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短篇合集]LuckyStar》紫罗兰金矿

7、IN OTHER WORDS（弗雷德）

　　第零天：
　　很难说这成功了……他似乎还只是一具空壳，除了眨眼、饮食和排便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好消息是他还能睁开眼睛，是吧？我简单地对他进行了视力和听力的测试，都及格了。他听得见也看得见。只是他不能做出反应。我不怪他，他看上去像一只特大号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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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敏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我理解她的恐惧，事实上，我也像她这样恐惧过。复活一个人……上一个这样制造的生命的人还是酿下大错的弗兰肯斯坦。但当弗雷德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只觉得庆幸。我庆幸我做出这般渎神之举，并且成功。

　　“你真的——”赫敏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我平静地走到她的面前，按住她的肩膀。我也在颤抖，和她不同，我在兴奋，在期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你想说我疯了。我知道。”我也知道我的眼里燃烧着可怕的狂热的火光，“但是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赫敏终于忍无可忍，甩开我的手。下一秒我们对着彼此举起了魔杖。

　　第一天：
　　弗雷德的眼睛跟着我转。他很好奇，也很依赖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只能给他安上鼻饲管。他不太喜欢这个，但是动弹不得，只能一刻不停地瞪着我。我突然开始后悔了，这对他而言是不是一种折磨？但是我总会让他恢复的呀。很快他就会像当年一样灵巧，变回那个扫帚上的游走球。他怎么会怨恨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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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雷德的眼睛转来转去，只盯着我瞧。说实在的，我觉得有点难过。他甚至不能动一动手指，只能听从我的安排，被我饲喂，由着我反转身子，擦拭身体。他追求的生命一定不是这样。我只能尽我所能，按部就班地进行恢复工作。

　　恐怕，最短也需要半年的时间，弗雷德才能像控制他原来的身体一样控制现在的这具身体。我把这些话讲给他。他仍然面无表情，只能眨眨眼。我试着亲了一下他。他没有表现出抗拒。或者说，也许他表现不出来。

　　他会恨我吗？我无法控制地感到惊恐。可是我那么爱他。他会因此怨恨我吗？我不知道。

　　我在他手心上写下“抱歉”。

　　第七天：
　　他终于可以说话了！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我为他做了一点防风草根汤，喂他喝下去。他很喜欢，并对我说谢谢。他还说他很期待彻底恢复后，与我一起乘扫帚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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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雷德是不可以暴露给外界的。那天我对赫敏施了一个精妙的一忘皆空。她不应该教给我这些，如今她自食其果，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我的地下室。看着恢复了语言能力的弗雷德对着床头那个录音小玩偶滔滔不绝，我倍感欣慰。但后面还有更艰巨的困难需要克服。看着弗雷德僵硬的脖颈，我心下一沉。

　　他发现了我，高兴地叫起我的名字。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已经死去，只是以为自己收了重伤，需要休养，身体很快就会养好，能和家人再度团聚。我只能微微一笑，把话题转移到天气和晚饭上。好在弗雷德从来不注意这一切，我说什么他都高兴。

　　“希望你喜欢防风草根汤。”我把小桌板支开，放在他的胸前。弗雷德叹了口气，“我本来是不想麻烦你的，可惜我的手完全不听使唤……”

　　“我本来就打算喂给你呀。”我轻笑着，盛起一勺汤，递到他的嘴边。

　　“等将来我也这么喂你。”弗雷德喝下一口，嬉皮笑脸地看着我，“不然无以为报呀。”

　　我内心五味杂陈，只能低声“嗯”。

　　第十四天：
　　恢复遇到了瓶颈。自从弗雷德的脖子可以转动之后，下面的躯体迟迟无法恢复知觉。每天都吃不一样的魔药，他也感觉出不对劲儿了。可是他仍然照单全收，甚至没有质问过我——我该跟谁说起啊！我多么愧疚！又多么无助！除了继续尝试下去，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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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弗雷德竟然还安慰我。曾经面对失落的我，他会握住我的手，轻轻拍打我的手背。现在他无法做到这一切，也不能拥抱，也不能捏我的肩膀、揉乱我的头发。现在他只能靠语言，空洞无力的语言。“要相信医生！我会好起来的。”

　　事实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可相信的，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我的执念。如今看到弗雷德的现状，我连这份执念都动摇了。他从来不露出痛苦的样子，可是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惩罚。他还不如一直……

　　不，我不能再想了。我艰难地起身：“弗雷德，我要去工作了。你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需要我就大声叫我的名字。”

　　“我爱你。”他突然说。

　　我愣在原地。弗雷德笑嘻嘻地向我索吻。“临别前该给你亲爱的弗雷德一个吻吧。”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我凑过来。弗雷德艰难地探着脖子，在我的额头上落下安慰的一吻。

　　“我爱你。我会为了你好起来。”

　　我逃一样地离开，眼泪夺眶而出。

　　第十五天：
　　弗雷德可以活动他的手臂了！我不知道之前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之，恢复的进度增加了。我觉得喜忧参半。

　　第十六天：
　　问题出现了。弗雷德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尝试用了普通的止咳药水和缓和剂，没有用。我在他床边守了一天一夜，他在夜里咳嗽得会更厉害。也许是魔法的副作用……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弗雷德第一次露出惊慌的表情。我让他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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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雷德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我的内心。他有时候会一边咳嗽一边骂，我完全不觉得好玩，只觉得恐慌。我尽力排查着所有的问题，无果。现在我倾向于认为，它是复活魔法带来的副作用了。

