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没头脑和不高兴》咕咕咕姑姑

1、第 1 章

　　楚子航听见了风声，紧接着大雨倾盆，怒吼而下。他在一瞬间惊醒，发现睡前因为炎热没关窗户，帘子都湿透了。
　　第二天，他出门的时候恰巧碰上了隔壁的周泠泠，她半睁着眼睛懒洋洋地跟他打招呼：“早——”
　　“早。”楚子航微微点了下头，他走出去半步，又转过头来问她：“没睡好？”
　　周泠泠打了个哈欠：“什么叫没睡好，是根本没睡……昨天教授凌晨一点给我打了个电话，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硬是要我算地窖里一只三代龙类的苏醒时间，算了一晚上我电脑CPU都给烧得冒烟了，他还告诉我今天别缺课。”
　　她说的教授是冯·施耐德教授，两人同在执行部部长手下讨生活，楚子航天天被派出去出差，她夜夜被安排在实验室算数据，同甘共苦，在这方面颇有共同语言。
　　“我记得今天还有体能课。”楚子航说。
　　卡塞尔学院的体能课一般都跟打打杀杀有关，期末考试是全体学生坐飞机拉到某个深山老林或者荒漠戈壁野外求生，非常具有实用性。
　　周泠泠把钥匙揣兜里，眨巴着眼睛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所以到时候就要拜托好心的会长大人手下留情啦。”
　　楚子航没说话，相当于默认。

　　两人选修的都是太极，这门课人不少，周泠泠深谙浑水摸鱼的诀窍，她拉着楚子航躲在角落，像公园大爷大妈一样慢悠悠地比划来比划去，休息的时候还让他给她递了下水。楚子航就看着她坐在地上，抱着小黄鸭水杯睡着了。
　　那个水杯他也有一个，周泠泠在超市凑了个满赠，送的亲子杯，她自己把小的留了下来，大的送给他了。
　　“本来说送给教授，不过我提着杯子去的时候他在开作战会议，我想了下，这和教授风格是有点不搭调，就送给你啦。”
　　楚子航不好拒绝，就收下了，不过很少用，至少没在外面用过。

　　下课之前，教授简单讲了一下本学期的期末考试，说具体情况会发到每个人的邮箱，让注意查收。周泠泠只听到半截，她朝楚子航微微靠过去：“这次不会还是哪个鸟不拉屎的沙漠吧？”
　　楚子航稍稍低了一下头，他的吐息喷在她头顶，喉咙震动：“不是，是在俄罗斯境内的原始森林。”他听见她骂了一句：“我艹……”
　　周泠泠回去查看了要求，发现这次是双人小组制，队友刚好是熟人。

　　圣诞节之后，期末考试就差不多开始了，学生各个裹得跟熊一样上了飞机，楚子航坐在她旁边，没多久教授拿着个盒子来让大家抽签，周泠泠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去：“你手气好，你去。”
　　楚子航稳住身形，本来想说自己运气一般，不过看她兴致勃勃地探头去看又憋回去了。
　　两人最后抽到了八号。
　　可能是因为这次容易遇到大型猛兽，诺玛配备了热武器，周泠泠抱着枪往后靠，笑眯眯地说：“好数字。”
　　楚子航猜她是觉得八吉利。

　　西伯利亚冬天冷得要命，周泠泠不敢偷懒，先是从背包里找了避/孕/套给枪口套上，怕雪掉进枪管里出岔子。楚子航虽然也知道这个，不过看她贴心地用牙齿咬着撕开递给他的时候还是觉得微妙。
　　“……谢谢。”
　　周泠泠鼓着脸，有点不开心：“好不容易发个热武器还是外面买的，说怕装备部给的杀伤力太大不利于环境保护，骗鬼呢。”
　　她这么吐槽不是没有理由的，细数卡塞尔学院历年来各位师兄师姐的战绩，拿着导弹炸遗迹，挺着机枪扫射古建筑，扯环境保护完全是在扯淡。
　　楚子航突然想起自己前不久差点把开普敦体育馆烧没了，不由得咳了两声，他沉声道：“走吧，天黑前先找到定居点。”
　　这个时候的雪深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觉得寒气在往骨头里钻，她也不想今晚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只好忍住抱怨。
　　幸好没多久就碰到个洞穴。

