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以血祭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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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山道上只有马蹄奔跑的哒哒声，叶流云在马背上四下搜寻，想要找出那股令自己心神不宁的恶寒源头，却蓦然听到头顶上空响起一声接一声“呀——呀——”的嘶哑叫声，抬头一看，成群结队的乌鸦像一大团墨云，正向东南方向飞去。
叶流云心中蓦地一惊，古语说“乌鸣地上无好音”，难道大家出事了？想到这里，急忙驱赶着墨羽紧紧跟在那群乌鸦身后，从山顶绕到山背，又下了几道山梁，眼前的情景不由得使他大吃一惊，顾不得勒住马缰，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寒风中摇曳的小树发出呜呜的哀鸣，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或躺或卧倒得满地都是，暗红的鲜血从致命的伤口流出，浸透了身下冰冻的泥土。
叶流云觉得脚下有千斤重，心口像被利刃狠狠地刺透，再狠狠地旋转、挖剜，两眼通红酸涩，拼命地想要涌出什么好让自己缓一口气，可努力半天，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一步一步麻木地走过去，脚下，身穿红衣的小丫，前天还一脸兴奋地跑来告诉自己说，她养的小鸡开始下蛋了，还特意拿过来两个蛋谢谢自己之前帮她医好生病的小鸡。右手边的张大嫂，如今自己贴身穿的夹袄，还是她在大雪天熬夜赶出来的。前面，是蒋伯，这个生性豁达，一心为民的老猎户，还在心心念念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如今，这心愿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啊~~~~~~！！！”一声凄厉的嘶吼仿佛是破胸而出利剑，悲凉的声音穿透层层密林，将停歇在树上的飞鸟惊得扑棱棱飞上天空，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盘旋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沾满血腥的恶手要伸向这些手无寸铁、淳朴善良的百姓？为什么自己的一念成仁却是助长了他人的暴烈残忍？
浑身无力地软在地上，却在下一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从地上弹跳起来，“英儿！乌大哥！”
叶流云苍白无神的脸色终于浮出一抹焦急，他四下张望，酸胀的两眼快速在这百十人间搜索着，急切地渴盼得到他们的下落，却又害怕下一秒就看到他们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一个一个地确认，心一点一点地变凉，七八十个人看过去，竟是没有一个人存有半口气息。也许一下个并没有死，也许他们只是睡着了，叶流云在心里不断地这样安慰自己，哆嗦着双手翻看下一具尸体。
“乌大哥！”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眼前，没入胸口的箭羽从背后透出，可见这是近距离射杀。叶流云眼前一黑，嗓中涌上一股腥甜，忍了几忍却终究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噗”地喷了出来，竟有一米多远！
“乌大哥！乌大哥！”急切地摇晃着怀中已经冰冷的身体，仿佛只要自己叫个不停，就能将他的魂魄召回，就能起死回生。
摇了半晌，不知什么时候从眼中流出的滚烫液体已经变得冰凉，冻得整张脸都麻木了。叶流云缓缓垂下揽着乌寒身体的胳膊，涣散的目光看向还剩下的几具尸体，浑身颤抖着一步一步挪过去，先察看了仰躺在地的死者，情况和先前一样，无一幸免，还有最后两具，浑身是血地伏趴在荒草丛中。
“英儿，晨儿，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叶流云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步履不稳地走了过去，伸了几次手，都不敢翻开来看，这一夜一日的变故，生离死别，阴阳两隔，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失去亲人的打击了！
踌躇良久，终是狠下了心，猛然将左手边的人翻过来，是李大叔家的儿子，也是治安队的一员。看到不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叶流云虽然知道自己极不应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便转身来到右手边，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人揽过来，紧闭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开，待看到一张生疏的脸庞时，叶流云就觉得全身的筋骨瞬间断裂，浑身乏力地瘫倒在地上，躺在了那个不知姓名的小兄弟身边。
春去春还在，花落花还开，人去山空后，梦里几徘徊？
萧索的寒风在林中浅吟低唱，苍白的斜阳洒下一地的斑驳寒光，山中骤降的气温为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银霜，安静许久的墨羽低头走到叶流云身旁，轻轻舔舐着从紧闭的双眼间汩汩而出的滚烫。