　　弗雷德一边咳嗽一边冲我笑，管我撒娇要喝止咳的甜茶。什么药水都对他毫无效果。我坐在他的床边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困意袭来，我疲倦地倒在他的手边。

　　半梦半醒之间，我还听到弗雷德的咳嗽声。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你无需在意……”

　　第三十天：
　　他一边在恢复，一边却变得更虚弱。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况……重新掌控身体的同时，他饱受病痛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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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他居然咳出血来，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弗雷德可以撑起拐杖走一段路了，但同时，他咳嗽得愈发厉害，头发也一把把地脱落。我变着花样给他□□吃的东西，可他还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他再也不像当时那样开心了，有时候我能看到他沉默严肃，静立在角落里，面对着地下室的砖墙。他开始忧郁，并思考着我不知道的东西。

　　我却愈发依赖他。我自己能感觉到那种情绪……我想把真相隐瞒起来。我希望弗雷德永远带着他饱满热烈的情绪，永远不要得知真相，永远爱我、依靠我，就像我依赖他那样，永远纠缠在一起。

　　我真可耻啊。

　　弗雷德转过来。我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今天做了苹果馅饼。”

　　“哇！”弗雷德很是惊喜，“我超爱它的！如果你能在饭前给我一个亲亲，我保证它会变得更美味！”

　　我希望他千万千万不要再离我而去。

　　第三十一天：
　　弗雷德第一次向我提出要求。

　　“我想让乔治来看看我。”

　　“不行。”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严厉，“我已经说过了，所有人都不能来看望你，直到你完全康复。”

　　“求你了……”他双手合十，露出狗狗一样的表情，“我真的很想念我的家人。”

　　“可是你的伤病很严重又很复杂……”

　　“我都可以到外面去了，外面的人为什么不能来看我呢？”弗雷德撑着拐杖，缓缓向我靠近，“咱们在花园里见一面，不说太多话……”

　　“我求你，弗雷德。”我拼命压下内心的烦躁，“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害了。”

　　他愣怔着。突然，弗雷德冷笑一声，往床边走去。

　　“你什么意思？”我如坠冰窖。

　　“没什么。”

　　“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我脑子里的弦“嘣”的一声断掉了，“你在冷笑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我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定吓到他了。晚饭时刻，弗雷德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第一百天：
　　也许我们应该放过彼此了。

　　弗雷德已经瘦得脱相。但他仍然摆出精力十足的样子，还利用有限的材料搞出了几个恶作剧道具，吓了我一跳。我仍然忘不掉几个月前自己歇斯底里对他发火的样子，他却还是毫无芥蒂地对待我，甚至，他试图让我走出那种愧疚感。我愈发感到羞愧。

　　他绝不是那种喜欢付出的人，但他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做出所有的妥协。看他竭力想让我快乐，我却愈发忧伤。我对不起他。

　　弗雷德突然倒在地上。我惊慌失措，上前扶起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轻得足能让我抱起来。

　　第一百二十天：
　　弗雷德开始时不时陷入昏迷。清醒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兴高采烈，甚至憋着一肚子要对我恶搞的坏水。但当他昏迷过去的时候，他总是打着寒战，用很难发觉的声音轻轻抽泣。

　　我彻彻底底错了！他的双腿始终没有恢复知觉，而生命力却一天天的耗尽。他就像一支明亮的蜡烛，而我不顾所有人的阻止将他点燃了，如今，他就要走向终结。

　　弗雷德颤抖着。我把他搂在我的怀里。他干燥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知怎的，我缓缓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我原谅你……”弗雷德用游丝般的声音说，“我当然……原谅你……我爱你……”

　　第一百八十天：
　　当我来到地下室的时候，弗雷德已经消失了。

　　一张字条，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

　　我扑上去，膝盖撞在柜角上也无暇去管了。双手抖得厉害，我几乎要把字条扯碎。弗雷德歪歪扭扭的字就藏在那些褶皱里。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消失得彻彻底底。这并非是我要任性哦！任性的人其实是你，不过我觉得，你做了一个绝妙的恶作剧，甚至一度愚弄了死神，太牛啦！”

　　他什么都知道。

　　“但是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也这样死去，我也会不甘心。我也希望至少有一天能和你好好告别。我不会怪罪你，有你在，我很幸福。”

　　“我很高兴你爱我，但是你有点太爱我了，让我偶尔也会害怕LOL。不过，我也是很爱你的哦，你千万不要难过。”

　　弗雷德竟然还叫我千万不要难过。

　　我颓废地跪在地上。

　　把已死之人拉回活人所在的世界，他们大多会愤怒，会恐惧，会立刻想要逃离。可是弗雷德仍然给我一百八十天与他朝夕相处，仍然包容我近乎病态的妄想，甚至与我一起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到这里，我再也无法平静地看他的信。

　　他并不想放弃我。他多么爱我啊。

　　那个小小的录音玩偶突然开启，里面传来悠扬的歌声。

　　Fly me to the moon
　　带我飞往月球，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让我遨游在群星之间，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让我看看春天，
　　On Jupiter and Mars，
　　在木星和火星又是怎样的景象，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我想说的是就牵住我的手吧，
　　In other words, darling, kiss me!
　　再换句话说亲爱的吻我吧，
　　Fill my heart with song，
　　用歌曲填满我的心，
　　And let me sing forevermore，
　　此生我只为你歌唱，
　　You are all I long for，
　　你是我的全部渴望，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我所爱慕和敬仰的一切，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我想说的是请真心对我，
　　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
　　换句话说我爱你！