　　除了诺玛统一配置的装备，学生也能自己带点东西，多半都是换洗衣物和趁手的冷兵器，不能带食物和科技用品，不然算作弊。楚子航带了“村雨”。他转了一圈，找了几根枯枝，拿防风打火机点燃扔进洞里，等了一会也没动静。
　　“干净的。”他对她说。
　　周泠泠借他的刀砍了几根低矮的冷杉枝丫跟着走进去，里面一股骚臭味，大概是熊住过，还有一些小型动物的骨头在里面，她都扫出去丢了。
　　楚子航又砍了一颗小树苗挡在洞穴口，虽然还是有点味，不过好受多了。
　　周泠泠这才闲下来检查背包，里面有哨子、避/孕/套、纱布、指北针、手电筒、军工刀，这倒是装备部给的，非常锋利，吹毛断发，还有两支肾上腺素、一块防风布和一袋卫生棉条。她乐了。
　　楚子航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没认出来是什么。
　　周泠泠解释道：“上个学期去沙漠，没想到半途我生理期到了，幸好还给了卫生纸，不然我就得留着血走完全程，还好最后遇到阿玛兰妲，我拿了五条蛇肉干跟她换了一包，出来后我就给诺玛写了反馈信，没想到这次真的有。”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长这样吗？”
　　周泠泠疑惑地看着他。
　　没想到楚子航脱了鞋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熟悉的东西。
　　她瞪大了眼睛。
　　他换了双袜子，又把那张卫生巾贴回去了。他解释道：“走路比较舒服。”过了一会，他补充道：“如果当时你遇到我，我还有多的。”
　　周泠泠羡慕嫉妒恨地看了他一眼。后来两个人分工，她让他去找食物，她去捡柴，这种充满难易差距的分配明显是报复，不过楚子航没反驳。

　　到了晚上，两个人坐在火堆边喝肉汤，没放盐，周泠泠依然喝得津津有味，她凑过去看楚子航带的地图，指了指两个人现在的位置，又从上面划过一条线：“直线距离是三百多公里，不过肯定有得绕，从这边过去虽然要近点，不过是山，食物和水源都是问题，西边好走点。”
　　楚子航不无不妥。他们的任务是在指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拿到指定物品，因为是小组制，很多东西只有一份，丢了坏了只能开启野人生存模式，要不然就看运气能不能遇到别的队伍抢物资，就像勺子杯子和锅，只有楚子航包里才有，甚至杯子和锅数量都是一，他们俩只有叼着勺子慢慢吃，保温杯里装了雪，化了以后一个人喝一口。
　　周泠泠递给他，楚子航低头，发现上面有个小小的唇印，他默默地转了一下，感觉自己半边脸被火烧得发热。

