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江山》风月不供酒

55、点检做天子

　　一路快马赶回开封，听闻柴荣早在昨日便已经班师回朝了，现已经在王朴府中。赵匡胤与赵普当下来不及拾掇，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王朴府前。

　　“陛下出征时，王相还好好的，怎会如此突然？”赵普问向王朴的儿子王侁。

　　王侁满脸忧伤地回答：“家父是在处理政事之时，突然昏迷。好几位太医连夜会诊后，皆说药石无医。”

　　闻言，赵普与赵匡胤面面相觑，心中颇为惋惜。

　　“太医怎么说？”赵匡胤问。

　　王侁如实回答：“就这几日了。陛下昨日刚回来，就来看望了。”

　　几人说着便来到王朴房门口，便见柴荣的近侍同苗光义守在门口。

　　赵匡胤几人见柴荣在里屋，不好进去，便退在一旁等候。

　　在外面几人焦急等候之际，里屋骤然发出一阵杂乱之声，随后便是传出女子的哭泣声。片刻之后，柴荣一脸疲惫且悲哀地走了出来。

　　赵匡胤几人一惊，心中便明了发生了何事，纷纷跪地劝慰陛下。

　　“王相为我朝鞠躬尽瘁，下令风光大葬。”

　　王朴一生先是与郭威一同拼搏，后受其重托辅助柴荣。因此深受柴荣的敬重。下葬之日，柴荣亲临祭奠，执王钺叩地，多次大哭，赏赐大量财物以助治丧，并召见王朴的几个儿子，授予其官职 ；又追赠王朴为侍中，将其画像与李谷 、郑仁诲等功臣同祀于宫中的功臣阁。

　　几日后，柴荣在朝堂上突然撤了张永德的殿前都点检的职务，并且削去兵权。转身又以赵匡胤伐唐立下大功为由，将其扶上殿前都点检的职位，委以重任。没想到王朴刚去离世不久，朝堂上便风云万变，风向急转，众人看着热闹，却在如此风谲云诡的环境中，小心站队。

　　“哥，门口又来了好几位大人求见，你真的还是闭门谢客吗？”赵匡义着急地问道。自从哥哥升为殿前都点检后，赵匡胤便开始以忧思父亲伤身为由，与柴荣请了几日假，躲在府里避不见客。

　　“不见，他们无非是来送礼道贺的。”赵匡胤不为所动，继续写字。

　　“不见也好，省得见了后，传到张永德那边。他对你更加不满。”

　　赵匡胤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弟弟，呵斥道：“现在我们家处在风口，如果嘴上再不懂得把门，什么话都敢讲出去，小心惹祸上身。”

　　“我错了，多谢哥哥提点。”赵匡义当下认错，“对了，你派人送东西去张府，都被张永德给退了回来。还送吗？”

　　“送——继续送。这次连着我这份信件一并送去。告诉管事的，收不收，都要等张将军看完此信后再说。”

　　“是——”赵匡义领了哥哥的吩咐离开了书房。

　　赵匡胤招来下人，说自己要出府办事，有什么事只管去同王月琴商议。也不要求备马车，简单领来一匹马，就从后门离开了。

　　同上次一般，赵匡胤来到一处小院，在老伯的带领下，进到了苗光义的书房。

　　“等候多时了，赵将军。”苗光义起身行礼问候。

　　赵匡胤脱下披风，迎上前：“先生，起身。你我两人不用如此客气。”

　　苗光义连忙为他端上热茶：“天气微寒，将军，请——”

　　“其实很早便想来寻先生了，奈何眼线众多，今日才方便出门。”

　　“赵将军这几日闭门谢客，早就将那些人的耐心磨尽了。自然无人注意到将军的行踪。”苗光义明确指出他的目的。

　　“还是先生明白。对了，此事一直搁在心中，望先生如实相告。为何陛下如此反常，罢了张永德的兵权，让我顶上重任。这不是拿我当了靶子吗？”

　　“赵将军有所不知，此次伐唐回程之际，陛下捡到一块木板。”

　　“木板？是何木板竟然能掀起如此腥风血雨？”赵匡胤瞪大了双目，好奇问道。

　　苗光义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来：“此木板无甚神奇，而是上面的五个字，却极为重要。”

　　“五个字？何字？”

　　“点检做天子。”

　　“哐当”一声，赵匡胤拿不稳茶杯。

　　“赵将军可是烫到了？”苗光义笑着问道。

　　赵匡胤摆摆手：“无妨无妨……”随后抬头，看向镇定自若的苗光义，问道，“难道这木板是先生……”

　　“非也，只能说赵将军的好运到了。其一，王朴突然病逝，为将军排除了朝堂的最大障碍。其二，这突如其来的木板，也为将军屏除前面一直拦着的张永德。”

　　“是我说错话了，还望先生见谅。”赵匡胤为自己先前的无端猜测道歉。

　　苗光义毫无在意，只是将两人面前的棋盘扫空，摆上一颗黑子。

　　“黑子代表赵将军所管理的殿前司，是陛下最为器重依仗，而与你相对的便是从前风光的侍卫亲军司，且用白子代替。现下殿前司的第一把手便是赵将军，而副点检是出身鲜卑的慕容延钊，将军可熟悉？”

