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江山》风月不供酒

42、形影不离

　　赵匡义现在在哥哥手下当差，虽然受着哥哥的照顾，但他也比较会来事，与底下的人处得都还不错。时常与大伙儿一起喝喝酒，赌赌钱。赵弘毅向来不喜这些，免不了训斥他，话里总是让他和哥哥好好学学，以德服人，用本事招揽人心，而不是这些歪门邪道。赵匡义嘴上是应下来了，可转身却暗中继续与那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

　　这几日他好不容易休沐，却隔了一天才晃悠悠地回到赵府，进门前还特地嗅嗅自己的衣服，确定没有沾染什么不该有的气味，方才放心抬脚进门。

　　赵匡义先去向父亲母亲问安，待他走近主屋时，只见赵弘毅与杜夫人在与一个老嬷嬷有说有笑着。

　　“夫人请放心，尹家事书香世家，尹小姐更是秀外慧中，模样俊俏，绝对与你家公子极为般配。”

　　“那就有劳嬷嬷为我家儿郎走一趟了，若此事可成，我们定会重谢。”杜夫人笑着拉着她的手，说道。

　　“那是，那是——我今日便去。”老嬷嬷说着行礼离开，在走到门口之时，对着赵匡义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笑着离开了。

　　“父亲，母亲。”赵匡义上前问安，接着问道，“此人是谁？做什么来的？”

　　杜夫人轻声道：“这嬷嬷可是开封最好的媒婆，此番请她来便是为了你与尹家的婚事。”

　　赵匡义脸上表情徒然一变：“什么婚事？孩儿从未说过要娶妻。再说哥哥才刚新婚，母亲理应先催着嫂嫂为你再添几个孙儿。何必张罗我的？”

　　“你哥哥再怎样也是续弦，你不同，你放心，那尹小姐与你两个嫂嫂一样，都是知书达理的人。”

　　“可是我——”赵匡义还想辩驳几句，却被一旁沉默已久的赵弘毅打断了。

　　“你哥说你昨日便是休沐了，为何到现在才回来。又是去哪里鬼混了。”赵弘毅皱着眉，一脸严肃看向这个最不安稳的儿子。

　　杜夫人见他又要开始训斥了，忙上前拉着赵匡义：“你莫怪他，昨日他替我跑去收租了。我不放心交予旁人，正好赶上三郎休沐。”见赵弘毅脸色放松了些，继续说，“他现在是没有成家，如果娶了媳妇儿，自然在府里呆得住了。”

　　赵匡义不敢多话，由着杜夫人为他继续扯谎。不过每每听到“成家”或是“媳妇儿”的字眼，眉头不由要收紧些。

　　“看在你母亲的面上，今日且放过你。你好好老实几天，你母亲这几日为了你和小妹的终身大事，可是费劲了心思。”

　　“小妹？你们为小妹许了什么样的人家？”一听到赵小妹的终身大事，赵匡义的脸色便真的挂不住了。

　　杜夫人笑吟吟地吐出一个名字来：“我和你父亲看来看去，觉得你哥的那个好兄弟高怀德，人品相貌都是上上之选，与小妹最为般配。”

　　“不可以，我不同意。”闻言，赵匡义大声嚷道，攥紧的拳头极力压抑着他的怒气。

　　赵弘毅“啪”的一声，用力拍在桌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放肆——没有规矩。我和你母亲都还健在，你妹妹的婚事自然有我们张罗，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滚回你的屋子去——”

　　赵匡义涨红了脸，扭头大步走了出去。

　　“你也别太上火。他与小妹自小就比较亲，自然是放不下的。”杜夫人好言安慰盛怒中的赵弘毅，只见他摆摆手。

　　“这个孽子，就是生来搅乱我们家的。”

　　回到屋里的赵匡义，重重关上房门，连衣服都未换，双手压在头下，靠在床上深思。他是想过以后赵小妹会嫁人，会生子，会成为别人家的人。可当他面对的时候，方才发觉自己还是不能接受。他不愿意与小妹分开，更无法想象她穿着嫁衣靠在别人的身旁。

　　“砰砰”几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说过不要打扰我，你们是耳朵聋了吗？”赵匡义以为是自己的小厮，朝着大门甩去一个枕头。

　　“三哥，好大的火气。”门轻轻被推开，从外面探出一个脑袋，只见赵小妹笑着走了进来，还顺便捡起那个枕头。

　　“是你？”赵匡义立马从床上下来，收拾起脸上的表情，温和一笑，“你怎么来我这了？”

　　赵小妹提着一个食盒，莞尔一笑：“母亲让我给你送点吃的来。你今日是怎么了，又被父亲训斥了？”

　　赵匡义饥肠辘辘抓起一盘桃花酥，大口咽了下去。赵小妹急忙为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只见他笑嘻嘻地接过，就着嘴里满满的桃花酥，总算是咽了下去。

　　“我哪有这个本事，反正父亲最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说此话的时候，赵匡义满脸的苦笑以及无奈。

　　可听到赵小妹的耳里，不由心疼。

　　“三哥怎可这么说，父亲也是疼你的。不然也不会放任我来给你送吃的。你啊，好好收收你的玩性，认认真真的做事，自然会得到他的青睐了。”

　　赵匡义看着一脸关心自己的赵小妹，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好，三哥答应你，一定会功成名就。”看着低头在摆弄点心的小妹，赵匡义缓缓伸出手来，却在小妹抬头的瞬间及时收了回去。