　　第二天早上，楚子航醒来发现大概是后半夜火灭了，周泠泠靠着本能睡到了他旁边，她的脸挤在帽子里，呼出的气体犹带温度，他看了一会，推了推她：“天亮了。”
　　周泠泠挣扎着睁开眼，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楚子航收拾好后拉了她一把，周泠泠跺跺脚，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他们脚程很快，一天下来可以跋涉数十公里，不过到了晚上，就没能找到合适的洞穴了。楚子航背包里放了两块压缩饼干，两人对着水壶简单解决完晚餐开始挖坑准备睡觉。这种天气里挖个雪洞是最简单的保暖方法，周泠泠把防风布垫在身下，脱了外套招呼楚子航躺进来，这地方小得两个人几乎是肉贴肉，没多久，她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
　　“怎么了？”他问。
　　周泠泠克制住想要往他靠拢的动作，含含糊糊地回答他：“在找合适的姿势。”
　　楚子航顿了一下：“很冷？”
　　“……嗯。”她转移话题：“明天赶在天黑前到河流附近就好了。”
　　他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最终将两人身上盖着的外套又往她那边挪了挪。他睡觉姿势很乖，双腿弯曲，手掌垫在脑袋下面，卷翘的睫毛颤动。周泠泠毫不客气地躺进他怀里，她心里发虚，开玩笑道：“牺牲一下会长大人的清白啦……我快冻死了。”
　　楚子航感受到她的头搁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像揣了一只小猫。
　　他手收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
　　周泠泠疑惑抬头。
　　楚子航说：“没事。”
　　她这下猜出他是不小心了。
　　他发现她依然看着他。楚子航抹了一把脸：“有东西？”
　　周泠泠摇头，鬼使神差般说道：“会长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很好看啊？”
　　他愣了一下。
　　因为身处人迹罕至，估计是根本没有人至的原始森林，楚子航没戴美瞳，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即使在黑暗中依然非常醒目，像两团火焰一样寂静燃烧，学院里大多数人都不敢跟他对视，大家都觉得他孤高冷漠像个独断君王……虽然他只是面瘫。狮心会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大家都觉得他目光可怕，根本不会说出这种类似于调笑的话。
　　“双眼皮，大眼睛，睫毛又长……哇，不会有两厘米吧。”
　　楚子航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知道，也许吧。”
　　周泠泠哼哼唧唧：“会长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好运到让人嫉妒啊？”
　　他沉默了：“你是第一个说我好运的人。”
　　“对我来说就是好运啦，每次都拥有我没有的东西哦。”
　　“是吗？”他淡淡地问。
　　周泠泠猛点头：“我上初中的时候听说睫毛剪过就会变长，结果后来偷用了我妈的睫毛生长液还是比原来短一点，气死我了。”
　　楚子航有点意外，她看起来鬼马精灵，却不是那种注重外表的女孩，至少他数次看见她头发乱蓬蓬地穿着夹脚拖鞋去食堂，打着哈欠佝偻着背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是个“A”级。
　　他安慰道：“你现在也不短。”然后他发现周泠泠看了他两眼。
　　她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变成小小一团，闷声闷气地对他说：“跟你说不清楚，睡觉了。”
　　楚子航感到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生气了。

　　两个人在第四天才到了河边，周泠泠砍了根树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凿冰钓鱼。楚子航看她拿着“村雨”在冰面上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背对着他的样子像只小熊。他在旁边搭好火堆，准备去找找有没有吃的，仅剩的压缩饼干在这两天之内都吃完了。
　　等他真正打了头熊回来，她还在凿冰。
　　这次还是不知道为是什么，周泠泠又瞪了他一眼。
　　他张了张嘴，解释道：“突然窜出来的，可能是食物不够冬眠提前结束了。”
　　她看了看熊的尸体，一枪毙命。
　　“……我都没听到声音。”
　　楚子航拿着刀开始给熊剥皮，他把袖子挽起来了一些，露出来的小臂肌肉非常紧实。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说：“嗯，我发现得很早，提前架枪了，没发生直接争斗。”学院这次都配备了消音器。
　　周泠泠神情复杂，拿着锅和被子去舀水，刚刚冰面已经凿开了，只是有点小。楚子航就着她拿回来的水洗了手，整头熊很大，两人准备留一部分带着路上吃。
　　她突然听见了声音。