　　赵匡胤点点头：“我与他也算得上是发小，幼时常一同习武。此人对各大战事颇有研究。”

　　苗光义大喜：“赵将军果然交友甚广。不错不错。将军可以好好利用旧日之情，收拢此人。”

　　“这点倒是不难。”赵匡胤太了解慕容了。

　　“那么过几日将军上书陛下，为石守信请都指挥使一职。然后以王审琦将军处理瘟疫有功，为他求都虞侯。”说着，苗光义已经落下四颗黑子了。

　　“好，我会照先生所说的去做。”

　　“至于这边的侍卫亲军司，第一把手便是与将军不对付的韩通，不过，将军也勿需气恼。抢不到主动权，我们也可以安排人进去。我听闻韩令坤与将军私交甚厚，可有此事？”

　　韩令坤虽不是义社兄弟，但因久闻赵匡胤的盛名，私下也与其交往密切。赵匡胤如实交代了情况，苗光义点头示意，此人可用。

　　“韩令坤加上高怀德，难道还能牵制不住一个韩通。如此，将军的大业版图成全了一半。”

　　赵匡胤定睛看了下棋盘上的黑子围绕一个白子状，心中大惊，没想到短短时日，局势居然扭转过来了。

　　“现下赵将军要做的便是收服赵普，他的才学势必会助将军。当然还有一件要事希望将军去完成。”

　　“何事？”

　　“我听闻符彦卿还有一女待字闺中，虽然将军府中已有一位王夫人，但我想着凭着赵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符彦卿不会拒绝。只要将军许诺他女儿平妻之位。”

　　“不可——”想都没多想，赵匡胤立刻拒绝了，“先生有所不知，我早已许诺过慧儿了，这个位置非她莫属。”

　　苗光义叹了一口气，心想终是棋差一招。

　　“既然如此，不如让你弟弟去求此门婚事吧。他的原配尹夫人前几年早逝，迟迟未续弦。凭着你现在的声望，可为他求得。”

　　“这样也好。我想匡义不会不乐意的。”赵匡胤俯首赞同。

　　“什么，让我娶符彦卿的女儿？”赵匡义在听完哥哥的要求后，大为吃惊。且不说符彦卿在朝中的威望，光是他家三个女儿，接连两个女儿嫁给柴荣为后，这剩下的最后一个女儿却要嫁给他，这凭谁都想不到一处去。

　　“元朗，符家女子固然很好，但只怕是委屈她了。”杜夫人倒对这门亲事十分乐意，唯有顾忌门不当户不对。

　　“母亲多虑了，现在夫君在朝中盛名在旺，多得是侯门贵女挤破我们赵府的大门。”王月琴更是极力撮合，只要不是嫁过来与她强赵匡胤便好。

　　一旁的赵小妹拍手叫好：“恭喜三哥，尹嫂嫂去世后，小妹还担心三哥从此要孤独终身了。”

　　“这有什么值得欢喜的。”赵匡义第一次对小妹发脾气。

　　“你随我来——”赵匡胤察觉到弟弟的情绪，将他拉到私下询问，“你告诉哥哥，可是心中已有意中人了？”

　　赵匡义的双手紧握，憋了半天也没法将那人的名字宣之于口。

　　“没有——”他狠狠地松开了拳头，闭眼回答。

　　“哥哥知道此事是委屈你了，不过听闻符家小姐同皇后一般贤良淑德，定不会比弟妹差。”赵匡胤还以为弟弟还思念着弟妹尹氏，所以迟迟不肯续弦。

　　“哥，你告诉我，是否这符家小姐本来是许配与你的？”赵匡义盯着他，问出了心中疑问。

　　“我此生除了慧儿以外，不想再考虑这些事了。这是门金玉良缘，你万不可错失了。”赵匡胤探手拍了拍他，“明日我便请陛下下一道赐婚圣旨，趁着这段时间就将你与小妹的婚事都落实了。”

　　“小妹？与高怀德吗？”赵匡义吃惊道。

　　“是——高怀德现在在侍卫亲军司，高伯伯泉下有知定会无比自豪。父亲在滁州就问起此事，趁着这个机会，让小妹风光嫁入高家，是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努力。”

　　赵匡义还在消化着这番话的深意，连赵匡胤何时离开的都未知。只感觉心中一股快压抑不住的怒气，在全身游走。

　　“三哥，你怎么了？”刚才赵匡义脸色不对劲，小妹便等到二哥离开后，跑来寻他。

　　见他如同石化般地扎在那里一动不动，挥手试探他。

　　瞬间，赵匡义回过神来，伸手一攥，将赵小妹环在怀里。

　　“哥，你别生气了，如果不喜欢，二哥也不会逼你的。”赵小妹好声安慰。

　　收起情绪，冷静下来的赵匡义重新笑脸相对。

　　“放心，有你在，三哥就知足了。不就是再成一次亲吗。”说完，摸着小妹的头，疼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