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江山》风月不供酒

48、所念皆所愿

　　赵匡胤慢慢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一身破旧的粗布也掩饰不了他自身散发的压迫气势。墨发束起，神色激动。

　　“你是何人？”夏香抽出鞋里的小刀，将徐慧儿挡在身后。

　　然而徐慧儿却伸手按住夏香，劝阻：“香儿，无事。他是……是我的一个故人。”声音略微颤抖。

　　夏香收起兵器，带着警戒的眼光望向步步逼近的赵匡胤。她不喜欢此人，这种带着侵略的感觉，总是出现在大人物身上。这样的人绝不会仅仅只是个樵夫。

　　“慧儿，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赵匡胤沙哑的声线，竟带着一股无奈的哀伤。

　　徐慧儿垂眸不愿与他对视，躲在夏香身后。赵匡胤大步上前，一手抓住她的肩膀。

　　“放肆。”夏香向他劈去手刀，结果赵匡胤一个转身挽住徐慧儿，单手挡住。

　　“香儿，我没事。你且出去，我与他有话要说。”徐慧儿挣脱开，挡在两人之间，拉起夏香的手检查是否受伤。

　　夏香见她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坚持待在屋里，离开之时还嘱咐徐慧儿，如果此人有何举动，大喊一声她便可以赶来。

　　“这女子竟会武？”赵匡胤眼眸深沉，望着夏香的背景，不禁发问。

　　徐慧儿回头时，他换上一副温柔模样，轻轻为她拉紧掉落的长袍。

　　“赵将军，你已成婚，何必再来寻我。”徐慧儿后退一步，让他的双手顿时落了空。

　　“慧儿，你明知我心属你，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让自己难受。”赵匡胤伸出手臂，将她圈在怀里，低头看着她。

　　徐慧儿每每想起那日亲眼见他身着红色婚服的情景，心中便郁郁不得解。抡起手来敲打他的胸口，边梨花带泪边倾诉自己的无限委屈。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徐慧儿激动不已，又开始不停咳嗽起来。赵匡胤心疼地轻拍她的后背。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喝点水，顺顺气。”

　　徐慧儿喘息了一会儿，才平顺下来。

　　“我前几日受了风寒，一直不好。”见他一脸的担心，徐慧儿急忙解释道。

　　“你这样不行，这里太过简陋，你随我去城里，我请大夫为你诊治。”赵匡胤一把将她抱起，惊讶她似乎又轻了许多。

　　“你放我下来，我不想去。哥哥早就请大夫诊过了。是我自己思虑过重，才会久久不见好。”徐慧儿扭着身子想要下来，却见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随后坐在床边与自己对视。

　　“慧儿，你可知我找了你许久，你却狠心一直对我避而不见。”赵匡胤拉着她的手，诉说起自己那无尽的思念，“我知我成亲之事伤了你的心。我那时的心境却无法与你解释，此行既然遇到了你，你可愿意随我回去。月琴说过若是我寻到你，她不会介意，愿与你平妻。”

　　赵匡胤本以为会得到她的首肯，不料徐慧儿二话不说急忙摇头，开口便是一句“我不愿意”。

　　“为何？”赵匡胤不解她的拒绝。

　　徐慧儿深吸一口气，将手附在他的之上，抬眼，镇静地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我不愿意成为你的附属品。你知道吗，在游历的这几年里，我喜欢上这种自由的感觉。我和哥哥帮助这些难民安家，给他们治病，教他们识字。这一切的满足填补了我内心太多空缺的感受。若是我嫁了你，我便再也不能做喜欢的事，每天除了等着你回来，便是与那些官家妇人一般，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徐慧儿的手抚上赵匡胤紧绷的脸上：“元朗，你若是真心待我，便放我自由吧。”

　　赵匡胤不发一言，弯身帮她把松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指尖划过她微热的脸颊。

　　“慧儿，我就只想问你一句，你的心中可曾有我？”赵匡胤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吹在她的脸上。

　　“你一直在我这里。”徐慧儿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坚定地回答。

　　“好，那就够了。”他低语，吻住了她的唇。四周静悄悄的，天地之间，一片安宁。

　　赵匡胤让石守信去接赵普过来，他想着这几天就留在此处，美名其曰是这里有庞大的消息网。可石守信见他一本正经胡说的模样，怎么看就怎么别扭。不就是私心想与心上人多待一段时间罢了。作为兄弟，哪里不肯安排起来了。

　　这几日在赵匡胤的精心照顾下，徐慧儿的伤寒渐渐好转，精神也好了许多。

　　“小姐，该吃药了——”夏香端着药碗进来，直接放置桌上，也不端到赵匡胤手里，便转身离开了。

　　“你这丫头颇有个性。”赵匡胤不甚在意，端起来，吹凉后，喂她喝下。

　　“香儿也是个可怜人，是我们从烟花柳巷救出来的。好不容易医好她，她便留在了我的身边，为此还特地苦练武艺。”

　　“她这些手脚自保还算尚可，保护你，有点不自量力。待明日我好好指教她几招。”赵匡胤漫不经心道。

　　徐慧儿却笑了。

　　“你明明是好心，非要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赵匡胤眉毛一挑：“我指教她，都是为了你。过几日我离开后，你身边还是需要一个安心之人伺候着。”