　　楚子航和她同时架枪面对后面的森林。
　　“别开枪！别开枪！”从后面走出来两人完全不认识的人：“我们只是迷路了想来问点吃的！”
　　周泠泠用英文大声问道：“你们是谁？”
　　对方看起来一脸庆幸，他们不敢动，只是站在原地和她对话。
　　从两个人东拼西凑，英俄夹杂的语言中，周泠泠了解到他们是野外求生爱好者，前几天遭遇大风暴迷失了方向，装着指北针和一些求救物品的背包也丢了，两个人越走越深，食物也吃得差不多。
　　“你们真是太倒霉了。”她心有戚戚地说：“我们是来拍摄冬季雪狐的。”她示意楚子航把他的背包给她，她在里面找到了护照、持枪证和林业部门签署的出入许可证，诺玛在这种事上向来周全。她给他们看了一眼又收起来。
　　对方感激涕零、全然相信。其中一个金头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你们真厉害。”
　　周泠泠眨眨眼：“我们准备把这当成毕业设计交上去。”
　　“太棒了！”对方笑得一口白牙：“很有想法！”
　　她说：“等下我们可以帮你们发射求救信号，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待救援。”
　　金头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看起来都快哭了，他颤抖着声音：“我、我以为这次会死在这里——我都向上帝祷告了，愿主保佑你们！”
　　他们大概把她和楚子航当成了满脑子罗曼蒂克的情侣，接下来一直在称赞他们非常般配、天生一对。周泠泠丝毫不介意对方稀烂的英文，和他们聊得很开心。
　　楚子航在一边沉默地处理食材，两个人去洗碗的时候，他低声问她：“我记得你会俄语。”
　　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不觉得他们连比带划地样子很好笑吗？”
　　在这一瞬间，楚子航失笑了，他之前一直避免和他们有视线接触，怕被发现瞳孔异常，虽然周泠泠觉得并没有什么，她可以谎称他戴了美瞳，无论对方相不相信。他看了她一眼，看她小声地哼着歌，知道她这是无聊把两个陌生人当乐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也不错。
　　周泠泠转头，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
　　“发生了什么？！需要帮忙吗？！”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们之中红头发的站起来冲着她大喊。
　　周泠泠深吸一口气，喊回去：“没什么！”
　　她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楚子航已经不笑了。她只好继续洗碗，没多久，她忍不住碰了他一下：“你刚刚笑什么。”
　　“什么？”楚子航疑惑道：“我刚刚……有笑吗？”
　　他发现她又生气了。

　　楚子航联系了诺玛，让学院按照定位派了飞机，对方一脸感动地握着他们的手，直到装备部的人忍不住问他们还走不走，两人才放开他和周泠泠。
　　他看她得意洋洋地说：“两个傻蛋，没发现我们根本没带相机吗？”
　　她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我也好想裹着毛毯喝热可可哦。”刚刚的飞机上准备了这两样东西，飞行员甚至冲他们举了一下杯。
　　周泠泠鼓着嘴：“再也不想到这么冷的地方来了。”虽然上次去沙漠她也发过誓说再也不要去那么热的地方。
　　楚子航心念一动，突然说：“要来我家吗？”
　　周泠泠呆住了。
　　“我家在南方，很温暖。”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要来过冬吗？”
　　她回过神，笑着问他：“会长大人请客吗？！”
　　楚子航把背包背到背上：“嗯，我家临海……可以带你去爬山骑自行车。”
　　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这实在是无聊透顶的安排，说个冲浪都比这强，不过他只是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日常活动轨迹。
　　周泠泠没有做出回答：“我想想喽，毕竟会长大人请客很难得嘛。”

　　到了晚上，两人依然睡在雪洞里。楚子航快睡着了，他迷迷糊糊间听见周泠泠问：“是试试的意思吗？”
　　“……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楚子航还是没反应过来她突然的这句话。
　　周泠泠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又忘了？”
　　他不明白她思维怎么跳得这么快，半响，他问：“……可以给点提示吗？”
　　周泠泠不说话，冷然看了他一会儿，气鼓鼓地拉过衣服遮住脸：“不说了！睡觉！”
　　楚子航彻底清醒了，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得着，一直想到天亮，他灵光一闪，在她睁眼的时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周泠泠迷迷糊糊间听他说得没头没脑，只觉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