　　“哥，我困了，躺你这眯一会儿可好？一早被母亲叫起来学做女红，可真是难为我了。”打着哈欠的赵小妹就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拖鞋爬到那张床上。

　　“那你就在这里睡吧——”赵匡义宠溺地为她盖好被子。

　　“你也躺我旁边，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听你给我讲故事了。”赵小妹拍拍空出来的一侧。

　　可惜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随心所欲。但当赵匡义看着赵小妹小鹿般的期许眼光，暗自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头并头地躺着，赵小妹与他说着话，虽然话里免不了诉说杜夫人的严厉，王月琴的不好相处。但赵匡义却极为有耐心地听着。

　　“小妹，你可曾想过未来夫婿的模样？”突然，赵匡义问道。

　　“未来夫婿？”赵小妹不懂为何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毕竟还是少女，羞涩地缓缓说道，“我希望我未来的夫婿有二哥那样的品质，三哥这般的俊朗，四哥那样的学识。总之不能比我们家的男儿差。”

　　“所以你认为我长得好看？”赵匡胤听后，大笑。

　　“那是自然，尤其是三哥你的眼睛，那一双丹凤眼，我最喜欢了。如果是长在我身上，我还不成为开封第一美女。”赵小妹抱怨几个兄弟姐妹中唯有自己最为平凡。

　　赵匡义转身摸了摸她的头：“我家小妹最好看了。”

　　在一顿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中，赵小妹的眼皮总算是合上了，歪着头，睡得可香了。

　　赵匡义轻轻伸手过去，本想将她的头摆正，却鬼使神差地将她的头摆到怀里，看着她蜷缩地靠近自己火热的身躯，心满意足地拥着她眯上了眼睛。

　　即使再不想面对，可当赵匡胤与他说请了义社几个兄弟来家中之时，赵匡义明白这不是简单的聚会。这绝对是母亲的授意，希望撮合小妹与那高怀德。

　　“元朗成亲以后，这还是头一次正式见嫂夫人。这是我们几人的见面礼，还望嫂夫人收下。”石守信将几人的心意递了过去。

　　王月琴笑着收下，嘴里回道：“你们也太客气了，今日吃好喝好，我院中还有事，就不作陪了。”说完与赵匡胤寒暄了几句，便离开席面。

　　“石大哥，为何你以前管贺姐姐为‘嫂嫂’，却喊她为‘嫂夫人’？”赵小妹小声提出疑问。

　　石守信拍了一下她的头：“小妹不厚道了，这不是挑事吗？”

　　“那你说是不说？”赵小妹才不怕他，拉着赵匡义，威胁道。

　　石守信看着有人撑腰的赵小妹，摇头解释：“贺家妹妹与我们熟络非常，喊嫂嫂最为亲密。而王家妹子，我们都生分得很，自然不能随意开玩笑，要庄重对待。”

　　听完他这番歪理，赵小妹噘嘴道：“不就是嫌她不好相处吗，什么都能扯一堆有的没的。”

　　“小妹——”一旁的赵匡胤转头呵斥道，“不可背后议论是非。”

　　赵小妹眨巴眨巴眼睛，噤声不语，低头吃着赵匡义为她夹的菜。

　　“怀德，我听闻，陛下已为你父亲追封了秦王。”石守信突然想起来高怀德的父亲高行周几年前病逝于天平节度使任上，郭威念高家平叛乱抵御契丹有功，故赐下丰厚奖赏。

　　“高家满门忠烈，怀德身肩重任，多年驰骋沙场。为兄却从未听闻你与何家女子定亲？”赵匡胤见石守信将话题引开，便徐徐引之，“男儿虽志在四方，但成家还是需要的。”

　　“啊？”一脸吃惊的高怀德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自己会成为话题，“我忙着打仗，哪有时间找媳妇儿。元朗，你莫不是自己续了弦，就看不得旁人形单孤影了？”

　　赵匡胤与石守信眼神交汇，石守信立刻领悟其意，端着酒杯走上前：“说你脑瓜子不好吧，你不是羡慕以前元朗有贺嫂嫂红袖添香吗，如果你也找一个与你志趣相投的女子，岂不是佳偶天成。”

　　高怀德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老石，你喝醉了吗？这世上贺嫂嫂仅有一人，我从何找个一模一样的？”

　　“这话怎么说的，找不到一样的，那小妹自小就在贺嫂嫂身边，不说七分，也应该有三分相似吧。”

　　听到石守信喊自己的名字，闷头吃饭的小妹不由抬起了头，却被身旁一脸阴沉的赵匡义按了下去。

　　“石大哥这话说的，小妹个性活泼，不似嫂嫂那般温柔，只怕高兄弟受不住。”

　　“怎么可能，就算小妹深受元朗指教武艺了得，那我们怀德也是不输给赵元朗的好武艺——”石守信以为赵匡义是玩笑话，不甚在意地继续夸着高怀德。不料赵匡义陡然起身，作揖指着院中。

　　“既然石大哥如此夸奖高兄弟的武艺，那么我就迫不及待想领教一番。可否？”

　　高怀德本就是个武痴，见有人挑战，当然立马答应下来。

　　“怎么回事？你三弟今日不太对劲，不是说好撮合吗，这架势像是棒打鸳鸯啊。”石守信总算是看出奇怪的地方了，拉住赵匡胤问道。

　　赵匡胤也是一头雾水，今日如此较真的赵匡义还是头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