　　“你要走了吗？”徐慧儿心中一惊，这几日两人相处下来，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你舍不得？”赵匡胤轻柔地为她擦拭嘴角。

　　徐慧儿自然心中不舍，一如自己所愿那般，自己也不能强将赵匡胤圈在此处，他还需要去完成更多的事情。

　　赵匡胤见她低头不语，也是心疼，这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不忍再令她伤心。

　　“好了，不说了，你早点休息。”赵匡胤放下药碗，缓缓扶着徐慧儿的腰身。

　　蓦然，纤白的手臂缠上男人的脖子，她迅疾地吻上他，柔软的身子靠近他，男人的呼吸逐渐加重。

　　赵匡胤猛然从忘情中清醒：“你身子刚好，不可——”说着，为徐慧儿捻好被褥，脚步飞快地离去，如同后面有猛兽般的。

　　那日之后，徐慧儿觉得赵匡胤变得怪怪的，总是拉着徐厚照窃窃私语，也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在卖着什么药。

　　“小姐——”夏香见那个讨厌的人不在，便十分欢喜地陪着徐慧儿身边。

　　“元朗说你这几日练得不错。”徐慧儿见夏香别扭得低下头，笑道，“怎么，夸你了，还不乐意吗？”

　　“谁要他夸，总有一日我一定能打败他。”夏香将头靠在徐慧儿的肩上，“小姐，你既然满心满眼都是他，为何就不随他走，何苦一定要分离？”

　　“香儿，这世上对女子来说已经活着不易了，我想救更多像你一般的人。我与他都有自己的理想想要实现，如果等哪一日天下太平了，再无乱世，我是十分乐意与他一起的。”

　　“小姐的心就如同菩萨一般，香儿这辈子能遇到你，真好。”夏香感激地紧紧抱住徐慧儿，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好她。

　　次日，徐慧儿刚醒过来，便见几个婆子进到自己的屋里，一行人将她拉到浴室里洗洗刷刷。

　　“王嬷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徐慧儿面对这些人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他们摆弄着。

　　“徐姑娘，晚些你就知道了，放心好了，嬷嬷今日一定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王嬷嬷几人面带笑容，神秘兮兮地说道。

　　夏香此时也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王嬷嬷走去掀开帕子，徐慧儿眼前一亮，那竟是红色的喜服。

　　“你们……”

　　王嬷嬷笑着将喜服端到徐慧儿面前：“这是我们几个连夜赶制的喜服，希望徐姑娘莫要嫌弃，穿着这身欢欢喜喜地出嫁。”

　　“我要出嫁？”徐慧儿转身打开屋里的窗子，只见外面早就挂着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绸带漫天飘舞，原本素雅的寨子一夜之间变得喜气洋洋。

　　“今日便是你与赵匡胤成亲之日。”此时，徐厚照进入屋内，王嬷嬷领着其他人先行离开，留给这对兄妹一些私人空间。

　　“原来你们这几日都在忙这些。”徐慧儿总算醒悟过来。

　　“慧儿，赵匡胤与我承诺，这辈子一定要娶你为妻，他答应会放你自由做想做之事。但该给你的身份还是要给的。他前几日已经修书回家告知父母，赵氏的族谱上你与那王月琴同等地位。”

　　徐慧儿没有想到赵匡胤竟然在身后做了这么多的事，她本以为自己任性这么一回，两人的缘分就此斩断了，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与她尊重的同时，也将自己最宝贵的真心放在她面前。

　　“他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自己看着办，愿意与否？”徐厚照说着将婚服放在她手上，仔细端详着妹妹的神情。

　　须臾，徐慧儿毅然将红色的婚服披在了自己身上，徐厚照大喜，转身招呼王嬷嬷几人进来为新娘子装扮。

　　“恭喜赵将军，抱得美人归。”这场秘密的婚宴，是赵匡胤的主意，实施者却是赵普。

　　“多亏了则平，若不是你，短时间我想也无法做到。”赵匡胤人逢喜事精神爽，对眼前的布置甚是满意。

　　因为是在寨子里举行的婚宴，一切都以简易为主。但众人为了感谢徐氏兄妹的照顾，还是自顾自地摆起了流水席。只见赵匡胤一身大红喜服，腰间金色蛛丝纹带，黑发束起，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神采奕奕。而身旁的新娘子，虽然头上罩着喜帕。但一袭红色的婚服恰到好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美妙极了。

　　没有媒人，却有在场的一众亲友。两人以天地为证，拜过之后，挽手走入婚房。房门外，遍布红绸锦色，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烛台大红烛慢慢燃烧，衬着屋里如同梦境一般。

　　挑起喜帕，赵匡胤便见到那双如同深潭般的双眸，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慧儿——”赵匡胤挑起她的下颚，手缓缓扶在了她纤细的腰身上，一个绻缱的温落了下来，轻舔慢咬，拿捏着分寸往下移，所到之处任他肆意。

　　徐慧儿柔弱无骨地平躺下来，赵匡胤抬手拉下床尾的帷帐，遮住了满室春意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