女而在十三番队颇受照顾,还是别的。
      ——比如说死去的海燕大人。

      很长一段时间露琪亚不愿意去提。诚然明事理的人不会怪她,那些背后议论她的人也不会因为她的努力而改变看法。
      然而这始终是露琪亚心里的疤痕。

      除却海燕大人殒命的那个雨夜之外,还有她在瀞灵廷所经历的日日夜夜,工作的日常也好,贵族的蔑视也好,它们都一点一滴地化作无声无形的重担,覆压在露琪亚身上。
      尤其当她一边想着用自己的经历来宽慰井上,鼓励这个和自己多少相似的少年走出来,一边又耻于提起那个雨夜时——
      她所承受的这无形的一切,便无知无觉地在她粉饰太平的话语中倾吐而出。

      当她说自己为了得到大哥的承认如何努力时,井上听见她的自卑,彷徨与期许。
      当她说自己如何打破质疑,用自己的实力打脸小人事,井上听见她的畏怯与不安。

      井上全都听见了。
      他因而明白,从始至终吸引着他的,坦荡的、自信而无畏的露琪亚,其实纤细敏感。
      她将一身的伤痕裹在身上,化作冰雪般的凌冽,勇敢地面对敌人。勇气与坚定,即便知道了她的心事,原本吸引着井上的这些特质却更加闪闪发光,令他移不开目光。

      露琪亚,像月亮一样。

      井上的眼里的光动人地摇曳着,他注视着露琪亚的侧脸,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如何令人脸红心跳。
      他无可救药地没进了这温柔的冰雪包裹之中。

      露琪亚只觉得井上振作起来了。看他目光灼灼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初步克服了兄长逝世的阴霾。
      她也为他高兴。

      如果等到井上成为优秀的糕点师的时候,她还能来为他祝贺,那就再好不过了。
      露琪亚心里不免这样想。
      只不过她也知道,那还要过很久很久,恐怕到时候她已经回到尸魂界了。

      下次再和井上见面,就应该是井上去世的时候了吧。
      那一定要是很久很久之后才行啊。
      露琪亚如此想着,也真心为井上祈愿着。

      *
      她没有想到这个未来会来得那么早。

      她被兄长带回了尸魂界,等待四十六室的审判。
      短暂的现世校园生活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一般,好像永远都会只是一场梦了。

      井上和黑崎他们,身边太过鲜活明亮了。以至于此刻石壁上的月光竟然显得寂静的可怕。
      尸魂界千万年来不变的月亮,冰冷地照在露琪亚身上。
      她心知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抱歉啊,井上,等不到你实现愿望的那天了。

      露琪亚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朽木家的污点。
      她回望过去的一切,发现自己对不起海燕大人,也辜负了兄长的恩情。少年的黑崎也是她单方面拉进了这个亡灵的世界。
      也许她确实不应该再活着。

      少女以一种近乎平静的心态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最后她想起自己过去在流魂街的生活。那时候她不是什么朽木家的女儿,有相依为命的恋次。恋次也不曾和她决裂,两个人互相扶持,虽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不该那样对恋次说话呢?

      露琪亚觉得很疲惫了。在冰冷的囚室里,她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此刻惟有在现世的点滴令她能够攫取些许温暖。现世的同学们,井上、黑崎、石田、茶渡,所有的面孔重构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
      总是笑着的幸福的露琪亚。
      像曾经在流魂街那样充满活力的、勇敢的露琪亚。

      “我也算是做了些好事吧。”露琪亚迷迷糊糊地想着,陷入了梦中。
      很想……看到井上他幸福的样子啊。不过那孩子还是好好地生活,长命百岁吧。

      直到被压往双極时,浩荡的阳光洒在露琪亚脸上,她不自觉地蜷缩。
      队长们、兄长……曾经的同期还有……
      阴谋之下前来拯救她的同伴们。

      露琪亚幻想过他们会来。
      却不希望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来。

      少年的黑崎伤痕遍体,眼中却又灼灼的意志,足够耀眼。
      井上就在旁边,他的目光落在露琪亚身上。忽然他掏起了口袋。
      “给。”他笑得很好看。

      彼时露琪亚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恋次和她说开了一切,患得患失地跟在她身边。
      他看了眼少年手中包装花哨的糖果,心里腾起一种突如其来的敌意。

      但是最终恋次也没能阻止什么。
      因为井上足够坦荡。
      他的笑容温柔,眼睛圆圆的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反倒十分诚恳。
      他毕竟是冒着必死的风险,前来拯救露琪亚的旅祸中的一人。他所做的一直是恋次想做却未做,直到最后才付诸行动的事情。

      “这个是露琪亚酱最喜欢吃的。”他笑眯眯地展示这个长得像裙带菜一样的糖果,“本想在学校交给露琪亚酱的,没想到拖到现在。”

      而且这家伙总给人感觉像棉花一样,打他一拳反而自己先被卸力。

      露琪亚有些高兴。
      她笑起来。那是过去囿于朽木家小姐的身份不敢显露的情绪。
      不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她显然再次放开,不再在意那些事情了。

      恋次看看露琪亚,又看看井上。嘴里咕哝了两声,决定离开。
      六番队事情多得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星星和太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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