感受到墨羽不断喷到自己脸上的热气，叶流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微微抬起身，抱住低下来的脖颈，轻轻地摩擦着墨羽的脸颊，像是着了魔般喃喃自语：“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借着墨羽，稳稳地从地上站起来，环视一遍地上的父老乡亲，叶流云不再说话，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被人丢弃的尖刀，就从脚边的空地开始，一下接一下挖着这因冰冻而僵硬的土地。一把刀断了，便再寻一把，这边没了空地，便到另一边。浑身的衣物被汗水浸透也不作理会，双臂因连续的挥动而肿胀不堪也不看一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满腔的愤怒宣泄出来，才能支撑着自己不再倒下。
终于，当黎明的曙光再一次降临到这个恢复了安详与宁静的山林时，满坡的尸首已不复得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凸起的矮矮坟墓。
叶流云久久地站在这一百一十二座没有名姓，不知身份的坟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午马镇的父老乡亲，我叶流云对不起各位，此仇不报，永生不来相见！”说完，径自从地上起来，提上乌寒生前用的乌家银枪，决绝地飞身上马，一路飞奔下了龙虎山，再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绕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山道，以后便是一马平川，叶流云不断地驾马疾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被疾风吹得不得不微微眯起，这时才惊觉浑身恶寒，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在劲风的肆虐下冰凉透骨。
原本想下了龙虎山便直冲虞城，一定要找皇甫极讨个公道，这突然而至的凉意倒让叶流云从悲愤中清醒了几分。心道自己昨夜只顾悲怆，却未来得及思虑，那皇甫极本想极力挽回自己，又被自己所救，怎会反过来做下如此残暴之事，这期间定有蹊跷。昨夜火烧午马镇的，不是还有那个左丞相沙大人吗？难道说，是他趁皇甫极追赶我的时候，率人摸上山，趁机派弓箭手射杀了哪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叶流云越想越觉得此番可能最大，回想自己掩埋尸体时，外围大部分青壮年都是身中箭伤而亡，老弱妇孺倒是被人一刀毙命。
沙隆！你陷害我叶家满门在先，屠杀满城百姓在后，这杀父之仇、屠城之恨，我若不除你，天理难容！
叶流云马不减速，既然料定元凶，就算背下刺杀朝廷命官的骂名而被通缉，也定要将那恶事做尽的狗贼力斩于马下。
“站住！”
刚刚绕过一片林子，突然从道路两旁冲出了几十个手持弓箭的士卒，定睛一看，果然是虞城的兵马。
叶流云将马带住，冷声问道：“头领是谁？站出来！”
冷冽的声音如冰刀削骨，让前面的弓箭手不觉身子一颤，倒是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中年汉子从后面走出来，直视着叶流云的面孔答道：“我就是。”
微微瞥了一眼，叶流云冷哼一声：“我且问你，龙虎山上的百姓是何人指使，为何人所杀？”
中年汉子大概是觉得面前这少年死期到了，倒也毫不隐瞒，满脸地轻蔑瞅了叶流云一眼，无不得意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等奉监军沙大人之命，前去剿灭窝藏逆贼的刁民，并奉令在此截杀漏网之鱼。”
果然，是沙隆下的屠杀令！
叶流云眼皮一撩，冷冷的目光将面前的二十几个弓箭手一一扫视一遍，直看得人们个个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兄弟们，上！杀了他，我们回去好领赏！”为首的大汉高呼一声，身后的士卒顿时拉开弓箭，齐齐地对准了马上的叶流云。
双眉一挑，叶流云一摆手中的银枪，心中暗道：“这些没人性的士卒，阵前杀敌不见有多勇猛，伤天害理倒是当仁不让。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杀了这帮恶贼，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密集的利箭如暴雨般迎面扑来，叶流云抡开手中的银枪，挡开多如牛马的箭羽，趁对方搭弓的片刻，一枪直取为首者性命，众人见状不由得一惊，纷纷后退寻找时机。刚才一鼓作气都尚未伤叶流云分毫，此时头领被杀，气势低迷，要想取胜更是异想天开。
叶流云手中银枪舞得呼呼生风，精湛的枪法更是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稍一迟疑便被枪头刺中，顷刻毙命。
只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几具尸体纷纷倒地，叶流云毫无留恋地继续策马前奔，誓要抓住那禽兽不如的恶贼，以血祭血。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以血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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